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妄自窥探祂的位置。”百里行歌幽幽地说，“但祭司大人此刻一定在祂附近，刚刚我接到消息，喻怀已经过去了。”
宫溯宁一言不发地把奚傀从百里行歌头上拽下来，握住轮椅扶手，在白歆的叫嚷下发动了空间位移。白歆的声音逐渐远去，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呼声，那是巨大的根破空而来的声音。
“太近了！”棉花娃娃挥舞着四肢，“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你们自己搞出来的事，陪葬也是应该的。”宫溯宁嫌弃地把娃娃扔回百里行歌怀中，后者脸色发白，仿佛被母树巨大的威压镇住。
宫溯宁向下望去，看见熟悉的人影正在艰难地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灵活地在根系间躲闪，动作却越来越慢。
人的身体总会达到极限，而现在付焓默还离真正的树眼很远。
宫溯宁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抽出焰心剑试图支援。
“啪”一下，他被狠狠甩飞，内脏似乎都碎了一般，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在干什么？”观战的奚傀言语间带着些许疑惑，“他不是打远程攻击的吗？为什么要去近战？还是说我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母树的能量在逐渐变强。”百里行歌虚弱地咳嗽了一下，“现在祭司大人的状态不如以前，我们需要为他创造机会。”
“你想怎么做？”
“把这些烦人的东西轰开就好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黑衣男人从背后走来，亲昵地捏了捏百里行歌的肩，眼睛却一直盯着奋力前行的人看：“好久不见啊，亲爱的智者大人，又开始想你不是输出的事了吗？不必慌张，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轰？”百里行歌沉下脸色，“这东西不能用寻常手段击溃，莫非你想当场搓出一个炮弹？”
“那自然不是我应当考虑的问题。这里可是雁罗前线，极昼军的手段可比我们多得多。如今他们暂时稳定下来，应当已经准备好反攻了。”
喻怀看着宫溯宁接起终端，就知道事情成了：“嗨呀，你看，咱们白将军的速度可是一等一。”
手上临时戴好的终端响起，奚傀顺手帮忙接通，临时作战频道已经搭建好了。
“极昼军已经稳定下来，武器充能完毕。雷达通讯失效，现在能进行通话是异能作用。”白歆冷静地说，“我需要报点。”
“能量检测装置失效了吗？”喻怀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盈盈地望向身前的百里行歌，“智者大人，靠你了。”
百里行歌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特研武器精准制导，爆炸范围10米，我们为大祭司开路。”
“不能直接打树眼吗？”
“打不动，之前就试过了。况且树在地下已经掏出一个脆弱的空间，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大范围坍塌。”
百里行歌吐出一口气：“好。”
奚傀坐在他怀里，闻言用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腕，悄声问：“你还可以吗？”
“可以。”百里行歌伸手转动着轮椅的轮子，让自己更靠近悬崖，“开始吧。”
*
付焓默挥动双剑，剑气穿透逐渐癫狂的树根，造成了无数次有效攻击。
这就是“死亡”留给他的所谓buff，但他心里清楚，这些所谓“剑气”本质上是从“死亡”核心身上抽取的能量，那个男人不过是借自己的手在使用异能。
但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很清楚，世上不可能存在完美的异能，这种巨大的消耗迟早会把那个人拖垮。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突然，身后的防御罩内部传来巨响，一颗闪耀的流星划过天际，直直降落在不远处的树根上。
付焓默：“！！！”
他借着旁边的根系一躲，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茂密的根系撕裂开，露出地上一个空荡荡的大坑。
他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导弹袭来的方向。是极昼军吗？
他没有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闪身躲过袭来的根，朝着被打得疲软的地方跑去。
很快，第二颗导弹充能完毕，付焓默眼睁睁看着它落在更前方的位置。随即是第三颗、第四颗......
