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掌上怜密语

殷宛树悠悠转醒时,小叶正用毛巾给她擦脸,“天爷呀!一个时辰了,小姐终于醒了!”

殷宛树抿抿嘴唇,“水……”喉咙干涩,声音气若游丝。

小叶倒是听懂了,先扶她起来坐着,再赶紧倒了杯水来,递到她嘴边。

殷宛树一口灌了下去,喝得太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小叶用手绢蘸蘸她嘴边的残水,“小姐最是庄重,这喝口水怎么急成这样?”

殷宛树:“唐小姐呢?”

小叶:“当心间等着呢!大夫来看了,说您是急火攻心,一时晕了。唐小姐自责得不行,定是要等您醒来。老爷、少爷、少奶奶都来看了,问唐小姐和你说了什么,她也答不出来。这都在当心间等着呢。大夫说您这身子近期怕惊吓,我就没急着出去说您醒了。”

殷宛树把杯子递到她手中,“请他们四人都进来吧。”

脚步匆匆,殷世潮在床边方凳上坐了,“我的儿,感觉如何?”

殷宛树笑笑,“爹爹,我没事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先是落在了爹爹那高大而挺直的身影之上,然后慢慢地移向了爹爹身后的弟弟和弟妹。只见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眼神之中流露出满满的关切之情。

弟弟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弟妹则双手交叠于胸前,紧紧地握着彼此,一双美目凝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安。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弟弟和弟妹的脑袋中间竟还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唐锦书!此刻的她正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仿佛生怕自己会受到一点点伤害似的。然而,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唐锦书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不敢轻易靠近。

殷宛树嗓子好些,便提了声音,“宛华,真真,你们不用担心。锦书和沈炎是同学,一同去法国勤工俭学的,这次回来,听说了沈炎的不幸,来和我说说他们读书时候的事情。也怪我,心情不佳,把锦书给吓到了,惊动了一家人。”

大家说了会子话,快到饭点,便各自散了。殷宛树留唐锦书在照林轩用饭,席面还没来,两人便说说话。唐锦书坐在床沿,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宛树,你和沈炎十年情分,如今还是……”

殷宛树拍拍她的手背,“唐小姐!你好歹可怜一下我这个未亡人,你别让我醒了又晕呀!”

唐锦书快速抹抹脸,“是我不好!你刚刚还为我遮掩,我又来招你。”

殷宛树:“锦书,你回来,安全吗?”

唐锦书:“放心,除了你、谢莹,我哥,没人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殷宛树:“不走了?还是……”

唐锦书:“待几天,等代表唐家人去上海送送沈炎,我便走了。”

殷宛树:“不怕死吗?”

唐锦书坚定地摇摇头,“心中有信仰,便什么都不怕了。”

殷宛树:“上海沈家,为何到如今才把沈炎的死讯昭告天下?”

唐锦书:“当初,沈家将沈炎遗体收殓,沈老夫人就让我不要再和沈家有牵连。我也猜不透沈家的想法,估摸着,左不过是审时度势。”

殷宛树:“幸亏沈炎有你们这群挚友,他还能死后归家,得个体面。”

唐锦书:“我们有很多同志,牺牲了,遗体不得安葬。有的人,甚至他什么时候牺牲,牺牲在何地,我们都不知道。活的人,能尽力便尽力吧。”

当夜,殷宛树洗漱后,便吩咐小叶晚上不必上来,一人坐在二层阁楼上,看着桌上那块表,一时难以控制情绪,掩面啜泣,压抑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心中的郁结久久不散。她用白色寝衣的袖子胡乱抹了脸,双手有些颤抖,拿出那支用了多年的钢笔,抓了张纸,在上面写起了字。三更天的尾巴上,小叶终究不放心,用托盘端着一晚冒着热气的药膳上楼时,满地飘着纸张,她蹲下身,拾起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沈炎”二字。她抿抿嘴,心下酸楚,站起来,看看桌前,殷宛树已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她轻轻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楼梯边摆着盆景的高几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姐身边,她左手压着写了一半的纸张,右胳膊打弯,脑袋枕着上臂,小臂上沾的墨水痕迹已干,右手中握着钢笔未松开,笔尖点在一张已经写满字的纸上,那一点尽被黑墨水晕染。小叶悄悄抽走钢笔,盖上笔帽,摆放好。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姐,去床上睡。”

殷宛树朦胧之中,抬起头,右胳膊一动,一叠纸张尽掉到地上,还夹杂着“咚”一声,她立即清醒,立即蹲下身,在那凌乱的纸张中翻找,先看到手绢,然后是那块表,表背面金属后盖已经脱离,她忍不住又哭了,立即把手表、金属后盖拾起放在手绢上,再次翻找,确定没有其他零件遗落,她双手把手绢握在手心,抵在心口,心中阵阵后怕……

小叶在她背后,看着她抖个不停,环绕着桌子走一圈,在面前蹲下,“小姐,起来吧。”

殷宛树眼泪若断线珠子一般滑落,“小叶,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沈炎活着,我帮不了他。他牺牲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如今,连他留下的遗物,我都保护不了。”

小叶知道,小姐十年的感情系在沈七公子一人身上,日日望穿秋水,却等来的是郎君死讯,谁都受不了。她还是尽量劝慰她,“小姐为沈七公子伤怀,也要当持自个儿身子。小姐这般折腾自己,是要早早地殉情吗?沈七公子事事为小姐考虑周到,他必不想看见小姐这番。”

小叶搀着她起身,扶她到东边长榻上坐了,“小姐且安坐,我去打盆水来。”

殷宛树摊开手绢,检查手表,所幸表盘玻璃、内部零件没有摔坏,她拿起后盖,内侧居然有几行数字,她以为是商品的标志,没有在意,试着把后盖安好,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什么,立即起身,走到桌前,将那几行数字一一抄好,小心地叠起来。

第二日,殷宛树午饭后地来到唐宅外书房,请唐镜如帮翻译一组电码。唐镜如接过她昨晚誊抄的数字,细心翻译起来,一笔一画写在纸上,然后递给她,入眼,电码下标注的汉字连起来是“昨日不可留,今日勿烦忧,卿卿勿为我停留,万事朝前看。”

唐镜如从口袋中拿出手绢,擦擦眼镜,又戴好,“殷小姐是帮何人传递情书呀?”

外书房内,谢莹、唐锦书都在场,她们没有急着去看殷宛树手中的纸张,听得这话。谢莹看看殷宛树,几分好奇。唐锦书推推兄长的胳膊,“哥,别乱说。”殷宛树立即将纸张折好,“没什么。多谢唐主编。这电报涉及一位故人,但我不能多说,还请唐主编帮忙保密。”

唐镜如:“殷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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