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是老式信封，里面的东西撑起指宽的弧度，随着齐梦拿起信封的角度上下滑动，显然不是书信。
章苁蓉面色顿时凝重：“在哪里发现的？”
“自行车车篮上，和一袋子菜放在一起，刚开始我还以为别人放错了，提起袋子才发现里面有东西。”齐梦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他们临时办公的地点离外婆家不远，自行车是她外婆翻出来的老物件，用来给她代步。
“先拆开看看。”众人不敢大意，先请技术排除了微型炸弹可能，章苁蓉才道。
齐梦双手套着塑料手套，小心翼翼的将封口拆开。
信封朝下，倒出了一个银色U盘。
“还真是U盘。”徐良才拍了下大腿，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这人终于想通了，把U盘给我们送来。”
“如果U盘不在我们这儿的事暴露，她就危险了，所以她只能把这件事坐实。”齐梦小心地将U盘递给魏琪。
“你们知道U盘是谁放的？”章苁蓉追问。
“我推测是王曼琴。”齐梦回。
章苁蓉示意魏琪去查。
魏琪敲击键盘，很快就探入了监控系统：“查过了，那里树木茂盛，而且是晚上，监控根本看不清楚。”
自行车不值钱，要不然齐梦也不会随意停在那里。
跟着u盘掉落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串数字。
魏琪拿起U盘插进笔记本凹槽，而后输入纸条上的数字。
众人不约而同都屏住了呼吸。
徐良才更是完全背过身，他怕自己不吉利。
看着电脑转入内容界面，众人才敢小心吐气。
里面全是图片和视频。
魏琪点开其中一段视频，先是一截刺耳的电磁声，然后便闪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
摄像头中间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微光。
一个男童抱着脏兮兮的玩偶，七八岁的样子，略显呆滞的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叔叔，我们今天可不可以不玩那个游戏？遥遥痛。”
看得在场的人揪心。
画面又是一阵雪花。
等能看清时，原地只剩下玩偶，还有那一座染血的十字架。
随着录制时间的后移，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不断升级。
其余的视频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触目惊心，但无一例外，只看得见受害者，看不见加害方。
行为的地点、方式，甚至加害方的声音都没有。
一共六段视频，受害人有男有女，除了第一个，全部是儿童。
简直是令人发指！
“畜生啊！”徐良才忍不住出声骂了句脏话。
无人反驳，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心里话。
“所以这才是黎簌母女遇害的真正原因。”章苁蓉胸膛剧烈起伏，强自从满腔愤怒中清醒过来。
比起眼前所见，黎簌账户里往来的那点赃款算什么？
从录制时间上看，甚至不是近两年的。
不敢想象，这个始终逍遥法外的罪犯是犯下了怎样的滔天罪行，才不惜铤而走险对黎家人赶尽杀绝也要除去后患。
“通知所有人回来，加班开会。务必在两天内确认所有受害人身份，活着的询问，死了的梳理出他们生前人际关系网。”章苁蓉拿出手机，开始喊人。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不到半个小时，除了派出盯梢的几个，所有人全部到位。
***
天蒙蒙亮的时候，死者人际关系太过复杂暂未查清，但技术已经根据视频中的受害人面容核验出他们的全部身份。
5人死亡，只有一个人还活着。
就在H市。
这个结果他们早有预料，但明明白白摆在桌案上，还是让所有人的心蒙上层层阴霾。
“死亡原因？”章苁蓉打破沉默。
“档案记录为自杀，已经核实，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病史。”而后魏琪具体说明了每个受害人的死亡方式和精神病类型。
“就没有一个报案的？”偌大的办公室，只听的见章苁蓉黯哑的嗓音。
“没查到报警记录。”魏琪报了受害者的名字，而后道，“因为涉及未成年人，我推测是因为所有档案都已封存，我们的权限不够，需要报审。”
“我来处理。”看了一晚上的电子屏，章苁蓉大脑沉重，眼皮不自觉跳动，她下意识抬手揉捏，问出一个关键问题，“昨天选出的嫌疑人，有没有在初筛的受害人人际关系网里的？”
“只有一个，梁昌武曾经担任张楠的游泳教练。”
梁昌武的作案嫌疑顿时拔高。
“张楠，就是那个活着的受害人？”何亮飞快走到魏琪身后，透过他肩膀盯着电脑屏幕的内容。
母亲张怡娟，如果他没记错，这正好是黎簌在A市房东的名字。
一切诡异又合理。
顿时，何亮心中的警报铃响了。
魏琪手上迅速动作：“我现在就把她父亲的现住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你。”
