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到处都是人。
似乎已经成了鬼魂。
离青泥闭着眼睛,似乎想就此死去。
一道女声有些吵,又有点熟悉。
“我来晚了。”那人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不错,还有气,你先不要死,我得送个礼去。”
离青泥陷入龟息。
他累了。
数日后,昧谷深处一座隐秘的大殿里,戏子正对镜念词。
一个魔修走进来,单膝跪地行礼,“龙尊,樊少君带着两个人求见。”
戏子回眸,脸上化的像面谱,扬声道,“进来。”
樊仁带着禾鹭和离青泥走了进来,戏子瞥了一眼,“怎么还有个躺着的?”
“龙骧,这是禾鹭。”
戏子扫了一眼禾鹭,点点头,“本尊的新任右护法,真是标志的美人。”
樊仁又指了指离青泥,“右护法给你带的礼物。”
龙骧这才感兴趣似的近前,围着离青泥转了一圈,又凑近闻了闻,轻笑了一声,“送我的?”
禾鹭怪异的瞥了一眼樊仁,其实是打算送他的,但现在——
她行了个礼,“是的,大人。”她顿了顿,“只不过可能需要清洗一下凌乱的记忆,才可放心化为己用。”
龙骧点点头,“本尊知道了。”
樊仁转身就走。
龙骧又对禾鹭说,“三日之后,来这领他,以后他就是你的手下了。”
禾鹭颔首,恭敬退下。
龙骧抚上离青泥如玉的面庞,叹息道,“欲符,可怜的孩子。”
“怎么跑到你身上去了呢?”
深宫又响起了悠扬的曲调。
离青泥醒来时,是在一处华丽的宫殿。
一个女子笑盈盈走过来,“离师兄,你醒了,我给你带了伤药。”
“多谢禾师妹——”
离青泥下意识要伸手接过伤药,就在他触碰到伤药的前一息,琉璃瓶子从禾鹭手中滑落,‘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离青泥猛地捂住耳朵,一声脆响在耳边爆裂之后,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扭曲颤动,狰狞朝他咆哮,天地万物都有话说,都在嘶吼着。
“离师兄——”
女声猛地拔高,离青泥怔怔看着床边的禾鹭,他似乎抓到了一根稻草,急切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他面露哀求之色,“什么都没发生,对不对?我们还是地宗的内门弟子,只是在青云会,受了伤——”
禾鹭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我现在是昧谷龙尊的右护法,禾鹭。”
“你可以去找樊仁,做个昧谷长老,也可以在我麾下做事。”
禾鹭轻声蛊惑他,“我们在这里,都是安全的,谁也找不到,说不着。”
离青泥的瞳孔似乎已经缩到极致,木讷的重复着禾鹭的话。
禾鹭靠近他,四目相对,距离不过一拳,“这里很好,没有虚伪的正道,没有规矩束缚,只要你够强,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离青泥。”禾鹭抚上离青泥清俊的眉眼,“你怎么还不堕魔?”
离青泥猛地推开她。
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问道,“我睡了多久?”
禾鹭轻抚自己压的有些褶皱的衣袖,观察着离青泥的变化,“三个月,要听听最近的传言吗?”
离青泥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挪。
禾鹭摆弄着新染的指甲,将三月的传闻慢慢道来:
“玉蒲衣堕魔,仙盟萧盟主昭告四方盟友,如发现其踪迹立即上报,发布了悬赏令,赏灵石百万。”
离青泥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禾鹭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百里乌骓回到药王谷闭关三月,于数日前破关而出,杀至地宗,擒获一长老,将其重伤之后带走,不知所踪。”
玉蒲衣,百里乌骓。
离青泥念叨这两个名字,眸色愈发狠厉。
是玉蒲衣将人送到他面前献策。
是百里乌骓丢出符箓。
离青泥将头埋进被子里,禾鹭不知何时离开了宫殿。
现在传出了玉蒲衣堕魔的消息。
是魔君做的吗?
那此刻他已经到了昧谷,樊仁却并未如何。
屋内魔气滔天,禾鹭满意离去,堕魔好啊,堕魔会更强,总不能就她一人倒霉吧?
昔日给她送药的人也不过如此。
如若不是为了见他离青泥,程术师叔根本不会总来为难她。
他自己只能行不愿之事,别人就都要做他的棋。
凭什么。
她禾鹭亦不愿。
屋内的魔气忽然一清,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离青泥眸色清明,不为所动。
“想要我堕魔吗?”他喃喃道。
“我堕魔了,如何报复他们。”
“玉蒲衣,一切皆因你,一步一步破坏我的棋局,如今我满盘皆输,什么都不剩了。”
离青泥一腔怨恨,“不过,你的小棋子好像爱上我了。”
爱恨缘起,一切的愤恨怨念总需要有个归处,人,才能活下去。
离青泥以魔气裹身,朝传说中的龙尊大殿走去。
“是玉蒲衣,是正道,是那群贱人。”
“只有他知道我的事,拿捏住我的死穴。”
龙骧依旧是慵懒靠在美人榻上,他颔首,“你想要什么?”
