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辞离开咖啡馆，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特罗姆瑟的飞机，带着苏挽清的照片。
所有人都希望他向前看，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沈念辞对苏挽清说的话永远作数。
时间终究会磨平一切，而他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抵达特罗姆瑟，与周围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人相比，沈念辞只身穿一件羊绒大衣，和萨米人一起坐在帐篷里聆听歌谣，等候着漫天极光的到来。
沈念辞伸手摸了摸驯鹿，品尝着当地美食，拿起相机拍摄极光。
一旁的人见沈念辞从口袋里拿出照片问，“沈，这是你的妻子吗？”
沈念辞笑而不答。
拍摄完极光，沈念辞去乘坐了特罗姆斯缆车，欣赏着特罗姆斯的风光，翻看着手机里的计划书，心想“你写这份计划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这是一个名为沈念辞的计划书。
沈念辞翻到最末尾，放大末尾最小的字体，“阿辞，不知道你有没有完成我为你制定的计划。”
坐在缆车上的沈念辞收到南栀发来的信息，是两张照片，一张是风景照，一张上面写着，“阿辞，今天要开心。”
这是苏挽清的字迹。
沈念辞按灭手机捂住双眼。
……
沈京墨站在一旁注视着南栀的动作，苏挽清似乎提早猜到会这样，所以有了这些明信片的存在。
他们都想要留住沈念辞，可是沈念辞并不想。
“明信片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们……。”
之后沈念辞在外旅游的每个月，南栀都会定期给沈念辞发照片，每张照片的风景都不一样，但话语无一不是有关沈念辞的。
沈念辞在旅游完苏挽清为他制定的最后一个地方之后，悄无声息地回了国。
等到众人知道沈念辞回国的消息后已是半月，沈念辞出现在沈京墨的办公室，沈念辞此时并不意外南栀在这。
“把那些明信片都给我吧。”沈念辞毫无情绪波动地对南栀说。
沈京墨打开抽屉拿出那些明信片递给沈念辞，沈念辞接过朝外走，转身之际，对南栀颔首“多谢。”
沈念辞将那些明信片分了类，带着一部分的明信片去了苏挽清的墓地，像以前一样，带着花去找苏挽清。
“岁岁，我来看你了。”沈念辞擦了擦墓碑上不存在的灰，和苏挽清说着话。
“他们还想骗我，我就只被你骗过。”沈念辞翻看着手里的明信片，抚摸着上面苏挽清的字迹。
沈京墨和南栀站在不起眼的一侧注意着沈念辞的一举一动，并不知道沈念辞发现了问题，见沈念辞安然无恙地离开后，二人走到墓碑前，送上鲜花。
南栀盯着照片，眼神复杂。
沈念辞在离开时不经意地扫了旁边的车一眼，开车回了水榭公馆。
整理好房间的一切，沈念辞坐在了书房，提笔写字。
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桌面收拾干净，反而将纸直接摆在桌面上。
沈念辞放下手中的笔，盯着眼前离他不过两米的另一个办公桌，那是苏挽清的办公桌。
下一刻沈念辞嘴角弯起，“岁岁，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他起身缓步走向那张办公桌，抱住坐在椅子上的苏挽清，却扑了个空，沈念辞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胸腔发出一声笑，“岁岁，我生病了。”
打开抽屉，拿起里面的一瓶药，随手倒了几片直接咽了下去。
翌日，
沈念辞去看了苏父苏母，苏博铭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沈念辞，“念辞，你还年轻，我们希望你向前看。”
苏父原本乌黑的头发在经历女儿去世的打击后，有了银丝掺杂其中，“叔叔阿姨，以后我会让人照顾你们。”
秦静姝与苏博铭对视，“念辞，你不用如此。”
“阿姨，这是岁岁的愿望之一，希望你们可以满足我。”
沈念辞去了苏挽清房间，苏挽清站在落地窗前朝着沈念辞微笑，他似乎又看见了苏挽清，嘴里低语，“又出现幻觉了。”
他的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沈念辞在看了父母和沈京墨之后，回到了水榭公馆。
途径花园时，一只蝴蝶落在沈念辞的鼻梁上。
明明是冬季，一个不可能出现蝴蝶的地方，却罕见的出现了蝴蝶，“岁岁，你来看我啦。”
沈念辞抬手接住蝴蝶，蝴蝶在沈念辞的手指上震动着翅膀，与此刻沈念辞的心跳处于同一频率。
苏挽清曾经在医院开玩笑，病房外的花园里蝴蝶纷飞，她笑着说“阿辞，如果以后我不在了，我会变成一只蝴蝶落在你的鼻梁上，去看你，看你有没有骗我。”
他记得他当时对苏挽清说的是，“不会的，我不会骗你。”只要你不骗我。
现在，他在一只蝴蝶的身上好似看见了自己逝去爱人的身影。
他重新洗漱换了一身衣服，穿上了与苏挽清订婚时的衣服，躺在床上，拿起床边的手术刀。
