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线轴在轻缓持续地的旋转，织衣机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厂员聊天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周蕊在工作间隙，打开自己的手机刷了下抖音，一点开手机，消息便跳出屏幕，都在宣报着一件东西——新冠病毒。周蕊滑动手机，她也没能了解此后的影响。
很快，疫情开始蔓延开来。突然有很多麻烦的事接踵而来，平时的街道突然少了好多好多人，被要求佩戴口罩，学校的孩子们都不上课了。
这段时间，她常常看到厂里的老板娘絮絮叨叨，向员工们宣泄自己的不易。
“能做一点是一点，赶紧地，你们不想要钱了吗？”
但在工人们询问工资的发放日期时，她又会沉默不语。
“会给的，会给的，有钱会不给吗？”
这又惹得工人们的不快了，他们在私下抱怨。
周蕊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从来不想的。
这些日子里，本就不热闹的街道变得更加清冷，安静的可怕。没有摆摊子的人了，那个卖肠粉的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常常光顾那个摊子，姐姐总会热情地跟客人们聊天。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家里贫困，父亲还想逼她随便嫁给别人，她不肯，自己早早出去寻生路。她跟周蕊讲述自己的过往，她的面容虽然显出疲倦，眼中却没有沮丧，嘴角只是微微上扬。
周蕊知道在这条街上人都怀着自己的苦楚。
忽然，铁门拍到墙上的声音。姐姐回来了，她在包扔在实木沙发上。
周蕊在房间里看手机。
“因为疫情管控的安排，厂里的工作不能正常展开，只能先暂停。”
厂里的群传来消息。
收到消息后，周蕊的眼睛沉了下来，肩膀下垂，脸上满是失落。
“晃”铁门撞在墙上的声音
姐姐回来了。
她探出头，正想和姐姐说说。
“姐姐……”
“干嘛。”表姐用尖锐的语气说。
表姐的话似是尖刀，周蕊把张开的嘴闭上，话咽了回去。
李思爱的脚步重重地落在地板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周蕊在家的这段日子里，表姐也一直在家，周蕊猜到她现在也没有工作。表姐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她从来不敢惊扰她，只会在煮好饭菜后，叫唤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就算每天都吃最简单的食物，也撑不了多久，还要交房租和水电费呢。
每个月两姐妹都要交九百多块地房租和水电费。一楼的房东奶奶每次都顶着她高度的老花眼颤颤悠悠地扶着扶手上来收钱，三楼的一对兄弟总会交少几张钞票。
奶奶总会掂量下钞票的厚度。
“交够了没啊？”奶奶嘟囔着。
“交够了，交够了。”两兄弟嬉皮笑脸地回复。
她皱了皱眉，眼神透露出一丝无奈，两条眉头并起形成喜人的一字眉，又嘟哝了下才转身走了。
和他们不一样，表姐交钱前会清数，确保数额准确，再将钞票垒起来，用小皮筋捆起来，递给奶奶，表姐每次都面带微笑。但奶奶只是冷冷地接过，揣到怀里。奶奶走后，姐姐的嘴角变得僵硬，迅速闭合了起来。
奶奶不喜欢表姐，表姐在租房里做过事，她都知道。
但她独独周蕊怜爱周蕊。
“我的孙女也该有你这样大了，你长得像她。”
当奶奶看向她，眼睛里满是慈爱。
周蕊听到时，眼眶突然湿润了。
如果我的奶奶还在世，她也是这个年纪了，你笑起来也好像她。
周蕊知道现在日子的囧迫，自己不上班，也有了更多时间投入进手机。她每天都会思索着该进行什么样的对话，待到晚上合适的时间，向梁晋树发去消息。
那头的男人也在等待着女孩的短信，周蕊知道男人辛苦了一天，发去的短信总会配着许多可爱的表情包。
日子久了，他们越来越亲近。
周蕊;“下班了吧。”
梁晋树：“下了。”
周蕊；“幸苦了【微笑】”
梁晋树：“不幸苦，命苦【微笑】”
周蕊：……
过了会，周蕊收到了他的晚餐照片。
周蕊：“想吃想吃。【馋】”
梁晋树：“想吃什么？”
周蕊：“什么都想吃啊。”
梁晋树：“比如？”
周蕊：“比如牛杂面吧。”
梁晋树：“我有空给你带。”
周蕊：“那可别忘了。”
表姐也是知道周蕊和梁晋树来往的，但自己没有精力去说她。
“到时结下工资，你明天不用来了。”
她被暴力地辞退，那一天她心神不宁，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沮丧，整个灵魂都已飘离，就剩一具躯壳。
两人的工资用以生活有余，但存不下多少积蓄，没有工作，生活来源怎么办？
每日呆在家里都是煎熬，在房间发愁。所以看到周蕊倚上了别人，李思爱是心中极为不爽，但冷眼相看之余只有窃喜。
周蕊则不同，可能她从来都悲观，反而不太会发愁，她想一直躺着，有东西吃就行。
那些便宜的垃圾食品，是她的最喜欢的，把零食塞入口中，舔去嘴角的碎屑，那一刻是最幸福的时刻。
她也就只是这世界的一粒碎屑而已。
夜晚，周蕊正在床上看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梁晋树发来了信息。
“要不要吃点什么？”
周蕊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已经10点了，你还在外面吗？”她说道。
“是啊，饿不饿啊？”
周蕊感觉了下肚子，倒也不饿……
“你要给我卖夜宵吗？会不会麻烦到你呢。”她回复道。
“不会啊，我旁边就有。”
“那好，谢谢。”
梁晋树从厂里走出，在马路上行驶，看到一家小店的还开张，想起了之前他们的对话。
于是下车到面馆。
“来份牛杂面。”梁青树说。
周蕊收到梁晋树的信息，有些慌了神。
从床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不知觉就走到了阳台。
敲门声突然响起，周蕊被惊吓到，心跳加速。
“周蕊。”梁晋树说。
“啊。”周蕊心里感叹了下。
打开了门，梁晋树站在门口，提着一袋盒装的东西。
“拿给你吃。”梁晋树温柔地说道。
周蕊接过袋子。
梁晋树向屋子里望了望，随后说：“我走了。”
周蕊接过袋子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回了句：“好。”
梁晋树走了后，周蕊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拿出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一股香料和肉的香味扑面而来，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开始吃起来。
牛杂的香气四溢，筷子卷起面放入口中，又是一股麦面香气。
周蕊开心地吃完了她的夜宵。结束后，她沉默住了，陷入杂乱的思绪。
她本就是想在他身上淘点好，他也同样。而且他肯为她花点钱，她应该巴不得可以倚着他久点。
反正也就这些日子而已，也就这些日子而已。
周蕊走到阳台上蹲了下来，任冷风吹袭到自己身上。
每次夜晚，梁晋树都会点开微信，女孩已经在等着他了，刚开始他注意自己的用词，到后来越来越熟悉，也会给她发些无厘头的东西。
他知道她的意图，她的囧迫，偶尔发一些红包给她，都不是太大的数目。他不怕上当，情感终究只是一时的，他也就是寻开心而已。
其实，他也幻想过捅破一层关系。
想象过那个眼睛清澈的，瘦小的，有些邋遢的，胆小的，虚伪却又很真诚的女孩。
可以成为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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