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了。
斜照在车上,晃得人眼睛疼。
气温节节攀升,何亮默默调整着空调孔的角度。
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徐良才正提着几袋包子,豆浆赶来。
“感觉没什么用啊。都快盯了一天了,这家人除了吃饭,睡觉,出去买菜,就是送孩子上学,也不怎么跟外人接触,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三个人将早饭瓜分完毕,徐良才嘴里嘟囔。
齐梦一手拿包子,一手拿着望远镜。
对面楼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往外露。
张楠的继母文茹带着一个男孩上楼。
“要不然直接上去问问?”徐良才提议,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发现张楠的这位继母人还不错,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屈亚回家奔丧了,跟踪王亚行踪的事便落在了何亮头上。何亮抬手看了眼时间,再耽误下去宋闵行就该到了,于是点头同意。
门打开,可能是顾忌家里有孩子在,张楠的父亲张继伟没说什么就让人进去了。
房内布置的很简单,大件家电也很少,看样子这个组合家庭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坐。”文茹热情地招呼,给齐梦等人一人倒了一杯水,还端出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齐梦眼神余光扫过,今天是周末,没看见张楠,刚才看见的小男孩儿也就是张楠的弟弟正趴在桌上做作业。
“回屋写。”张继伟粗声粗气道。
小男孩儿低声应了下,拿起作业去了隔壁的屋,关上门。
“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张继伟语气十分不耐烦,但好歹还愿意配合,比起之前什么都撬不出来已经算是进步了。
何亮抽出凳子坐在张继伟跟前,徐良才负责记录:“就谈谈你的前妻。”
张继伟脸色僵硬了两秒,然后才故作无事:“一个消失了四五年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四五年?我记得初次报警记录是在三年前。”何亮瞬间抓住了张继伟言语中的漏洞。
“我记错了,不行吗?”张继伟涨红了脸,拔高音调。
“误差整整一年?张继伟,作伪证,我们可是有权利关你的。”何亮压低声线警告。
“我们早就离婚了,张楠的抚养权判给了她,她说她出去办事让我照顾张楠一段时间,后来她一直没回来,他爸妈去报警,我才意识到不对。”说话间,张继伟眼俭滑动,目光不自觉向左上角漂移,“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他在说谎。
“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何亮像是丝毫没察觉张继伟的异常,继续问。
“过不下去了呗。”张继伟语气吊儿郎当。
“所以那天她是去办什么事?”
张继伟眼神闪了闪:“她那天去见了一个有钱的男人,然后让我别管。”
“有钱的男人?”
“那段时间她还给楠楠买了好多昂贵的零食和玩具。”
问话结束,齐梦还是没看见张楠。
徐良才夹着询问笔录,哒哒下楼梯,边走边吐槽:“这老小子绝对有事儿瞒我们。”
“我和齐梦先赶过去,你留下来继续盯着他们。”何亮把车钥匙丢给徐良才,和齐梦打车离开。
张继伟拉开窗帘一角,目睹何亮和齐梦两人离开,然后关上窗帘。
“阿伟,楠楠又不肯喝药了。”文茹从阁楼下来,拿着药瓶唉声叹气。
张继伟眸中闪过戾气,抢过药瓶便往阁楼冲。
张楠蜷缩着身体,看着男人一步步逼近,下意识往后退,张开嘴想尖叫,又惧怕的用手捂住,眼泪顺着指缝不断流下。
但人已经在墙角,还能退到哪里去?
噗嗤一声,手掌便按进地上的玻璃碎片,鲜血涌出。
张继伟上前两步,满目狰狞地捏开张楠的嘴,将药片一颗颗往张楠嘴里塞。
药片又苦又涩。
张楠下意识往外吐,张继伟捏住她的下颌使劲后仰,而后端起水往里灌。
冰冷的水呛进了喉管,张楠颈部的肌肉不断收缩,几乎要窒息。
眼看着药水就要吐出来,张继伟手往上移,想堵住她嘴,张楠一个用劲,狠狠咬住男人的虎口,牙齿嵌入,很快就透出了粉色。
张继伟狠狠甩开手,一巴掌扇过去,张楠头被扇向一边:“反了天了,敢咬老子!”
“不游泳……”张楠漂亮的脸上凸起狰狞的红痕,她一个劲儿的摇头,小兽一般往床底钻。
“出来!”张继伟怒不可遏,拖住张楠的腿,不管不顾的把人往外拽,“你们母女俩一种货色,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文茹听见动静连忙上楼,拽住张继伟的胳膊语气焦急地劝:“老张,别忘了她身上不能留疤!”
