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鑫凑到裴厌身后,折扇轻轻拍上肩膀,他的脸与沈宴开的脸一起出现在铜镜之中,楼鑫啧了一声:“沈二公子,干嘛呢?”
沈二公子欣赏自己的美貌呢。
裴厌十分淡定自若的抬起头,将人推到了一边:“我要随殿下前去长朔了,临行前想着告知你一声。”
说完这句话,他特地去观察楼鑫的神色,楼鑫也没让他失望,第一瞬间先是诧异,后面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毫不客气的挑了一把椅子坐了,然后瞪着眼睛去看裴厌:“你与二殿下?”
裴厌想起昨日楼鑫还一脸好奇的打听自己与楚稷之间的事情,如今一转眼,自己居然就要跟着楚稷走了,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天意不想让他好过啊。
裴厌将椅子拖到楼鑫身边,同他坐在一起,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长叹一口气:“唉,你是不知道,二殿下好像看上我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苦恼,楼鑫扭头看一眼他的脸,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点头附和:“我就说你昨日一定与二殿下有什么,你还瞒着我。”
冤……其实也不冤枉。
裴厌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摆摆手:“那是因为我觉得,殿下可能并不看重我,也就只是见我中了药才肯帮我一把,谁知道这一帮,他就盯上我了……”
楼鑫:……
楼鑫现在十分怀疑这人今日叫他过来就是消遣他的,如今世上多少人上赶着往二殿下怀里扑,要是二殿下真的来者不拒,怕是皇子府都妻妾成群了,还能似如今那般空旷。
昨日二殿下能带走他,那当然就是对他另眼相待了。
至于原因,楼鑫觉得不必细想,看那张脸就知道了。
他拍了拍裴厌的肩膀:“公子啊,我见你如今差遣二殿下的人如此得心应手,你到底在叹息什么呢?”
“你不明白……殿下今日直接带我去了我家,然后向我爹道……”裴厌神色愁苦,模仿着楚稷的语气道:“你家这个沈宴开,他很合我的意思,我就带走了,你不许有意见!”
“你说他这是拿我当什么了啊?”
楼鑫想象了一下说这种话的楚稷,认真替裴厌分析:“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你?”
裴厌摇摇头:“不,我觉得他是将我当做物件,随便拿来玩弄,到时候若是他不喜欢了,随手一丢,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楼鑫唔了一声:“那你打算如何?”
裴厌颓丧道:“不如何。”
两位才认识一天的知交坐成一排,一起为裴厌的未来叹了一口长气。
“等会,你和殿下一起见了沈刺史?”
裴厌点头嗯了一声。
楼鑫有些花容失色的道:“你没冲动吧。”
“冲动什么?”裴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与父亲谈话的机会,我自然是要多问他几句,有何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楼鑫折扇拍着手心,他思虑片刻才幽幽开口,“我想他也不会同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也还好,他虽然不想多说,但我如今要离开这里了,往后又能见他几次呢,为这些事情一直计较下去,确实也受累。”
“……”楼鑫折扇没拍下去,仿佛时空凝滞,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最后才缓缓的落于掌心,被他用手抓住,他看向窗外,轻声道:“我娘曾对我说过,你出生那日有个饥寒交迫的道士恰好路过沈府,你爹那时还只是个小官,收留了道士一晚,道士为了报恩,起了一卦,本是好心,可卦不好。”
没想到沈淮几次难以说出口的事情楼鑫居然知道,裴厌竖起了耳朵:“如何不好?”
“……命数不好。那道士一张嘴,便说你是什么天煞孤星,若是任由你长大,会克的全家不得好死……你如今何年岁来着?”
“二十一……”
楼鑫嗯了一声:“他们其实早应该明白,你长到如今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说不定就是那道士老眼昏花起错了卦,但都到了现在,你也就不用往心里去了,尽管同殿下一起谋个好前程去吧。”
裴厌垂着眉眼,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所谓的命数,原来是如此。
但要是沈淮真的在乎,大不了一狠心掐死沈宴开,也为沈家断绝了后患,要是不在乎,那就好好的将沈宴开养大,正常过日子。
可偏偏这人疑神疑鬼又狠不下心,到头来只是让世间多了一个想不通自己父亲为何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而已,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一句天命,一个卦象,就这么荒唐的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裴厌一时没有说出话,要是真算起来,这卦数应该应道自己身上才是。
他父母在自己小时候便出了事,后来一个村子的人都没了命,他与邱尽落来到京城,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好友背叛,身死魂消的命数。
瞎了眼的道士啊……
“沈公子?公子?”楼鑫哗啦一声将折扇在他面前展开,折扇上“逍遥”两个字撞入裴厌的眼睛,楼鑫扇了扇风,“多想什么呢?这东西有什么好信的,我就随口一说,你也顺耳一听,与其说那些,还不如说说现在。”
楼鑫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反正沈宴开没克死家人,克死的是自己。
他抬头看着楼鑫,楼鑫便收了折扇继续道:“要我说你就应该吃好喝好,到了长朔先好好玩上一遭,或许你前脚去了,我后脚也就到了,届时我们还能一同在长朔的醉花楼听话本……提起这个,你说长朔的说书先生还敢不敢说这些有关于裴相的话本子了?”
