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北有印象的人,玉蒲衣会忘记吗?
“什么准飞症?”张免疑惑道。
“准飞证明,仙盟废止了,但地宗没有,之前地宗弟子都会去天宗考一场,呆上几日,其实算是一场小型人才筛选。”裴一北道。
“你被筛出来了呗。”张免恍然大悟。
“自从去了仙盟,这些事我都忘了差不离了。”玉蒲衣淡然道。
裴一北哦了一声,附和一句,“离开地宗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风雨。”
“原来如此,我们便也在此处等着罢。”卢铮没再说什么,三人就在不远处坐下调息。
玉蒲衣回以一笑,也重新坐好,摆足了死等的架势。裴一北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围着玉蒲衣坐了一圈,一同等待着未知。
……
……
落叶覆上宫殿的长阶,整个漂浮境仿佛陷入沉睡,九人等了三日又三日,石径再无来人。
萧锦词不知何时睁开眼,轻轻拿起一片落于玉蒲衣膝上的叶子。
似乎被这一动作惊到,玉蒲衣乌睫震颤,再缓缓打开,只一瞬,将红意逼退。
但仅仅这一瞬便足够让该看的人看到。
卢铮一眼不眨望着这边,意思很明显,六日了,等不来,该走了。
“走吧,入殿。”玉蒲衣站起身,一马当先,长风打着转送来落叶,被他无情一踏,粉身碎骨。
殿中飘着一股难言的腐朽气息、装潢也并不华丽,整体十分破败,像是进来过不止一批试炼者。
在此前提下,九座弧形排开的连地玉石台十分突兀。
卢铮步子很大,走到大殿最前端一处的玉石台前站定,“诸君,请随我同时触摸玉石台,一同进入传承。”
玉蒲衣笑笑,随意走向最近的台子,九道石柱成弧形分布在大殿中,“卢兄,你来数好吗?”
卢峥嗯了一声,肉眼可见迫不及待,高声倒数三下,“三,二,一——”
三道银芒闪烁,卢峥三人消失在大殿中。
剩余六人的手掌堪堪停留在玉石上半寸,却未触碰。六人面面相觑,没听说过传承要同时进入的,且这姓卢的截至目前说了0句真话。
谁要跟他们一起进。
玉蒲衣轻笑一下,看向不远处的萧锦词。
萧锦词轻咳一声,“你们也进吧,真的是传承,努力烙印下你们的姓名在上面,还有,这不是什么真假之神的漂浮宫殿,是时之真神。”
“就没什么再补充的了吗?”裴一北有些担忧。
“慢点出来。”玉蒲衣慢条斯理道。
“总之不要去思考什么真假,现在散出神识选择最适合你们的石台进入。”萧锦词又道。
裴一北哦了一声,几人也伴随传送阵的银芒离去。
梁十知道不是多话的时候,正欲抚上石台,却被玉蒲衣叫住。
“十哥,你被囚笼罩住时他们没出来见你吗?”玉蒲衣低声问道。
“没有任何气息靠近。”梁十摇头。
“你怀疑他们还——”梁十说着自己先停了下来。
“不只如此。”玉蒲衣忧心忡忡,“我都不想让大家冒这个险。”
“他们毕竟是天宗弟子。”
梁十安慰他。
“如若不是呢?”玉蒲衣叹了一声,“十哥,你看着不羁,却是我们这一行人中最守规矩的,你要小心的是他们,无关他们的身份——”
梁十似懂非懂。
玉蒲衣似乎还有千言万语等着,梁十却止住他,“如果我不去,你便要去两个对吧?”
“在你的建议变成要求之前,我还是先走了。”
梁十摆手,踏入银芒。
不再迟疑,玉蒲衣拉着萧锦词直接一起迈进最近的玉石台。
萧锦词并不惊讶,“这里说话安全多了。”
玉蒲衣撇嘴,“这种传承必然危险,梁十执拗,我不推他一把若是出了事…我心不安。”
“你担心他?”萧锦词突然扳过玉蒲衣的脸,“我连闯九台安然无事,他能有什么事?”
