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的疼痛直窜天灵盖,当他艰难地抑制着时,许昌城终于映入眼帘,魏宫近在眼前,陆逊将唇咬得血腥弥漫,冲入了嘉福殿内,猛地撞进上座的曹操体内——
睁眼的一刻,是曹丕狼狈地被按在地上的景象,灰头土脸惊慌不已,努力地扬起头,投来关切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结契的作用,这条已然属于陆逊的生命,被区区凡人如此践踏,让陆逊心中炸开怒火,狠狠瞪了一眼曹植,曹植惧怕地退避,他带着满腔愤怒站起,道:“放了阿丕。”
瞬间,曹丕的眼神无比动摇,曹植怯怯道:“父亲,您……您不打二哥了吗?”
陆逊不想再说第二遍,但念在曹植是曹丕的弟弟,勉强不发作,冷冽道:“放了。”
曹植眼中竟浮现欣喜,忙跑向殿外的侍卫,喊道:“住手住手!父亲下令了,都把板子给我扔了,放了我二哥!听见没有!还不赶紧扶我二哥起来!”
话音刚落,陆逊看见侍卫要搀扶曹丕,倏地脱离曹操体内,又撞入一名侍卫里,带起阵冷风,曹植只感觉眼前一晃,奇怪为何殿内会吹来风,便回头去看。
因陆逊的妖风之故,曹操本该陷入昏迷,却被陆逊操纵站起,眼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目光涣散,神志不清,于高处摇摇欲坠,向后倒下去。
这将曹植及众人吓得不轻,顾不得曹丕的死活,曹植挤入人群中,冲到曹操身边,也不敢动手摇晃父亲,只惊慌道:“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曹操稍微恢复神智,只觉头痛欲裂,口中痛苦呻吟不止,曹植忙向众人求助道:“都愣着干什么!太医!还不快请太医!去叫苏太医来!”
混乱之中,曹丕被扶起,同样紧张地往里张望,试图了解曹操到底如何,却被乌泱泱的人群阻挠,他急得就要冲进去,被身旁的侍卫拉住胳膊,几乎碎骨的力度让曹丕痛哼一声。
“你做什么!”曹丕怒斥一声,眼眶发红,转头要去看对方是谁,那人却已凑到耳边,低沉的嗓音透露愠怒,道:“跟我来。”
曹丕怔住,这声音分明就是侍卫本人的,但语气却与陆逊极像,他回想方才殿内的狂风大作,定是陆逊的杰作,陆逊对凡人向来不知轻重,曹丕不禁更加担心起曹操。
“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父亲!”曹丕想要挣脱,侍卫却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拽着他不由分说往嘉福殿外去了。
一路上无言,侍卫在前面扯着曹丕走,曹丕被迫前行,不断回望嘉福殿,只希望还能看到些什么,却不想前面的人脚步更快了,害得曹丕光剩气喘吁吁,急道:“你等等,你别走那么快!我父亲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侍卫不答,曹丕试图掰开对方的手。到了一僻静的角落,侍卫猛地甩手,曹丕的肩膀撞上墙,痛得“嘶”了一声,再抬头时,眼前已是陆逊冰冷的面孔。
陆逊眼中隐隐泛着红色,紧紧握着一只手,呼吸在颤抖,像是好不容易克制了怒气,道:“阿丕,你没事吧。”
曹丕总算抓到机会,不去问陆逊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抓住对方的肩膀,焦急道:“你刚才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他……他怎么样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逊没见过曹丕这么着急的样子,又想到曹操想要对曹丕动手的情景,冷冷道:“你父亲?没什么,大约是头风发作了,不过正好,省得我动手,就当惩戒他了,若下次再敢对你……”
然而,曹丕不知何来的勇气,将陆逊狠狠推了一把,毫无往日温顺的模样,眼睛气得发红,凶道:“你凭什么惩戒我父亲!”
“……”陆逊从没想过曹丕敢这么吼他,眼中闪过一瞬的诧异,很快恢复平静无澜,甚至还染上层漠然,道:“你没看见那板子?难道你想被他打死么?”
曹丕激动道:“我做错事,父亲打我是天经地义!他要打就打!就算打死那我也是我该挨的!可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来插手!”
这番话终于激怒陆逊,他掌中聚了团妖火,狠狠打在几丈远的地面,石地烧得焦黑。他眼中血光翻涌,侧脸的族纹也变幻不止,一步步向曹丕逼近,曹丕气得口不择言,与陆逊对视良久,开始觉得方才自己说的太过分。
陆逊神情冷戾,仿佛回到与曹丕初识时的样子,道:“关我什么事?昨日之前,你曹丕是死是活确实与我无关。”
曹丕心中顿然一紧,死死捏着衣角,陆逊的眼眸冷若冰霜,道:“不过区区凡人,只要我有心,动动手指头,包括你在内,整个大殿的人立刻会死无全尸。”
曹丕已有悔过认错的打算,但陆逊却如此不留情,让他心里一横,脑中一热,怒道:“那你就动手啊!我那日放了你,本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你要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曹丕!”愤怒的低吼炸在耳畔,陆逊的瞳孔陡然血红,他强忍着发作的妖气,一字一句,声声刺痛道:“你给我记住了,你的这条命,已经给了我,别人休想动你半分!包括你父亲,你大哥,你弟弟和所有人!”
曹丕嘴唇微微颤动,咬了咬牙,狠狠道:“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了我的命,不就是想玩弄我至死吗!我要是害怕,我就跟你姓!但你休要对我父亲出手!”
陆逊的呼吸微滞,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疏离被曹丕捕捉到,陆逊攥紧的拳头几乎发白,泄怒似的打在曹丕背后的墙上,眉头拧在一处,满是戾气。
曹丕不知怎么的,感觉心窝仿佛被扎了一刀,大吼过后嗓音变得沙哑:“伯言……”
像陆逊这么高傲的人,可能这辈子都没被凡人这么凶过,曹丕心中明白陆逊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自己当时以性命去换郭祭酒,也全是心甘情愿,并无强迫。
他那时鬼迷心窍,看见陆逊身在灼灼桃花之中,一双眼眸清冽又明亮,动人如灵泉水波,觉得就算被他索了命,连骨头吃得都不剩,自己也是愿意的。
可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这一切明明都是他自找,却又摆出无辜者的姿态,扬眉瞬目口无遮拦,难不成是心中认定了陆逊不可能杀他,才敢这样恶意地去中伤?
一种再不道歉可能就完了的心思油然而生,曹丕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会完了,被杀也无所谓,被骂也无所谓,总之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错得一塌糊涂,迫切期望着陆逊的原谅。
“伯言,我刚刚……”曹丕低声下气,伸手去牵陆逊的衣角,陆逊却丝毫不领情,挥手扇开曹丕的手,极陌生地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我确实不该救你,该如你所愿,让他打死你才是。”
如同被泼了一身冷水,曹丕的手停在半空,从指尖冷彻心头。
他好像听到裂痕延伸的声音。
回过神时,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不知陆逊是何时离开的,曹丕甚至记不得他们争吵的内容是什么,唯一令他记得清楚的,只剩陆逊离去前的最后一个眼神。
冷酷而决绝。
像是在与他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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