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姚心玉吧,真是美若仙子啊!”
“姚心玉?快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呢!”
众人哄闹着上前,都想一睹花魁姑娘真容,完全没人记得刚才的争斗和那把插在地上的短剑。
姚心玉轻笑,轻轻挥手,立刻有几名小厮和侍女上前收拾残局,并将众人都挡在了歌舞台的栏杆之外。
众人退去,沈陆立于空地,抬头拱手道:“在下沈陆,见过姚姑娘了。”
“沈公子方才三言两语砸了我的场子,如今怎又做出这有礼的样子?”姚心玉面色冷峻,嘴角却仍带着微笑:“我金玉阁从未敛过不义之财,行过不义之事,公子口中'败絮其中'四字可实在不敢当。”
“公子若不想玩还是快些离去吧,比武大会事宜众多,小店实在繁忙,没空招待您这位贵人了。”
姚心玉语气冷峻,毫不客气。众人也受鼓舞般吵嚷着让沈陆离开。
“若令姚姑娘心中烦扰,那可真是在下的不是了。”沈陆掩面做出悔恨之态,周围的看客也不知所云。
“方才之言实在冒昧,在下给姚姑娘道个不是”沈陆说着躬身作揖:“姚姑娘美貌堪比画中洛神,在下心悦诚服。”
听此,看客们一下子哄笑起来,唏嘘之声此起彼伏。方才还正气凛然的沈陆一下子被美貌折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沈陆不恼,继续拱手说道:“若姑娘不嫌弃方才无礼,在下便也报名这比武大会,有幸同台,便是是死在姚姑娘剑下也值了啊。”
这才明了,原来这男子就是故意搅乱场子,引得众人关注,现下他将姿态放的极低,又有一众看客在场,姚心玉是不得不答应。
思索片刻,只见她翻身而下,几步轻功如踏云间,姿态轻盈,还未听到铃铛碰撞作响,一道倩影就站到了沈陆面前。
醉人的香气从姚心玉身上飘散,众人不觉向前,只听她道:“沈公子的挑战我应下了,只是方才之举实属过分,总要给小女子个说法吧。”
温软的语气夹杂些荔州方言的娇俏,姚心玉将手抚上沈陆的肩膀,蜿蜒向下,握住了他腰间那块剑形玉牌。
“沈公子这玉牌着实好看。”姚心玉摩挲着上面的经文雕刻,笑道:“若是我赢了,将它送我如何,就当是今日失礼的赔罪。”
沈陆脸色微变,片刻后抚上那纤纤玉手,引得周围众人羡妒,应道:“七日之后,不见不散。”
……
日落西山,白日喧闹的一切归于寂静。一道倩影轻轻推开竹门,悄然进入一处采茶小院。
坊间传闻,琉域乃是南昭绝顶刺客组织,其内成员皆为美艳女子,身若飞鸿,杀人于唇齿相依之时。
刺客之道,讲究功成身退,来去无踪。古今成刺客者,大多败于瞻前顾后,受同伴所拖,所以大多单打独斗,难成气候。而琉域之妙,便在于将无数武道奇才聚于一处,忠诚不二,互为依靠,自出现起经历官府数十次围剿,也未露丝毫踪迹。
事态最重一次,便是宁德二十八年的长街众民请愿。惠文帝对琉域忌惮颇深,在钟郡督尉惨遭毒手后,直接下令全国盘查,浩浩荡荡的搜查行动持续了半年之久,期间也探查到了一些消息,把琉域的大本营划定到了清河至淇水一线。
可没想到,皇帝怒了,黎民百姓也怒了。
数十万百姓在荔州,渚州,长清郡等十几个市县立于长街请愿,无数篇状书递到了官府衙门。不求清剿刺客,只求留下琉域,给百姓一条生路。
能形成如此骇人听闻之声势,便是因为这琉域虽为下九流的刺客,却只杀贪官庸才,豪□□商,虽也是受托办事,却立下誓言,绝不碰清官忠臣一根汗毛。
皇帝败于民心,群臣不敌刺客,菜叶子没扔向囚犯,却砸向了官府大门,这桩事也成了南昭各地茶馆说书的必备篇目,旷古奇闻了。
可如今谁又料到,这闻名南昭的琉域,竟藏匿于一所声名赫赫的青楼之内,融进了荔州后山的一处世外桃源。
姚心玉进门时,向秋雯正看着十几个小姑娘练剑,见她鬼鬼祟祟进来,顿时火气涌上心头,抬手招呼其他人进屋用饭,拎着木剑一副要揍人的姿态。
“秋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余光瞥见手上的木剑,姚心玉撤步躲闪:“今日阁内都安稳的,要没事的话我也去用饭啦。”
姚心玉侧步绕过,正打算溜进后屋,却被向秋雯一把揽过,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阁内安稳?那什么闹事的公子,比武邀约,都是假的喽?”
