凌统眨眨眼:“东海甘家?”
东海甘家就势力范围来说,与桃津凌家是邻居,两族权势皆大,一向互不侵犯。东海不比桃津循规蹈矩,甘家一族均是脾气横暴的鲛鲨精,霸着东海为祸一方,时常有凡界出海船只莫名沉没,便是他们的杰作。
用妖界世家的话来讲,甘家是贼,泼皮水贼。奈何这泼皮水贼在孙家之主闭关后,被孙权给收服成妖卿了,还给了诸多特权,除了重要战事需得参与外,其余皆同做水贼时一样,按照鲛鲨精放肆的天性,自然不会与墨守成规,按部就班的妖族世家来往。
凌统略有耳闻,还听说了甘家现任家主名叫甘宁,为人且用三个字形容,那就是坏透了。虽是道听途说,但凌统对此深恶痛绝,即便吕蒙劝他别这样小家子气,凌统一概不听,讨厌就是讨厌。
凌统还将讨厌甘家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告知了吕蒙,并不是什么没规矩臭脾气,而是长相。说是长相其实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外形,鲛鲨精通体坚硬如钢的鳞片、湿哒哒黏糊糊的身子、一眨不眨的死鱼眼、腥气冲天的味道——
虽然是凌统的想象,但作为一个素食妖怪,他实在无法忍受腥气冲天的家伙。除此之外,凌统还很爱干净,他不能允许浑身黏腻的家伙和他处于同一个阵营,被拉去见甘家族人时,无比抗拒地惊嚎。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鲛鲨精是拿身上的鳞片攻击人的吗!还是拿叉鱼的叉子啊!是不是浑身滑溜溜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救命啊啊啊啊啊!逊哥哥啊啊啊啊啊!”
脸色又青又白,是真的害怕,自那次凌统缩回桃津山,闭山不出之后,孙权便不让凌统见甘家人了。如今吕蒙给他提起东海甘家,不知为何意,凌统心中涌现不好的猜想,抽着嘴角道:“蒙哥,你什么意思啊?”
“唉,没什么。”吕蒙摇摇头,叹了声道:“你既然如此不听话,我只好麻烦甘宁跑一趟了,让他接替我看着你,如此一来你便让人省心多了……”
“蒙哥啊。”
“啊?”
抬眼的刹那,什么粉末被凌统一口气吹到吕蒙的眼睛里,眼前顿时模糊一片,只有凌统一身红衣能隐约看个形状出来。吕蒙家族遗传眼神不好,本就看不清楚什么,有点老花的倾向,凌统居然故意冲他吹了口花粉来。
吕蒙连忙施法去阻止凌统,皆被凌统夸张地闪过,边向前摸索,边训斥道:“公绩!你居然使损招!”
凌统不满道:“喂,这就算损招啦?那蒙哥你要让甘宁来看着我,岂不是算损招中的损招!”
吕蒙叫道:“我那不是开玩笑吓唬你吗!他现在在前线,怎么可能凭我一句话就回来啊!你回来,你别跑!你跑了遭殃的就是我了!凌公绩,你给我滚回来!哎哟这门槛儿真高!”
凌统哈哈一笑,倒退着往后边跳边跑,喊着“蒙哥我就先走啦”,肩膀却忽然撞到了什么硬物,凌统回头去看,竟是比他还高的一个壮汉。漆黑的战甲,眼皮一道伤疤直划到眼睑之下,沉默不语,面色不善,竟是周泰!
周泰吹了口气,吕蒙顿时眼前明亮,眨了眨眼看见来者,总算安心道:“幼平,你可算来了,赶紧拦着公绩,他又想窜出去了。”
凌统已经算身材高挑了,但周泰却是个比他还高的人,而且一言不发,极为少见的压迫感逼得凌统往后退了几步,周泰见他后退,便按着佩剑往前走。这一退一进,凌统很快被逼回了厢房前,他尴尬一笑道:“幼平哥,你就放我走呗,我赶急呢……”
周泰一双沉静如深海的眼睛直盯着凌统,欺身压得凌统不由自主往后弯腰,吐出沉重的两个字:“……不行。”
言罢,拎着凌统后襟就往房里拖。
“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没人性的!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去找逊哥哥!孙仲谋你给小爷滚出来!我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我要气得吐血啦!哇啊啊啊啊!”
凌统的屋子被关得更严了,门口两只鼻青脸肿的小妖好容易醒来,听着里面的人撒泼打滚、用凳子砸门,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逊被关押许昌,转眼已有半月有余,本着鹿形不必顾虑太多的念头,魏宫的人三天两头来取他的血,大多被他一顿呲牙咧嘴吓了回去。鹿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众人皆知这是头妖鹿,心内忌惮,自然小露凶相就能把他们吓得魂飞胆裂。
无奈之下,徐福命徒弟们轮流取血,半月下来,郭嘉却始终不见好,仍旧像陆绩那时一样的回光返照,短短几日便支持不住了,且鹿血能为郭嘉争取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
果真如凌统所说,此番魏国捉鹿取血,所有挣扎皆是徒劳还不自知,着实可悲。
另外,自徐福回到许昌后,至今没有任何动静,整日与曹植价一处论道,老实安分得让人心里没底。这其中,并不全因这位蜀山长老觊觎陆逊的眼睛,更多的是因为陆逊在入许昌那日,察觉到了一件事。
那天,为保魏王曹操的安全,陆逊被众多蜀山弟子押送着,在嘉福殿里光明正大地游了一遭,只见众官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观赏一件随时会带来灾祸的稀世邪物,纷纷惧怕得往后躲闪,躲起来后又捋须子,好似叹为观止。
陆逊何其厌恶凡人这种目光,就像看玩物一样,心中只想如若没这铁笼束缚,他一扬手,在场之人全部能顷刻化为齑粉,哪里还能这样看他,于是伏在笼中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数十名官员首先向曹操夸赞了陆逊一番,无非是夸他盘亮条顺、毛柔色正,鹿角如美玉,眉眼如星辰,用来给郭嘉治病最合适。曹操先前没见过陆绩,如今是头回见神鹿,也被陆逊出挑的模样吸引了,叹道:“果然与寻常之鹿不同,这下奉孝有救了。”
众官员皆面露喜色,恭贺曹操。陆逊趴在笼中,凭着仅有的几丝妖力,能够感受到周围之人说话时,充满阳气的康健精魄,在身前游走,如黑夜萤火,清晰无比,让他险些忽略了嘉福后殿中,另一颗极其孱弱的精魄。
如风中残烛,一触即散,这正是阴邪妖物最喜爱的东西,毫无抵御之力,最易吞食,一般的妖邪遇见这等精魄,均趋之若鹜。陆逊暗自感叹,没想到这郭祭酒身子虚弱,拖了如此之久,竟还没被邪祟给吞了,命当真大。
即便陆逊几乎使不出法力,也能透过这精魄零星的强弱变幻,推断出郭嘉的现状。郭嘉根本不是患病,而是单纯的阳寿将尽,这精魄衰竭至此,就是将他陆逊全身的血放干喂养,也只能等死。
对这方面的感知稍微强些的,就算看不透,也能猜个十之**出来,既然这样,徐福这般修为高深的蜀山长老,不可能感觉不到。真让凌统给说中了,徐福定是在谋划什么,且极有可能和他的眼睛“灭”有关。
拉拢陆家不成,又打算耍什么花样。
陆逊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徐福,想起陆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闪过可怕的念头。徐福没注意到,只面带赧色地微笑着,如出世之初的懵懂道士。
哼,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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