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外出事出有因,她也未料到裴珩会提前回来,况且最终也并未错过接风时间,长公主要训斥她一顿,亦或是让她罚抄经文,她且认了,让她罚跪,却是过了!
温芙抬眸,长睫微动,平声问道:“儿媳斗胆,敢问母亲何至于此?”
长公主冷冷怒笑一声:“何至于此?温氏,你竟还有脸问我?”
她丝毫不掩饰对温芙的厌恶,厉声斥道:“我儿在外出征,上阵杀敌,千辛万苦换来国公府的荣耀,才有你这世子夫人的舒心日子过,可你瞧瞧你,本该迎接他的日子却寻不到人影,这便也算了,昨夜你不好好伺候好你夫君,回来的第一晚怎的还惹他生气半夜回了书房,你就是这样为人妻的?”
她安排在瑞禧院的眼线丫鬟宝珠,今晨天一亮就过来禀告了昨夜的事,她听完气得发誓今日必要好好教训下温氏。
原来是这件事……
温芙虽想到过昨夜的事可能会传出去,却没想到传得这样快,一大清早荣安堂这边便已知晓了。
她有些无奈,缓声回道:“母亲明鉴,儿媳昨日受了寒,身子不适,并非有意。”
长公主面色冰冷,指责道:“若不是你跑到外头去,怎么会受了寒?说到底还是因你的原因,才导致无法好好伺候你夫君。”
温芙看一眼长公主,索性也不再解释,只眸色平静地看着她。
长公主见她不说话,也懒得费力气再训她,转而向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会意,立即上前将她架着跪了下去。
素心护主心切,立即上前推开那两婆子,扶起温芙,自个儿又连忙跪下去道:“长公主息怒,奴婢愿替夫人受过,求长公主开恩!”
长公主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贱人的丫鬟也配和我求情,来人,给我狠狠掌嘴!”
一旁的婆子得令,很快便出来掌捆住素心,用力的扇她耳光。
一时间屋里只听得到啪啪的扇打声,以及素心极力忍耐的哭泣声。
温芙见不得素心为她受罪,忙压下情绪,主动跪下,说道:“母亲恕罪,儿媳愿罚跪,还请母亲不要同一个丫头计较。”
长公主抬手示意停下,沉声道:“好好管教你身边的人,下次再敢顶撞,可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说完又朝两个婆子吩咐道:“你们两个,给我在这看着她,没有跪满三个时辰不许她起来!”
“是。”
两个婆子连忙应下,分别一左一右站在旁边看着她。
温芙跪在冰冷的石砖地上,双腿渐渐麻木,只有膝盖的痛觉阵阵传来,她静下心默默忍受着。
待好不容易跪满三个时辰,长公主身边的婆子又来传话,让她不许走,需得再抄写几遍经书。
于是,一直到将近天黑,温芙才被素心搀扶着从荣安堂里走出来。
回去的路上风雪交加,温芙又跪伤了膝盖,因而走得极为艰难缓慢。
待过了游廊,见四周无人,素心才哭着道:“姑娘,长公主实在欺人太甚了,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您!”
温芙忍着膝痛,又揉了揉酸痛的柔荑,淡然开口:“长公主本就不喜欢我,即使不因为这两桩事,只要她想,也会因为别的事罚我,我早已看淡,我知道你替我委屈,我没事的,先前不都好好忍过来了,你也莫要哭了,小心被旁人瞧见,平白再让人抓了把柄。”
温芙一进门便知晓,她这个婆母极其不喜她,新婚第二日新妇敬茶时便故意让下人把滚烫的热茶盏端给她,她捧着热烫的盏璧烫到指腹发红至紫,硬是生生忍了下来。
平日里也总是时不时地刁难她,动不动就把她叫到荣安堂听训,有时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亦或是罚她抄写经文,常常抄写到天黑了才回去。
裴珩出征这一年,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她早已习惯了。
素心一抽一搭的,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略显苍白的侧脸,止着泣道:“是,我就是心疼姑娘你!”
温芙轻声叹气,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柔和道:“你啊!往后莫要替我强出头,既帮不了我,反而还连累自己受伤,别让我难过,知道吗?”
对她来说,素心自小陪她一起长大,不单单只是一个丫鬟,两人早已情同姐妹。
素心心下愧疚,带着哭腔道:“是,我知道了姑娘。”
素心搀扶着她,两人慢慢往瑞禧院走去。
身后,远处的男人望向那道行动不太自然的娇小身影,不自觉停住脚步。
圣上原本给了他一个月的休沐时间,因昨日刚回京,有些事需得安排,他一早便出门了,忙到现在才回府,眼下正准备去荣安堂给母亲请安,未曾想却在半路上碰到她。
一旁的松青觑了一眼自家世子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道:“世子爷,我瞧着夫人好像是从荣安堂方向出来的,看夫人的样子,好似是又被长公主罚了?”