付焓默凝起神，忽而转身举剑抵挡着从后方抽来的长鞭。这力道太强，直接把他的虎口震裂，流出的血浸入剑柄的纹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缝隙深处。
他咬咬牙，准备迎接下一击。
突然，根系的攻击停滞一瞬，继而转向另一侧。付焓默猛地转头，看见宫溯宁手上正举着一团灿烂的光团，远远地与他对视，他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这样也好，他就当是鼓励了。
离树眼越近，心脏上那股沉重的力量就越明显。“全知”的力量正在减退，一直徘徊在他脑袋中的怪声渐渐响起。他忽而明白那是母树的呼唤，呼唤祂的孩子早日迷途知返，却不知被盗窃的力量已经聚成尖刀，即将刺穿命运的枷锁。
付焓默的喉结滚了滚，低声对自己说：“我准备好了。”
最后一百米，导弹的力量变得不再明显。付焓默看见象征特殊力量的导弹在离树眼不远处的空中解体，便知道极昼军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极限。这是人类与神明的屏障，是无言的警告，祂告诉所有窃夺者，要尊重命运。
可命运又何从得知，有人的命运早已被书写上摧毁命运的字样？
付焓默向前艰难地走着，将剑尖对准那团缠绕在一起的根，想也不想地按下了最后一次按钮。
“砰”，承载着大祭司死亡之力的子弹穿透了神明的壁障，歪歪斜斜地打在了树眼的外围。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母树产生了久违的威胁感，祂在付焓默的脑子里尖声叫着，释放出一阵阵强大的能量波。
那一瞬被拉得很长很长，付焓默以为自己会被这力道撕碎，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在眼前，紧紧护住了自己。
“阿宁？”
宫溯宁的身躯无力地滑下，被付焓默紧紧搂住。眼前的人似乎失去了神智，只知道用手圈住付焓默的脖子，用身体去抵挡这巨大能量的冲击。巨大的翅膀张开，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所有危险全部抵挡在外。
“阿宁？！”
“嗯。”
宫溯宁虚弱地应着。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付焓默一摸只能摸到湿漉漉的痕迹。
“祂醒了......我把你......带过去。”
“你......”
“嘘......”
宫溯宁睁着他那双温和又漂亮的眼睛，此时此刻，这双充血的眼里只能倒映出付焓默一个人。他试图像过去那样笑笑，却只能扭曲着脸颊的肌肉，让这个笑容显得不伦不类。
“偷偷告诉你......”宫溯宁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可以......接近祂......”
不远处的悬崖上，喻怀抿着唇，看着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百里行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擅自窥探神明的踪迹本就危险，百里行歌最后竟然还报了一个母树树眼的点，吐血之后又硬受了多次母树的冲击，喻怀想救都救不了。
“他会自己好起来吗？”他一时半会儿有些丧失主心骨的无助，“或者说你把他搬去浮叶？”
“我们的计划太草率了，你也把自己想的太强了。”棉花娃娃不知在说谁，或许是两个人一起，“我们现在根本无法接近母树，付焓默先生接近母树只会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不一定。”喻怀看着下面的情况，突然皱起眉头，“等等，宫溯宁居然能出手？”
“什么？”奚傀轻盈地跳上喻怀的肩，踮起脚尖远望着，“他的禁制冲破了？”
“没有，但他的行为已经违背了禁制的逻辑，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奚傀冷静地回答，“我们得赶紧撤离。”
*
漩涡中心竟然异常平静。
付焓默一进到这个空间便几乎无法呼吸。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却仿佛被压缩，加上那种强烈的来自神明的威压，他下一秒便跪在了地上。
宫溯宁跟他一起软软地滑下来，跌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下面蠕动的树根。
付焓默知道，要让神明睁眼，需要某种刺激，但他拿不出来。他的精神逐渐化为一团虚无，仿佛被纳入母亲的怀抱，只想永永远远呆在树中。
他在混沌中感觉有人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掏出了什么东西，但他已经无力回应。
“就是这个。”宫溯宁把脸深深埋进付焓默的颈间，闭上眼，竟然开始笑了起来。超强的自愈力让他无法死去，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他就感到莫名期待。
“阿焓......”
他举起手中的核心存储器，将它狠狠砸在地上。聚拢的能量核心在空气中逐渐飘散，却缓缓流入他另一只手上的“支配”核心晶石上。
“我改变不了你的死亡......”
“支配”核心逐渐亮起，散发出雪白的光。但宫溯宁依旧没有停止向其中注入能量。他看着这白光越来越盛，搂住付焓默朝着狭窄空间的另一头走去。
“但至少这次，你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空间尽头的神明之眼猛地睁开，紧接着便是一阵无声的白光。
命运母树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在那一瞬间化为飞灰，自己也在一声惨叫中扭动着身躯，回到了祂熟悉的世界背面。
好的，雁罗篇就此完结，接下来两人就要分开很长时间，等再回来便是文案中的情节了。
属于大祭司的短篇已经筹备很久，激动搓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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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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