熬了一个晚上，个个两眼通红，章苁蓉拿着文件站起身：“大家先回去休息，6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开始布置后续任务。”
***
受害人的询问工作由何亮带队负责。
地点是在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张楠今年18岁，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学生。
“她因为病情休学了几年，前几个月病情稳定才又送回来。”教导主任一边跟何亮等人引路一边介绍张楠的情况，“她之前学的花样游泳，她父亲说女孩子天天泡水里不好，回来后改学了跳舞。”
因为资金缺乏，整座学校很久没有翻修，墙体暗沉布满灰色斑点，弥漫着一股腐朽衰颓的气息。
地面脏兮兮的，打眼望去，全是拖都拖不干净的陈年旧迹。
齐梦一路走一路看，正好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呆在教室里，学习的内容千奇百怪。
主任在其中一间停下，和带教老师简单交流了两句，老师便领着一个女孩儿出来。
漂亮，不像真人的漂亮。
这是齐梦对张楠的第一印象。
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没有化妆，唇色却像涂了口红般红润。眼睑深邃，向两鬓拉长，不需要涂眼影，自带浓妆艳抹的效果。
然而她始终呆滞的眼神，怎么掩饰摆脱不了僵硬的走路方式，都昭示了她的不同寻常。
这是一个歌舞伎综合征患者。
这模样跳舞？所有人心中不由得困惑。
一行人由教导主任安排进一间空教室内。何亮等几个大男人十分自觉的走到角落，把主场让给齐梦。
张楠坐在中间，齐梦站立躬身轻声呼唤张楠的名字。
她抬起头，也不知看没看齐梦，只重复：“要跳舞，不要游泳。”
“楠楠很喜欢跳舞吗？”齐梦放柔语调。
张楠沉默了，让人心焦的等待过后，她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喊了声：“妈妈。”
完了。
徐良才闻言扶额，又白来了。
之前他们本来准备先去找张楠的父亲，对方一直推诿，最近更是躲到隔壁县去了。
被害人家属又不能拘传。
他们被逼得没办法才找来学校。
但看张楠如今这样子，还不如不找。
“你是为了妈妈才跳舞的？”齐梦握住张楠冷得泛白的手。
皮肤上传来久违的温暖触觉，张楠紧绷的肌肉放松，她委屈：“妈妈丢了。大房子里，妈妈丢了。”
她竟然知道张怡娟失踪的事。
何亮顿时振奋，握紧双拳，用眼神无声催促着齐梦继续问。
“妈妈是怎么丢的？”齐梦问。
“保护妈妈，怪兽叔叔。”张楠开始哭泣，刺耳的尖叫，“妈妈别去，会丢。”
张楠说话颠三倒四，让人难以辨别重点。
看来张怡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失踪的，齐梦大脑快速运转，而后语气越发轻缓：“谁是叔叔？”
张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
等了许久，何亮从手机里调出梁昌武的图片，语气尽量和缓：“是这位叔叔吗？”
照片里的青年男人刚映入眼帘，张楠踢倒了身下的木凳往外冲，放声尖叫：“我不要游泳，不要游泳！”
下课铃响了，外面都是低年级学生。
教导主任慌忙去拦。
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从走廊飞奔过来，将张楠按在肩膀上，张楠瑟缩着一团，慢慢安静下来。
“我都说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找过来？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办事的吗？”中年男人怒气冲冲，“我女儿要是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您可以投诉。”齐梦语气淡淡。
徐良才瞪大了眼，可不兴这样说的。
他刚想出言挽回，男人已经拉着张楠走了边走边忿忿：“你给我等着！”
“万一他真去投诉怎么办？”徐良才语气焦急。
“他不敢的。”齐梦转身回到教室收拾背包，“他心里有鬼。”
***
此时梁昌武或许意识到进了警方的圈套，那天偶遇王曼琴后一直安静如鸡。
调派去跟踪黎秋明的同事反馈，并未查到黎秋明和梁昌武往来的痕迹。
调查重点只能放在梁昌武和王亚的行踪交叉点。
“王亚的尸体找到了吗？”连续数天高强度工作，章苁蓉嗓子就没好过。
“只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养猪场。”屈臣回。
“大家先去吃饭，等宋闵行团队赶到，我们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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