松青在心里暗暗为温芙鸣不平,长公主不喜欢夫人,对其苛刻这事全府都知晓,他们这些下人也都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起先他也因为世子爷被伯府算计,心里头和府中人,以及京城里的其他人想的一样,认为夫人肯定是个心计深沉的女子,故而一开始对她着实没什么好感。
可接触多了却发觉不是这样。
夫人进门的缘由虽不太光彩,平日里瞧着却不像是攻于心计的狐媚子做派,看上去既规矩守礼,又温柔娴静,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打不骂,温和尊重。
不像其他院里的主子,不把下人当人看。
重点是,夫人除了性格温柔,长得也好看,便是放在整个京城,那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要他说,除去出身,夫人与他家世子甚是相配。
当然,这话他只敢内心想想。
毕竟世子爷最是讨厌算计,当初那件事发生后,他虽同意迎娶夫人,可成亲后对夫人总是冷冷清清的,平日里也甚少去瑞禧院。
裴珩正望着那道清纤的身影慢慢走远,忽的听到松青的话,瞬间收回了眼神,听出他语气似有为她鸣不平之意,顿时扫了他一记眼风,训道:“怎么?温氏暗中给了你什么好处,多嘴!”
说完,便径直朝着荣安堂走去。
松青只得讪讪闭了嘴,小心翼翼跟在后头。
荣安堂
裴珩陪长公主一同用了晚膳,之后母子二人又品茶说了会子话。
出征一年在外,长公主今日才找着机会坐下来细细询问一番,裴珩皆耐心地一一回应。
言毕,裴珩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又缓缓将茶盏放下。
脑中闪过温芙迈步艰难的娇小身影。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母亲,我听人说温氏犯了错被您罚了,不知所为何事?”
长公主微微一怔,继而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微打量。
她道:“怎么?温氏同你告状了?”
“未曾,只是方才恰好碰见下人在交谈,落了几句入耳。”裴珩神色如常,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你可是心疼她了?”长公主试探道。
裴珩微顿,只一瞬,便恢复如常,神情淡漠:“母亲多想了,若她当真做错了事,母亲罚她也无可厚非。”
长公主闻言才总算放下心来,转而怒道:“我自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才罚她,其一,那温氏昨日一整天找不到人,明知道你这几天要回来还非得在这时候外出,也不知有什么事比为她的夫君接风还更要紧。”
“其二,我听闻昨夜她惹你不高兴,将你气走了,她不好好伺候你,连妻子的本分都做不好,我只不过是罚她跪了三个时辰,抄抄经书罢了,就是要让她长个记性。”
三个时辰?怪不得走路那般辛苦……
看着一旁不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儿子,长公主试探道:“我看你也不太喜她,咱们当初娶她进门是因为没法子,如今你早已解了蛊,又出征回来了,干脆过些日子寻个由头把她休了算了!母亲再给你找个出身高贵,贤良淑德,心地善良的贵女做正妻,你看如何?”
这件事她想很久了。
当初因为要保全儿子性命才松口让温芙那小贱人进了门,本意是想先为儿子解了情蛊,待日后寻个由头把她休弃了,再另寻一门令她满意的婚事。
她的儿子是京城序首的世家子,何其优秀,温芙一个庶女如何能与之匹配?她国公府日后也绝不能让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做当家主母!
若不是后来边境发生战事,裴珩出征打仗了,她早就把温芙赶出府了。
现如今他也回来了,她想着,是时候该再着手此事了。
长公主说完便看向裴珩,她想着自成婚至今,自家儿子对这个温氏一直不太热络,可以说是冷淡,平日里她管教温芙他也从不插手为她说话,顶多知道了问上两句,他想必是会同意的。
裴珩久不说话,她就当是他对此事默认了,却不料他突然道:“儿子认为此事不妥!”
长公主迟疑道:“为何?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个温氏?休了她,母亲为你寻一位你真心喜爱的女子不好吗?”
裴珩剑眉微蹙,暂未回话。
裴珩方才思考了一番,他虽对温氏不上心,被迫娶了她,可温氏自进门后还算规矩,平日里也温顺,并无什么大的错处,要他平白无故休弃她,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解释道:“母亲,温氏既进了门,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了,她并未有什么重大过错,儿子岂有无故休妻的道理。”
“这……”
长公主知晓她这个儿子品性正直,重视礼数,若无什么合理的理由,怕是他不会随便休了温氏。
既如此,她来想办法让温氏犯错,不就行了?
长公主也不着急,只温声道:“你说的有理,那我们就给温氏一个机会,她若一直规矩本分,公府自留着她,但若是日后温氏犯了错,元瑾,你可知道如何办?”
裴珩颔首道:“她若是犯了大错,儿子自不会再留着她在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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