张继伟猛地惊醒,撂开手。
“去拿点红药水来。”张继伟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吃人的野兽一般盯着又蜷缩回床底的姑娘,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仇敌。
文茹连忙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张楠不肯出来,她只能钻进去上药。
“真他妈的窝囊!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用得着受那么大气吗?”张继伟看见两人的样子就怒气横生,狠狠踢了墙一脚便大踏步下楼去。
张楠渐渐安静下来
文茹清理着她手中的玻璃渣,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地念叨:“人啊,就要信命。别学你那妈,搞得现在生死不明。”
“妈妈……被丢了……”张楠眼神渐渐聚焦,声音低不可闻,“要游泳。”
***
养猪场就建在村后山上。
开养猪场的老板向来独来独往,脾气又不好,村里的人不想讨没趣,很少到这边来。
换上雨靴费力穿过密林,就看见了十几间破败的砖瓦房。
推开门,入眼就是一副十分血腥的场面。
新鲜骨架和内脏大刺刺晾在院落里,不远处的巨型机械还在运转,吐纳着鲜红的血肉。
地面上全是凝固的血块儿,看的人头皮发麻。屋里走出一个男人拿出高压水枪冲刷:“这批猪已经有人定了,不接散单。”
“我们不是来买肉的。”何亮拿出警官证,说明来意。
猪场老板换下厚重的皮革围裙:“问快点儿,我还得赶着杀猪。”
何亮出示王亚照片后大略介绍了下情况。
“不认识,没见过。”猪场老板扫了眼便回。
“可有人看见他前两天来过你的养猪场。”
“谁看见的,你问谁,反正我没看见这人。”猪场老板依然面不改色。
这心理素质可比张继伟强太多了。
与此同时,魏琪等人正在走访相邻的村民:“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比如说呼救声?特别是在晚上。”
“这有什么好特别的?”村民一边扯草一边回,“杀猪场天天都有猪在喊救命。我们都习惯了。”
魏琪:“那你们村里哪些人家安了监控?”
这个村民知道,但嫌弃耽误事,不想带路。
魏琪苦口婆心地劝,最后敌不过同事给的100块钱。
齐梦的目光被院子里摆放的屠宰机械吸引:“这机器不错,刚买的?”
屠宰机械的刀刃亮而锋锐,内部机构亮锃锃的,闪耀着金属光泽,见血算不上久。
老板没想到话题转换的如此快,下意识点头。
“我记得营业执照载明的经营范围不包括牲畜屠宰吧?”日光照射下,齐梦鼻梁上的镜片微微反光。
“生意不景气,打算改行了。”老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脸上横肉上扬,语气嘲弄,“你们警察还管这个?还是说打算向市监局举报我?”
“我听说你养的猪前段时间死了一批?”齐梦目光落在猪圈上,刚才她进去逛了一圈,空闲了不少位置。里面剩下不少猪草,腐烂程度算不上高。
前不久应该有一批猪在里面住过,而且是小猪。
“所以改行啊。”老板笑。
“可猪是在你购买屠宰机械之后才死的。”齐梦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你凭什么这么说?老子就要说是之前死的。”老板渐渐失去耐心。
“这么大的机械,运进村里的动静绝对不小,在这点上撒谎并不明智。”
“你究竟想说什么?”老板收敛了笑容,脸上是杀惯了生的凶悍。
齐梦不答反问:“监控坏了,怎么不修?不怕小偷吗?”
老板:“没钱。”
笔录录完,宋闵行团队带着厚重的仪器刚好赶来。
齐梦拦住宋闵行问:“据您了解,在什么情况下,小猪会大批量突然死亡?”
“我是法医,看的是死人,不看活人,更不看猪。”宋闵行回。
“可我现在来不及去请教其他专家了,要不要您改日再来?”
反正在刑侦队这几年他学的杂,宋闵行沉默了片刻回:“突然改变饮食习惯、感染猪瘟等。”
回答完问题,宋闵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迟疑的问:“你是猜测……”
“那批猪已经死了,或许您可以重点检查一下屠宰仪器上的血迹,还有猪饲料。”齐梦击碎了他的幻想。
这是在给他们缩小排查范围,宋闵行点头致谢,然而一踏进屋,就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血迹明目张胆的飞溅在个院落,各种血肉组织坦坦荡荡的敞开。
打开冻库,猪尸堆积如山。
在此情境下,鲁米洛试验已经无能为力。只能使用“抗人血红蛋白金标试剂”,进行种属实验,确认在这尸山尸海中有没有混杂人类的DNA。
“咱们耗材不够啊。”其中一个法医说。
“先做一批,其他的回去调。”宋闵行压住猛跳的额角,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往屠宰机械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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