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蒲衣瞬间暴起,没有去看即将拍到萧锦词脑瓜顶的巨掌,周围一切在他眼中都混作一团模糊的灰,只有一抹血色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那。
暗绿纹路在卢铮面前时才一路泛开,众人眼中只是半息未至,玉蒲衣便已经杀至卢铮近前。
淋漓的鲜血泼墨般喷洒在玉蒲衣的面庞,比玉石更加坚硬的手穿心而过。卢铮呆愣站在远处,手还僵在半空中未曾落下,他的胸前是一只贯穿过背心的手臂。
粘腻的鲜血糊在手臂上,微微发麻。
玉蒲衣这一刻其实不敢回身,他感受着身前人的身体逐渐转凉,嫌弃抽出手掌,转身。
心似乎回落,耳边是咚咚咚的回响,一道尖利的女生刺耳,打破这一瞬的寂静——
“他是夺舍!”云轻不管不顾喊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云飞这一次根本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在听到这一句之后云飞的表情霎时转为绝望,他警惕握住腰间的银环刀,望向宫殿门口。
玉蒲衣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踉跄起身,飞向萧锦词处,如同飞蛾扑火。
他怎么忘记了,对方是仙!对方不是什么卢铮,根本没死透!他留有后招,自然会再度夺舍他人,而后继续用巨掌碾压萧锦词!
玉蒲衣眼中猩红一片,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激出,然而还是太迟。
只因卢铮的夺舍大阵早已备好,这便是他要求九人一同入阵的原因,无人在外围游荡,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鳖任他拿捏。
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殿门口,嘴角噙起一抹笑,玉蒲衣在即将触碰到萧锦词的一瞬间被弹飞出去。
“还是不老实哈。”新‘卢铮’笑容阴寒,这话是在说云轻。
“你小子不错。”‘卢铮’望着玉蒲衣笑道,“在让你也尝尝穿心的滋味之前,本仙君决定先让你看着自己的道侣的死法——”
“如果他还不是我道侣你可以先放过他吗?”玉蒲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更遗憾,不错。”‘卢铮’狞笑着高举起手,狠狠压下——
玉蒲衣仅仅是站在巨掌攻击的范围外都能感受到浑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他也被镇压着跪在阵外看着萧锦词。
就在大掌彻底覆下碾碎萧锦词之前,一道诡异的空间波动涌现,玉蒲衣只觉面前有身影一晃,一个活的萧锦词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只不过仍旧是躺着半废不废的。
谁救的?为何救人?
管他谁救的!玉蒲衣跪爬过去,给萧锦词喂药渡灵气。
刚刚萧锦词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即便是游仙的实力也难以维系。
‘卢铮’也在发愣,是谁能在他掌控之下将人抢出?
不知何时,龙溯站在了大殿中央,云轻云飞躲到角落,独留‘卢铮’一人与其对峙。
‘卢铮’谨慎,不敢上前,“阁下是?”
龙溯打量他一番,“你是个仙君?”
‘卢铮’剑眉竖起,“是又如何?”
龙溯拿起司南在他面前晃晃,姿态随意,“那你想必不是为此而来。”
“你什么意思?”
“你是想得到这座洞府主人,时之道主的传承,不是吗?”
龙溯仍旧与‘卢铮’保持着距离,但目光却极具进攻性,“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以,立即用你的体悟,也就是时间道法向时之道主发起挑战,引她前来。”
龙溯此刻目光睥睨,“二,被我打残,留一口气也要引她前来。”
‘卢铮’陡然跃起,与龙溯打斗起来,二人对战激起的飓风和骇人威压几乎要将大殿推倒,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卢铮’便瘫倒在地,败给龙溯。
“你要见时之道主?” 学会龙族的术法的龙溯出手霸道,‘卢铮’此刻的模样不能用凄惨来形容,可以说没个人样。
“没错。”龙溯见他服了便也停手,毕竟还有用,“你要做的便是引她前来,我与她大战一场,她也不会先去杀灭你——”
“你敌不过她怎么办!你可知时之道主是何等神威?我此刻并非真身,你不过一个曲曲——”
‘卢铮’的话就卡在这里,天上雷声隆隆,似在警告。
“少说,多做。”龙溯似笑非笑,“大青雷落下来,你跑得掉?”
