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再起,褐衣侠士虽胜一局,眼中却毫无得意之态,皱眉轻瞥沈陆。
沈陆与向秋雯邻坐台下,眼中尽是誓不让步的意味,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在无人处较量。
“若是这局我胜了,侠士可否摘下面罩一展真容?”姚心玉试探道。
褐衣侠士摇头应之,姚心玉则立刻追问:“那说句话呢?!”
话音未落,剑锋立刻劈下,姚心玉闪身躲开,剑柄一转朝侧面挥去,一下,两下,三下……眨眼间利刃卷着残风飞滑而过,褐衣侠士勉强接下三击,却因力量全部集中在上身暴露了底盘不稳的破绽。
“冯虚御风追求速度,为了保证挥剑有力,需要修习者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他招式和冯虚御风相似,但明显内力不稳。四五十岁的样子不至于内力如此差劲,我不明白,但只需要你出剑准实,破了他的力道。”秋姨的叮嘱在脑中回荡:“况且你最会的不就是投机取巧吗?别忘了,剑不是你最趁手的武器。”
姚心玉手腕轻挽,剑锋自下而上劈过,对方急于应对,姚心玉立刻转攻下盘,扫堂腿将其撂倒,剑锋再横劈过去在其腰部留下一道色痕。
距离拉开,褐衣侠士迅速起身,方才一剑略过,带着淡淡的甜腻香气,像是鸢尾花,劈得他有些恍惚。
姚心玉并未停手,半步追上又是一道横扫,预料中剑刃相碰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褐衣侠士抬剑抵挡,却看见一片枯叶自剑背袭来,枯叶裹挟着深厚内力变得锋利无比,他侧头躲避,另一头又一金簪刺出,前后夹击下剑被遗忘,等他再拉开距离时腿上已多了道色痕。
两次进攻下姚心玉已占据绝对上风,向秋雯说的果然没错,刺客怎么能只用剑呢?
线香燃至一半,这场属于她的好戏还远远没有结束,姚心玉化身为真正的刺客,身上的首饰配件,羽衣绫罗,哪怕是裙子上镶的一颗珍珠都能作为进攻的武器。她不禁感恩起向秋雯对她幼时日夜练功的督促,让她的内力比同龄人强了不知多少。这些小玩意虽不能真的伤到对方,却能转移注意,破其防线。
结束号令响起时,姚心玉已领先三分,远远瞧见台下沈陆沉郁的表情,她只觉心中无比痛快。
“姚姑娘以暗器取胜,枉负侠义之名。”褐衣侠士破天荒开口道。
姚心玉一愣,猛地转头望向秋姨,她身体微动,眼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练武本不拘于工具,各有专攻而已。”姚心玉泰然答道:“况且规则中不限制武器,不算犯规。”
全场叫好,欢呼声此起彼伏。沈陆也鼓起掌来,毫不在意旁人对他喝倒彩:“姚姑娘果然身手不凡,只是现在你们二人都熟悉了对方的招式,这第三局该怎么打呢?”
沈陆的话的确提了个醒,暗器是一时之策,像两人这般功底深厚,几招便能摸清一个人的出招思路,况且姚心玉不知对方还有没有后手,第三局悬而未决。
勾栏里最擅长吊人胃口,这边战况焦灼,另一边的锦年等人则收了一大筐酒水钱。赶来看戏的人越发多,向秋雯便提议休息片刻,也是给金玉阁吸点人气儿。
“秋姨,你不是说他内力不稳定嘛。”姚心玉瘫坐一旁问道:“怎么不乘胜追击打第三局啊?”
“他……也需要休息吧。”向秋雯犹豫道:“咱们占上风,不必心急。”
“我看妈妈是心疼姑娘才要休息的吧。”锦年咯咯笑道。今日向秋雯的确与平常“母老虎”的做派有些不同,眉目间都有些观音菩萨的气韵。
两人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姚心玉转而问到正事:“刚才那人开了口,秋姨认出他是谁了吗?”