“终于肯主动交代一些小秘密了?”玉蒲衣就这么用脸贴着萧锦词的手掌心,歪斜着跟他对话,“你不告诉我他那一台是秩序,我想提醒都难阿——”
这个尾音打着转飘进萧锦词心底,阵后空旷的异界空间不大,似乎还能听到回响,莫名妖冶。
“那有奖励吗?”萧锦词干脆将另一只手也捧上去,显得玉蒲衣的脸更小,眼儿更圆。
“奖励你再闯双台给我看看。”玉蒲衣想笑,却被捏着脸弧度大不得,只眼睛弯出个勾人的弧。
“快放开我。”玉蒲衣努力发出声音,“不然你回去。”
萧锦词松开他,“那我走了。”
玉蒲衣啊了一声,“我现在脾气这么好有你一份功劳。”
萧锦词叹气,“我过了一次了,此地与我相斥,马上就要被踢出去,你要自己过。”
“不要。”玉蒲衣抱住他,勾住他的腰,“陪陪我。”
“又闹。”萧锦词也忍不住扬起嘴角,“过了九道传承就会拿到时之真神的司南,我用来回溯时光,用过之后那司南便消失了——”
“所以那不是真的?”玉蒲衣蹙眉,可,不是真的怎么会真的有溯回时光之能呢?
“我推测那是个消耗仿品,用后即散。毕竟仅凭一件神器就可以掌握时间这种恐怖的能力,一方天道怎么会容许这种东西存在?”
“我当年来时是并没有遇到任何人,包括龙溯。那么,按照前世的时间线,他们此行是不是失败了?”
“如果仿品不止一件呢?”玉蒲衣轻声问,“你也怀疑龙溯?”
“哪有好人?”萧锦词摊手,“我们当时不答应也离不开龙界。前世我来时,龙界无主。”
“仿品不止一件的话的确逆天。”玉蒲衣有些头疼,“那这三个人如此行径便是为了独吞秘宝了,他们绝非普通天宗弟子。”
“凡生界只是一方小世界,真神传承竟会落到此处,不一定会有人知道,但一定有仙知晓,仙会怎么做?”萧锦词意味深长道。
玉蒲衣轻轻跟着他念了一声,仙——
“先不说那些。他们满口谎言,不过有一点倒是歪打正着。这扇门对应的的确是真假。相传真假之神与时之真神是至交。没准儿这真是他好友留下的一道传承。”萧锦词的发丝乱舞,袖口鼓着风,似乎马上要被驱除出这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对自己道的理解。”萧锦词微笑看着他,“我相信你。”
“快些出来然后闯下一道。”
玉蒲衣的笑容垮掉,萧锦词已经消失,但那人贱兮兮的话语还留在原地。
如果是真神传承那这三个人的身份就更有意思了。
那个为首的卢峥没有认出他来,那他有没有可能是被夺舍了呢?
何人敢夺舍天宗弟子?还是为了这个传承,而顺路夺舍?
仙,吗?
玉蒲衣打量着眼前质朴的景致一笑,盘坐下,问心。
仙哦。
那咋了。
......
......
一方纯白空间,青灰大鼎立于中央,玉蒲衣仔细端详鼎身,发现其上刻着四字:‘何为真假’。
传承就是没有传承,全靠自己了悟吗?
玉蒲衣失笑,理了理衣袍席地而坐,与这片纯白异界融为一体。
他沉吟半晌,缓缓道出,“我一生见过太多虚假。假的亲情,假的挚友。自己也假。我世界唯一的真实就是锦锦。”
“只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玉蒲衣轻轻笑了一下,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这般开心,而后轻轻道出一句,“真我。”
“年少时我曾想着如果我有一双能够明辨真假的眼,路,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行。”
“其实到如今也并非如何成就,人心难测,世事易迁。”玉蒲衣顿了顿,“差点忘了我不是人。”
“不是我的伪装骗过我自己,而是,我的世界有一抹,最真实。”玉蒲衣拿出锦予剑轻轻擦拭,动作轻柔。
“此前我不懂,为何化形会化作看起来最弱小的人类?会流血,没有尖刺和鳞甲。”玉蒲衣素手一扬,一根蒲丝跃起,野心勃勃。
“后来我发现,人类不仅会流血,还会流泪。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桥梁和信任,便是他们最坚硬的鳞甲与尖刺。”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莫名其妙便哭了,明明锦锦他们皆不会如此。”玉蒲衣收起昂扬向上的蒲丝,喃喃道,“或许这种事情,只对最亲密的人才会展现,也只有此时才有用。”
“当我的整个世界都是虚假时,我与死了并无分别,直到真实降临。”
“且,他还愿意接纳我的虚假,甚至——”
玉蒲衣的声音降了下来,“会喜欢?”
他垂下脑袋,似乎在暗自鼓气,“他喜欢的。”
“我只想他喜欢,其余人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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