裴厌:……
那是真不好说,毕竟真正恨裴相的人都堆积在长朔了,要是真有那些话本,还不知要被他们如何编排。
提起话本,裴厌便一瞬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牙疼,先前听到的那些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消化下去,要是再听到些什么,那还不如真的让他死了。
裴厌伸出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我说,这话本离了裴相是不是就说不下去了?”
“那自然不是,只是毕竟裴相名声在外,诸多没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心向往之,谈论起来更是津津乐道……”
裴厌:“所以我也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裴厌,他都逼宫了啊。”
“对啊,但那个时候能站出来的人又有多少呢?百姓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希望,即使最后没有成功,却也实在是不易,这样的人,谁又不会惦记着呢?”
好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伟大。
但就算你们惦记,也请不要惦记我那莫须有的情路好吗?
裴厌跳过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你也要去长朔?你们老爷子舍得放你离开?”
“本来是不舍得的。”两人说了这么多,也是终于说到了让楼鑫头疼的地方,“但谁让他们生意谈的十分顺利,我家老爷子又见池掌柜年少有为,干脆一拍手,打发我跟着池掌柜学东西,免得以后败光了家产。
我看那池掌柜从头到尾臭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怎么乐意,又不好意思拒绝老爷子的热情,这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呢。”
原来如此。
毕竟池修竹也算是大宣有名的富商了,做生意的都想将人往池修竹身旁塞,这也正常。
裴厌觉得自己应该给好兄弟正个名:“这倒……应该不会,我听殿下说,池掌柜就是看起来不好相与,实际上人还是十分和善的。”
虽如此,但若真是跟着池修竹学,裴厌不觉得能学出个什么好来,到时候再养出一个贪财的奸商,裴厌脑海中瞬间就有大小两个奸商追着自己坑的场面了。
他十分头疼的找补:“不过这人不正经,要是真想学东西,还不如跟着良玉阁的管事。”
裴厌本还想推荐下去,但又感觉自己再多说几句会露馅,只好有些不快的闭了嘴。
而楼鑫只觉得这些话是楚稷告诉他的,一瞬间有一种自己的好兄弟即将要飞黄腾达,飞上指头变凤凰的感觉。
“二殿下居然告诉你这么多事情,我觉得你这次可是赚大了,到时候若是真登堂入室了,可千万别忘了兄弟啊。”
裴厌:……
登堂入室这个,他觉得完全不可能。
毕竟之前自己与楚稷的关系比现在要好,但就算是那样,终究也只不过捞了一个自作多情的下场,简直丢光了颜面,那之后他哪里还敢在楚稷面前造次呢,不过记牢了那日的话,劝阻的言论全部都藏在了心中,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了。
裴厌心情复杂的嗯了一声,没敢多说什么。
楼鑫就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一年是二殿下过得最累的一年,自从摄政上位,他被削权之后,很多人都不怎么看好他了,甚至有人觉得国师在图谋不轨些什么,总归都对二殿下不利,你要是往后真要一直跟着二殿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他过得不好吗?”
“……反正我的猜测是不好的,陛下闭关时只有二殿下可用,但如今六殿下也长大了些,相比起来六殿下更好控制,难免不会有什么变故……重点在于,你自己要小心,听闻长朔风波不止,万一被卷进去,怕是容易死无葬身之 地。”
是啊,现在楚迢也即将弱冠,陛下又未立储,甚至监国这么多年的楚稷连一个封号都没有,只要皇帝还在,变故就一直在。
“你明白了吗?二殿下或许自身都难保,你要是见势不好,一定要跑快点,别像个傻子一样把什么都寄托在二殿下身上。”
裴厌自然明白楼鑫说的是什么意思,皇帝或许不是真的喜爱楚稷,楚稷也不过是皇帝临时托付的人选,实际上抉择权依旧捏在皇帝手里,通过国师传达。
楚稷的位置从来都不安全,他走的每一步,其实也是在为他自己谋一条稳妥的大路。
楼鑫见裴厌没说话,便接着道:“况且我最近还听闻了一件事,不知真假,本来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裴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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