离青泥单膝跪下,这是和刚刚传消息进殿的魔修一样的姿态,“离某想要长老之位。”
“当然可以,我建议你去杀赵长老,他擅谋略,是本尊的智囊。”龙骧大笑。
离青泥退下,眸中的魔气更胜,不过他从未这般轻快过。
昧谷这样荒芜之地,赵长老的洞府竟然盛开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离青泥淡然擦刀,又拿出一张帕子,仔细为一朵极美的花枝拭去鲜血。
赵长老倒在血泊中,身后的魔众一言不发,纷纷跪倒在地听候新长老差遣。
“本座要去往仙门,昧谷之事暂时交由,你来代行。”离青泥指了指赵长老的副手。
那人连忙上前拜谢。
离青泥重新踏上仙门的路,周身魔气顿消,眸中清明无任何杂色,和从前的他别无二致。
他当然没有堕魔,堕魔了怎么复仇?堕魔在仙门眼中便不再是受害方。
“三个月,都没有任何处理。”
离青泥揽镜自顾,确认再无一丝魔气之后,赴往药王谷。
仙门真是烂到根上了。
那便斩了。
彼岸的空气中弥漫着大道的味道,玉蒲衣称其为死味。
自那惊天一吻之后,玉蒲衣和萧锦词之间就变得有些奇怪。
尤其是二人都受了伤,萧锦词却不许玉蒲衣碰他。
“不碰你怎么给你包扎?”玉蒲衣扯着绷带无奈看着他。
萧锦词就不包扎,硬挺着痛。
玉蒲衣无奈,从空气中随便抓了一把灵气,打入萧锦词的隐脉。
“诺,灵韵,死意道法,好好领悟。”
萧锦词来不及拒绝,便当场入了定。
这一入定就是三月。
玉蒲衣该碰也碰了,包也扎了。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要这样久,他知道一般人吸纳不了,已经特意控制了量,看来萧锦词不适合此道。
百无聊赖之际,一只蒲草团子从地上滚了出来,抱住他的大腿。
这场景是多么的熟悉!
玉蒲衣揪起它的小草鞭子,仔细打量着它,得出一个结论:初具人形。
“哥哥!”
小草团子在他手下挣扎。
“你认得我?”玉蒲衣诧异道,然后将它放下。
“我是团团。”小草团子草如其名。
玉蒲衣知道是同族,毕竟彼岸的族群就那么些种类。
但瞧这样子——
他蹲下去与它对视,“你师从渡仙尊?”
“渡!渡仙!”
团团兴奋大喊。
玉蒲衣想了想,纠正它,“你应当叫我一声师哥。”
“哥!哥哥!”团团似乎不理解。
玉蒲衣一个弹指将团团滚了几圈。
团团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又滚了回来让玉蒲衣继续弹。
“真可爱,想一屁股坐死。”玉蒲衣趴在地上,陪团团玩耍。
渡仙尊是他在彼岸时的师尊。
别看名头吓人,其实这老东西也只剩个名头了。
据说他曾是蒲草一族最具天赋实力的年轻人,梦想便是掌死生大道,让族人离开彼岸,不再受限于黄泉这一亩三分地。
因为这里实在是险地,且蒲草一族生来带着诅咒,许多年轻人根本撑不到化形便陨落,再被新草覆盖,周而复始。
渡仙尊的志向更加远大,草如其名,他想渡仙。
靠近死意弥漫的地方长成,他却想修众生道。
玉蒲衣不理解,但尊重。
眼看着那老头子日复一日的苍老,也从未成功从黄泉救上一位仙者。
年幼的玉蒲衣认为在这里修众生道是行不通的,但师尊是劝不来的,于是他修了生死之道,并以此打通了通往仙门的路。
但师尊并不愿意跟他同去。
“我会证明,彼岸不应该修众生道,彼岸根本没有众生。”玉蒲衣坚定道。
“孩子,你去吧,为师修的并非众生,而是渡人渡己。”渡仙尊含笑挥别。
“算起来,亦有数年未见师尊了。”玉蒲衣张望着某个方向。
他玩着团团的小辫子,“是师尊叫你来寻我的?”
团团也不说话,它似乎特别喜欢玉蒲衣,贴着对方的手指蹭啊蹭。
玉蒲衣笑说,“来,变回蒲草,我教你重新化形,师尊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句玩笑话,因为蒲草化形只有三月时限,不成功便成草。
那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师尊的。
团团顺从化作一棵小草,玉蒲衣的声音飘散在彼岸。
萧锦词醒来时,周围不见人影,玉蒲衣的气息还在附近,他放下心来。
一颗嫩绿的蒲草跃入视野,随风舞动。
其中似乎蕴藏着强大灵韵,萧锦词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他眸光亮了一下。
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柔软。
叶片抖了抖,最外层的两叶向上收起,似乎害羞一般。
这是什么新品种含羞草吗?
萧锦词又好奇戳戳。
叶片剧烈抖动起来,吓得萧锦词以为戳坏了,他急忙将手指向后缩去。
叶片却忽而变长,细丝攀上他的指尖。
萧锦词望着细丝,似乎感受到一些,吸力?
“哥哥,你们在干嘛?”
萧锦词下意识收回手指,看向来人,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好奇探头,眉眼精致,有些像,玉蒲衣?
玉蒲衣 :爽(无辜脸),啊我说晒太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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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品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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