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脚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突然靠近的人,色厉内荏地低吼:“你干什么?!”
沈止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
江燃以为他要动手,拳头瞬间攥紧,肌肉贲张。
然而,沈止羽的手却越过了他蓄势待发的拳头,轻轻落在了他攥着那封新信的手上。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的瞬间,江燃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差点直接把信扔出去。
“第二封信里,”沈止羽的声音压低了些,靠得近,那清冽的声线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清晰地钻进江燃的耳朵,“我道歉了。”
“……什么?”江燃愣住了,大脑再次宕机。
道歉?
沈止羽看着他瞬间呆滞的表情,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浅,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江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为第一封信里,那些可能让你觉得被冒犯的话。”沈止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手心里的信封,那微凉的触感让江燃手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说‘数学8分和148分的缘分’,不是嘲讽,是当时看到成绩单,真的那么想过。”
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直白。
“我说物理满分,年级前三,也不是炫耀。”他继续说着,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燃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且……有点担心你会因为这些‘事实’,觉得我讨厌,或者……不可接近。”
江燃彻底懵了。
他听着沈止羽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这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担心他觉得他讨厌?不可接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江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语气里的凶狠和敌意,却在对方这番莫名其妙的“坦白”和“道歉”中,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全然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沈止羽收回了手,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也随之远离了几分。他看着江燃,那双墨黑的眼瞳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蕴藏着某种深沉而灼热的东西。
“我想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江燃的问题,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第一封信里,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愿意给我一个证明我们很合拍的机会吗?
那几个字,此刻无比清晰地再次回荡在江燃的脑海里。
他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一路烧到了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他肋骨生疼。
他看着沈止羽,看着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好看得过分的脸,看着那双平静却仿佛藏着漩涡的眼睛,第一次,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优等生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耍他?也不是在替江雨出头?
他是真的对他……
这个认知像一颗原子弹,在江燃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炸得他魂飞魄散,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陌生的、让他恐慌的战栗。
“你……”他喉咙发紧,半天才挤出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沈止羽对于他这句毫无创意的辱骂,似乎并不在意。他甚至又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几乎呼吸可闻。
“可能吧。”他轻声说,目光落在江燃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然后又缓缓上移,对上他慌乱躲闪的眼神,“所以,你需要一点时间,来看看我这病……还有没有得治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江燃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暧昧的距离,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敢再看沈止羽的眼睛,生怕从那里面看到更多让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封崭新的、承载着“道歉”和更明确意图的信,感觉它比刚才更烫手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骂他神经病?然后呢?
接受?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根本就是……
“不用现在回答我。”沈止羽仿佛看穿了他的挣扎,适时地开口,给了他一个台阶,“信,你拿着。什么时候想看,再看。”
他说完,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礼貌而安全的距离。那股迫人的、带着蛊惑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明天见,江燃。”
他又说了这句如同魔咒的话,然后像前两次一样,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小树林。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燃一个人站在原地,像根被雷劈过的木头。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手里那封崭新的、沈止羽亲口说里面道了歉的信。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脸上和心头的燥热。
他低头,看着信封光滑的表面,鬼使神差地,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沿着封口,小心翼翼地撕了开来。
里面,依旧是那张质地很好的白色信纸。
展开。
清隽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江燃同学:
抱歉。为昨天那封信里可能让你感到不适的言辞。如果我笨拙的试探伤害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靠近你。
或许方法很蠢,但心意是真的。
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放学后,图书馆三楼东侧阅览室,靠窗的位置,我一般都在。
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完全没有关系。
沈止羽
江燃捏着信纸,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道歉是真的。
“心意”……也是真的。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涟漪。
图书馆三楼东侧阅览室,靠窗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址。
然后,他被自己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信纸折好,连同第一封皱巴巴的信,一起胡乱塞进裤兜最深处。
他抬起头,看着沈止羽消失的方向,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残红。
他心里暗骂一声,却不知道是在骂沈止羽,还是在骂那个因为两封信就方寸大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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