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了几条街，总算找到了“博古堂”。
褪了色的牌匾，掉了漆的廊柱，与记忆中光鲜亮堂的模样相去甚远。
李汐儿惴惴不安地进了大堂，里间人影稀疏，只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坐在堂前与人闲话，见人进来连招呼也不打便转头说笑。
李汐儿报了师傅名讳，那人怪异道：“吴掌柜？我们这里只有一个柳掌柜，没听说过什么吴掌柜，你们找错人了！”
李汐儿来过这里，怎么会找错呢！
她细细将师傅他老人家的样貌描述一遍，那人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你有何事？”
“是这样的。”
李汐儿耐心解释道：“师傅教我的同心球，我做出来了。今日想请他老人家瞧一瞧品相如何，您能否帮忙递个消息？”
李汐儿记得，上一次，她贪玩儿不肯好好学，师傅好多天都未同她讲话。这一次，看在她如此刻苦的份上，师傅应不会避而不见吧！
那人呢喃着“同心球”三个字，面露猜疑，“不可能！他老人家从不教授女弟子。”
老头儿脾气古怪得很，连他们这些嫡系弟子都不肯教授，怎会教一个女娃娃？！
他质疑道：“你既口口声声称‘师傅’，怎不知他老人家三年前便已故去了？”
“故……去……”
师傅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李汐儿嘴唇颤抖，怎么也不敢相信。
“姑娘？”
那人轻笑一声，又道：“你既说你做得出来同心球，可否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说着，指了指李汐儿怀中的包袱。
李汐儿将之捂得紧紧的。
“待我见了师……”
不对，说不定，是她没有说清楚，认错了人呢。
细雨绵如薄雾，笼罩着往来行人。
李汐儿失魂落魄般游走在街市上，一时不知该去哪儿。
忽然，一辆马车从小道冲了出来，她一时不察被人撞倒在地。
“抱歉，姑娘无碍吧。”
马车上跳下来一身形颀长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举止却沉稳有度。他躬身将李汐儿搀扶了起来，并赔礼致歉。
李汐儿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男子见此，称自己还有要事，正要离开却被木香拦住。
木香拾起地上的包袱，怒斥道：“光道歉有什么用？你不仅撞了人，还摔了我们的东西。你说，该不该赔？”
男子迟疑一瞬，掏出一锭银子，“我真有要事，这些钱你们拿去买身衣裳。”
“等等！”
李汐儿心善，木香已习惯了事事冲在前头做恶人，她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最多不过二两，不由高声嚷道：“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可告诉你，我们这个包袱里的东西价值不菲，若摔坏了，你这点银子可不够赔的。”
男子闻言，面露不满，“你们想讹我？”
“讹你？”
木香好笑，“东西是你撞坏的，怎好意思倒打一耙说我们讹你！”
路人看着男子，不禁嬉笑，“唉哟，想不到张大老板您也有今日呀。”
那张老板闻言，面上挂不住，他上下打量一眼李汐儿二人，语带不屑，“小丫头莫要睁眼说瞎话，瞧你们这身行头绝对超不过二两银子去。正巧——”
他理了理衣袖，正色道：“我张某职掌百宝斋近三载，也算阅宝无数。今日倒要瞧一瞧，你们这价值不菲的东西，是何模样？！”
百宝斋？
李汐儿凝眉，这人竟是百宝斋的老板！
江湖最忌讳与人结仇，银子可以慢慢再挣，失了的名声却再难挽回。
李汐儿拉过木香，淡笑道：“原来是张老板，久仰。今日之事我们也有过错，东西若真坏了，我们自己承担便是，不敢叫您赔偿。”
说着，顺手将那一锭银子还了回去。
“别！”
那张老板背过身去，朝着围观的众人扬声道：“我张某人也不是贪财赖账的主儿，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怎么着也得让大家伙儿瞧瞧究竟是何宝物！大伙儿说，是不是？”
随着一叠声应“是”，李汐儿凝眉，事情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还是算了吧。”
眼见李汐儿神色凝滞，那张老板唇角微勾，一副得逞的神情向她承诺道：“你们也请放心，东西若真因我而摔坏了，我不仅照价赔偿——”
说着，比出两根手指，“还出双倍！如何？”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张老板果然出手阔绰。”
“哎呀，快让我们瞧瞧究竟是何宝物？”
“……”
李汐儿咬着唇，无奈朝木香点了点头。
若执意不给人瞧，必定被他们看作心虚，说她讹诈；给他们看了，不论有无损坏，似乎也并没有损失。
随着层层包袱打开，木香从里取出一四方锦盒，待揭了盖子，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李汐儿心道不好，定睛一瞧，
竟是好大一块石头！
“这……怎么回事？”
木香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周围已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果然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而且，我瞧着毫无破损的模样，看来，耐摔的很呐。”
那张老板面带揶揄，瞪着眼道：“你们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李汐儿面色冷凝。
东西被人掉了包她竟毫无察觉，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怎样取笑。
出门前明明还查看过包袱，一路上也未经人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先回客栈！”
李汐儿转身，却被人拦住去路。
“唉——话还没说清楚呢！漏了馅儿就想跑？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讹人的？”
李汐儿不得不出言解释，那人却坚决不依。
这时，一青衣仆人奔向那张老板，焦急道：“三公子，卫大人等了您许久，已经离开了。”
那张老板一拳打在手心，神色懊恼。
生意泡了汤，他索性也不着急了。
“为此事，我白白丢了一笔生意。论理，你们是不是该要补偿我？”
他理了理袖口，看向李汐儿沉沉道：“你们若果真拿得出东西来，便也罢了。若是拿不出东西，不赔这一千两银子的损失我便报官。话，我撂在这儿了。”
说完，转头吩咐身边人，“初九！给我盯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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