在意识混沌之际，沈念辞再一次看见了苏挽清，唇角微勾，抬起胳膊“岁岁，生日快乐。”
“我想你了。”
“对不起啊，你的愿望我只能实现一个。”
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们抵平了。
所以，我来找你了。
沈京墨正在办公，忽地眼皮一跳，想起沈念辞刚才的不对劲，慌乱起身，椅子向后滑了一段距离，撞在窗边才慢慢停止。
沈京墨和南栀赶了过来，到了门口，输密码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他害怕他打开门会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场景。
南栀握住沈京墨的手，帮他开门。
沈京墨疾步跑去沈念辞的卧室，南栀跟在后面，打开门的那一刻，故作坚强的身躯终究还是弯下了。
卧室里的布局与往常无异，只是地面上流淌着的痕迹，沈念辞垂下的胳膊无一不在告诉他们沈念辞不在的事实。
南栀捂住嘴望过去，沈念辞的脸上挂着一抹笑。
“哥……。”沈京墨捂住沈念辞胳膊上的伤口，可是无济于补。
沈京墨的手上沾满鲜血，抬头茫然无措，“我哥为什么还是走了。”
他们都知道留不住沈念辞，可是也不想接受沈念辞离开的事实。
南栀蹲在地上抱住沈京墨，无声安慰。
今天是苏挽清的生日，他不忍心她自己一个人，所以他去陪她了。
沈京墨不忍告诉父母这个消息，偏偏此时沈父打来电话，沈京墨不得不接起。
“咚……”沈父的手机摔在地上，后退几步。
嘴里说着，“不在了。”
沈母闻言怔愣在那里，喃喃自语，“原来我们一直都是空欢喜一场。”
出生在医学世家的沈念辞自幼见惯了生死，患上了情感冷漠症，苏挽清和沈念辞青梅竹马。
有一天沈念辞说他喜欢上了苏挽清，沈父沈母听见自是欢喜不已，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康复，明白了爱。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沈念辞只爱苏挽清一人，自始至终，他们只是空欢喜一场。
沈父沈母赶去水榭公馆，沈母看见鲜血昏倒在沈父的怀里。
众人乱成一团，沈京墨强装镇定安排好一切。
到了晚上，沈京墨精疲力尽地坐在客厅，忽然想起什么，走去书房。
毫不意外那张纸仍然摆在桌面上，沈京墨走近，拿起那张纸。
“京墨，很抱歉拜托你一件事，待我走后，希望你可以照顾好岁岁的父母。”
“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明明只要你答应嫂子的事你都可以做到，为什么这次做不到。”沈京墨擦掉泪水。
“京墨，明信片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并没有拆穿你们，是不是不敢相信，明明都是一样的，我为什么会知道。”
苏挽清留的明信片不多，所以他们在明信片用完之后，仿造苏挽清的字迹写了明信片，定期给沈念辞发过去，不知道他怎么就猜出来了。
“还有，告诉你们一件事，我生病了，时常会出现幻觉，直至现在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有了这封信。”
沈京墨打开抽屉，看见里面的药瓶，瓶身上面写着“舒必利”。
这是抗精神病药物，药瓶下面还放着沈念辞的检查报告，诊断结果：抑-郁症，伴有精神病性症状。
“我时常以为岁岁还在，但是并不是，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所以我去找她了。”
“对不起，哥哥无法见证你的幸福，但是哥哥希望你和南栀有情人终成眷属。”
“保险柜的密码我改成了你的生日，那是哥哥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一个盒子和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你每年的生日礼物哥哥会让人送给你，明年的礼物哥哥自己送给你。”
沈京墨抱着礼物掩面哭泣。
注意到保险柜角落里的一张纸，上面是沈念辞写给苏挽清的。
“愿天堂无病痛，愿你来世身体健康，我们可以相伴白头。”
他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唯独没有得到上帝的眷顾。
至亲好友来参加沈念辞的葬礼，悲痛难掩，惋惜地望着这对恋人。
沈京墨征求两家父母的意愿后将沈念辞的尸体与苏挽清葬在一处，生同衾，死同穴。
至此，天之骄子永坠凡尘。
——正文完
"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出自清代邵瑞彭《蝶恋花·十二楼前生碧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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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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