向秋雯垂眼摇头,世上学得懂冯虚御风的人极少,方才本想引导他开口,至少辨认是不是秋姨相熟之人,如今落空,怕只是天资卓越的外道侠士了。
敲擂鼓的几个小厮没遇上过如此长时间的对局,如今鼓声有些闷闷的无力,还是姚心玉揪着他们的耳朵威胁了一番,才锣鼓再起。
相比于比武双方,台下看客仿佛更加揪心,沈陆本是翩翩公子的模样,现在眼底也止不住的泛出红晕。
姚心玉方胜一局,片刻不敢懈怠,待褐衣侠士刺到眼前,反手一挡,错步侧踢至腰上,褐衣侠士顺着方向旋转身体让她的全部力道落空,两人翻身一转再拉开至擂台两侧。
没有半刻犹豫,两支簪花小钗驾风刺去,褐衣侠士手腕一转,一道剑锋便挡住了两道攻击。
和料想中一样,现在两人充分了解了对方的出招路数,暗器已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似是错觉,姚心玉觉得对方的内力比第一局时还扎实不少,如石山般挡住了她所有进攻。
无形的幕布再次拉开,姚心玉采取多方突刺,右手挥剑同时用左臂扣住了他的手腕,两人在上半身缠斗时双腿如长鞭般互相横扫较量,姚心玉右手挣脱刺去,却被对方以丰富的打斗经验卸力化解,长剑片刻脱手反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一道痕迹。
台下二人更加坐不住,只不过一个是得意,一个是揪心。
“姚姑娘武功在下已经领教,相信诸位也都看够了。”沈陆笑道:“不如现在认输吧,省的耽误诸位的时间。”
向秋雯怒火中烧,正要反驳,沈陆接着说道:“金玉阁立于荔州十数年,何苦为了一些陈年旧事断送根基,硬与世道对抗倒不如顺其自然。”
衣袖里攥紧的拳渐渐松开,临安旧案已经了结,向秋雯从没想过这一天。金玉阁和琉域经历无数风霜雨雪,起初是为了她和师姐的孩子能有一个家,那现在呢?是为了什么?向秋雯说不出来,她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懦弱,竭尽全力只为寻找一条独善其身的出路。
“你个小白脸说什么呢!我们姑娘才不会输呢!”恍神间,锦年的声音刺破屏障。
“想砸金玉阁的招牌?白日做梦!”
“你连武功都不会,哪来的资格评头论足,装什么大尾巴狼!”向秋雯转头看去,向明月也摔了琴,在看台下叫骂。
众看客此前还瞻前顾后,犹豫着要不要把赌注投进支持沈陆的罐子里,现在被金玉阁的众姐妹影响,不少人开始给姚心玉喝彩。
台下的声音早已传进了姚心玉的耳朵,她心头微颤,脚下立得更稳。
“硬与世道对抗不如顺其自然?”向秋雯此刻觉得这话甚是好笑。沈陆此行便是为了临安旧案,今日是输是赢都逃不过。赢了,姚心玉拿到玉牌自去了结恩仇,输了,金玉阁便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哪有什么狗屁的“顺其自然”!
向秋雯轻笑,招呼锦年几个将激愤的众人安抚好,声音中多了几分从容:“沈公子好意,只是时候未到,输赢未定,不必太心急了吧。”
“我不知公子是何身份,只是金玉阁历经多年,这根基不是想动就能能动的。”
随着沈陆一声“拭目以待”,台上二人再次展开交锋,姚心玉一道剑气横扫,,空中翻腾,落地又是一道剑气扫出,褐衣侠士翻身躲闪,凌厉的剑风自脸颊滑过。
他刚一站定,又抬手接住全力一剑,如瀑布般喷涌而出的内力压得他后移半步,将将稳住身形。
“秋姨教的以快破快已经被识破了,那就只有以强破快了!”
姚心玉将全身内力聚于剑锋,闪身间又是五剑扫去,每一次出击都能清晰感受到深处脏器随内力流动颤抖,剑剑相对,巨大的响声如海水波澜般层层回荡。
褐衣侠士格挡保守,将每一分力道均匀分于各处,前几下还勉强稳住,终于在第五下被卸去力气,上臂上多出一道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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