没成想她的消息这么灵通,姚心玉暗道不妙:“是有这事,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毛头小子罢了,我都摆平了。”
姚心玉挣扎两下,向秋雯手劲不小,攥得她胳膊有些吃痛。
“姚心玉,你什么时候能让老娘省省心啊。”向秋雯松手叹气:“我看你才是不自量力吧。”
“那人听着就不是善茬,就算他当众邀约,找个由头拒了不就好,何必往自己身上揽麻烦。”比武大会原本只是早年想为金玉阁打出名头,如今树大招风,向秋雯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此事说来蹊跷。”向秋雯扔下木剑,看向满脸心虚的姚心玉,心头忽动:“听锦年说你还和人家约定了赌注。”
听此不妙,姚心玉拔腿欲跑,竟又被秋姨一把拽了回去:“秋姨你轻点啊,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嘛。”
两人站定,姚心玉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喃喃道:“那闹事公子身上带着枚玉牌,上面刻着西疆文字,我认出许多,大抵是皇室所有……”
向秋雯气得踱步,转头看向屋内热闹用饭的众人,压声咬牙道:“姚心玉你真是翅膀硬了,老娘管不了你了是吧!”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去探查临安旧案!不要去探查你娘的身世!”“南昭和西疆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开战,我们能苟活于此已是不易了!”
姚心玉低眼不语,此番争吵在她们二人之间已是司空见惯,别的可以让步,可她最不齿“苟活”二字,她不信自己练得武功只是为了蜷在金玉阁这富贵乡里做白日美梦。
“我明白秋姨要顾着整个金玉阁无法脱身。”姚心玉愤愤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阿娘的仇我自己去报,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会记得临安旧案,也会记得阿娘怎么死在我面前!”
几滴泪随风飘散,向秋雯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秋姨若是气我行事鲁莽,那不如打我一顿吧。”说着姚心玉主动递上木剑:“反正比武大会已经定下了,悔无可悔。”
向秋雯望着面前的木剑,思绪久久没有缓和。
少女倔强的面庞在她眼中重叠成不敢触碰的模样,良久,她重新回到这个理应所在的角色,叹气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心玉正欣喜若狂,又敲下当头一棒。
“我就罚你不许出门,从现在起到比武大会当日,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
姚心玉不管阁内事,剑术又进无可进,每日出去招猫逗狗便是她最大的乐趣。向秋雯的处罚是准准地打在了命门上。一连六日,她关在屋内,只觉得头上都要闲得长出草来了。
“秋姨就是个母老虎!!!”
在听自家姑娘将这句话骂了第二百八十五遍时,锦年站在门边,苦笑安慰:“姑娘别气了,向妈妈也是担心姑娘才这样的。姑娘同外人那里巧辩能言,怎么到向妈妈那里就不肯服个软。”
“我凭什么服软!”姚心玉火气仍盛,原地踱步三四趟:“她以为一辈子不提临安旧案,躲在这阁里就能高枕无忧了?人家都踩到脸上了,还做缩头乌龟呢!”
“姑娘的意思是……那位狂妄公子不是正经来比武的?”锦年恍然开窍,又疑惑歪头:“姑娘,临安旧案到底是什么事啊?”
向秋雯未曾见过那狂妄公子,只听此事,怕会以为是西疆皇族来探查姚心玉母亲的消息。可那人骨骼走势平缓,眼窝不深,一看便是南昭人,临安口音又佩戴西疆皇室玉牌,说明出身高门,那玉牌大抵是贡品所得,这些姚心玉第一眼便猜到了七八分。
自宁德十七年,西疆与南昭关系焦灼,西疆商货便也受人诟病,扣上了倾心他国,不忠不义的名号。而那人敢带着这玉牌招摇过市,一是不惧,二便是以此为饵,剑指临安旧案。
面对满脸不解的锦年,姚心玉没有作答,视线流转,看向了梳妆台中央的那支鸢尾花簪子,深藏于花苞最深处的痛苦记忆被一点点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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