‘卢铮’最终放弃了抵抗,盘坐下来激起自己的时之道法。呼唤着时之道主前来对战。
此界之上有无数未知的界域,凡生界飞升之后便是更大的界域,每一层人都努力想要跳出去,走得更远,于是这些人上之仙,仙上便成神或是道主。
神是笼统的说法,仙人之上那些更高的位置,被仙人称为道主。
这些道主的能力是某种能力至强,比如元素,比如因果,比如真假。
当更有天赋实力之人出现,便会挑战那位仍旧未曾突破进益的‘道主’。
这是条潜在的规则,因为结果只有生者才会知晓。
活着的人会成为新的道主。
‘卢铮’像模像样呆坐许久,久到龙溯开始心焦。
不知为何,玉蒲衣觉得龙溯不会让他们现在离开,看着一直尝试溜出去的云轻云飞便知晓了。
闭目半晌的‘卢铮’终于睁开双眼,他看上去十分心慌,身体也轻微颤抖,怀中抱着的司南坠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挑战——”
‘卢铮’磕磕巴巴道。
“废物!”龙溯骂了一声,眼神一转,将视线移到玉蒲衣身后的萧锦词身上,如同索命的亡灵伸出一指,“换你来。”
不待萧锦词出言,龙溯直接道,“我见到了,你使用了时之术逼停了他的金掌印。”
原来如此!
玉蒲衣空前紧张,怪不得留下他们,龙溯早就来了,观看他们争斗,筛选留下对他有用的人,今日的九个人不过是他想见到时之道主的九把钥匙。
现在他将矛头对准了萧锦词,怎么办?
“龙哥!”玉蒲衣忽然开口,“是她害了溯?”
龙溯沉默一瞬,嗯了一声。
玉蒲衣摇头,“那你何须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直说我们也定会听你安排——”
“只是此刻他灵气虚乏,如何——”
出口的话被龙溯堵住,他眼底是魔怔般的疯狂,“你年纪小不清楚,道法是无关修为的,只要你的体悟高于对手,也可以取而代之。”
“我曾见过——”
龙溯的话自发止住,瞟了玉蒲衣一眼,意味不言而喻,别再套话。
玉蒲衣喉间滚动,他不能让萧锦词唤出时之道主。
因为如果自己是时之道主,这种送上门来的,一个还未长成的潜在威胁主动来挑战,不用承担天道审判——
他一定会抹杀之!
“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时间,让他先拿着体悟,行吗?”由于极度紧张,玉蒲衣的嘴唇微微发颤。
龙溯的不耐神色往下压了压,应了下来,萧锦词便接过司南,握着体悟其中道意。
龙溯有些郁郁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其实你不必如此害怕,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最出色的小辈——”
“我会尽力保住你们。”
“他身上还带着伤——”玉蒲衣咬唇,有些怯懦的样子,“如果时之道主出手将他瞬杀,那她岂不是可以立即逃走?”
他眼神晦暗,“那您如何复仇?”
“你是还想等他养好伤?”龙溯乐了,“你当我傻吗?”
“等你们集体养好伤一起来对付我吗?”
玉蒲衣陷入沉默,大殿气氛压抑。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道主之争,那场面是他们能活下来看的吗?
“萧锦词。”龙溯忽地开口,“你最好竭尽全力,否则我先杀了他。”
萧锦词没有任何回应,玉蒲衣也没有去看萧锦词,他看着龙溯指向自己的手指,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人撕烂。
“差不多了。”萧锦词忽然睁开双目,站起身。
“好!”龙溯大喜,上前几步。
“等等!”玉蒲衣扑上去,“龙哥!”
他眼神哀恸,“龙哥你听我说,他会被时之道主瞬间击杀,你我根本来不及碰到对方一下她便会立即逃之夭夭!”
“以萧锦词的天赋,您为何不能再等十年!不!五年!?”
“如若一击不成,谁来为溯报仇雪恨!”
“只要她出现,我定将她打落神坛!”龙溯之声震震,震得人耳朵生疼,他一脚将玉蒲衣踢飞出去。
玉蒲衣痛苦蜷缩在地,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来了。”萧锦词道。
众人皆有所感,天地不知从来升起精纯的灵气,百鸟盘旋在宫殿之上鸣叫,一切都被神圣的银光笼罩住。
“既然如此,你不让我们活——”玉蒲衣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身后是一排深浅不一的血色脚印,他执拗站在大殿中央,举起掌心的咒印一掌打在玉石台上。
“我借此界力,请,生死道主!”玉蒲衣笑得有些癫狂,“前来赴死!”
“都他爹别活。”他道。
众人吃惊的望向他,大殿神圣的气息瞬间被这种诡异的血色弥漫,死意如潺潺云烟飘散,云轻不小心沾到一抹有些发黑的雾气,‘兹拉’一声,那根手指瞬间只剩下白骨。
只是就在死意不断团团凝结之际,一声玉碎之响打破了这一切。
玉蒲衣目眦欲裂。
玉石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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