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李大早已习惯,每回他家小爷这般唤他时,准没什么好事。

可他也劝说不动,只能奉命行事。

他来到后院的矮屋外,清了清嗓子,喊人说明来意。

果不其然,就算换了旁人,也不甚理解为何如此这般“好心”。

李大也想倒苦水:“我们小爷蔽居此地,本是图个清净,眼下隔壁热闹非凡,又何必凑上去呢。”

“这话你与我说作甚?”矮屋里传出疑惑。

“因为小爷他不听啊。”李大讪讪地道,“郑兄,你便去一趟吧,权当是积善行德。”

“我无需积善行德。”

“那便算作是我们小爷想积善行德……”李大自己说得都快没底气了,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李兄,你去去就回。”

“黄兄?”

见对方仍是置之不理,李大甚是无奈:“郑李黄!此事也会算上工钱!”

郑李黄从矮屋中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瞅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朝就近的围墙边上走去,边走边拿出一方汗巾蒙住自己的半张脸,而后一个飞身翻了过去。

毕竟翻墙比走两个宅院的正门方便多了。

此时贾家住的后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贾琏突然晕倒不省人事,群龙无首之下还要合力护卫应敌,众人根本没有留意到轻松翻墙而落的郑李黄。

倒是郑李黄,在半空中便一眼捕获了藏匿在戏台障眼处的蒙面黑衣人。

他一声不吭,脚下生风,以出其不备的之速,转瞬攻向黑衣人。

因是在人多眼杂的白日里,行刺之人并未靠近院子中,而是选择了远远的放出暗箭。所以当郑李黄直逼他而来时,黑衣人不得不近身回击,失了远程射箭的上风。

黑衣人猝不及防地抬手挡了一掌,才见到郑李黄亮出的兵刃,也是暗自心惊。只见其从腰后提起一柄又粗又长的铁杵,那铁杵像是铁匠铺里还未彻底锻造打磨完毕的烂铁,杵身崎岖不平坑坑洼洼,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岩石,一看便是分量沉重。

“来者何人?”黑衣人并不知晓这府中还藏有这般人物。又见他蒙面现身,便猜得此人并非贾家下人,但又不知是何方敌友。

郑李黄回头看了一眼后头,见林黛玉院子中已房门紧闭。他举起手中的铁杵,于头顶划过一道半圈,顺势落下来,朝黑衣人削去。

“砰”的一声,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一角被砸得粉碎,木屑飞扬,黑衣人堪堪躲过,周遭几个离得较近的贾府家仆吓得目瞪口呆,这才发现了此处骤然开战的二人。

黑衣人料到铁杵之重,但也没料到此人能轻而易举单手挥出铁杵,顿时自知不能与其近身力搏,还需躲开几步距离为好。

他抽出腰间的软刀,大喝一声,朝郑李黄直劈下去的同时,又将另一手中的短弓横扫过去,意图用弓弦羁绊铁杵。

郑李黄伸手穿过他的弓,另一手接过铁杵,疾向他的腰间打去。黑衣人连连弹跳而起,他双脚离地,翻身越过铁杵,而他原劈下去的软刀则也失了准头。刀杵相击,震出一道嗡嗡作响之声。

黑衣人被罡气震得倒退三两步,手中的弓弦已被勾断,而另一只手里握的软刀的刀面还在兀自急颤。

郑李黄凝眉,见他的软刀毫发无损,也知此人之刀用的是上等玄铁,若不是他的铁杵招式蛮横,此人的软刀未必不能占上风。

前两日他已经听李大他们说了,隔壁这户所住之人乃是京城人士,怪不得平日里行事颇为讲究。至于为何惹来今日如此杀身之祸,就不是他所在意之事了。

只不过他瞧此黑衣人原是远远放箭、并未使那软刀近攻伤人,便知此人并不想轻易将事闹大。至少此人原本只想动完手后来无影去无踪匿走,让人无法察觉前后踪迹。

可黑衣人此刻已被他撞破,而他也并非普通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

凭空冒出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还不知其何等身份,此事已经足够令黑衣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不再恋战。他飞身而起,在戏台横木上蹬上一脚,转而扭身朝一旁的墙边飞身掠去。

郑李黄见他竟是朝东边院子飞去,一时也急了,猛地双脚跃起,紧追其后,临到墙头时双手将铁杵横扫而去,试图逼退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忙按刀在铁杵之上,借力侧身一翻,才踩稳了墙头,对这般纠缠不清的境遇低骂了一句。

论对骂,郑李黄自知自己不善口舌,但他知道此时自己若不拦着黑衣人朝他们东边宅院躲去,光那个总角小厮便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黑衣人见他依旧紧追不舍,以为又是一场恶斗,他立在墙上,挥刀虎虎生风,同郑李黄的铁杵硬功相抗,霎时间动起了真格。

他本是善弓之人,双臂练得遒劲有力,使起软刀来招式灵活多变,分寸得当,此时全朝郑李黄握杵的手指而去。

可不巧的是郑李黄亦是双臂健壮,拳如磐石的外门硬功,他巧借铁杵稍长于软刀之便,握着铁杵中心,左右两端灵活前后直戳过去,转眼又将黑衣人赶回了贾家的宅院内。

郑李黄暗松一口气。幸亏这几下还未惹得那大虫醒来躁动。

黑衣人本以为今日此行毫无性命之忧,却未料此人竟如此步步紧逼,登时一个暴起,使出浑身招式,攻多守少,这是要同郑李黄以命相搏了。

院子里的贾家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的搏斗形势,早就吓得纷纷躲在四下的角落里,一点儿都不敢过去了。

别说看得清院中二人所使的是什么招式了,连双目视野之中二人如同疾风电闪雷鸣般的变幻身形,都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还有那时不时相击的兵刃巨响,更是震得人耳鸣难忍,心惊肉跳。

这两个蒙面人从天而降、突然打得不可开交的架势,贾府众人平生未见。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原先他们在船上遇到水匪时的“全员奋战”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那时所经历的险况较如今而言甚至不值一提。

屋内,雪雁刚从箱子里取出一瓶金创药,一抬头,也撞见了窗外不远处,墙角下正有两名蒙面之人打得难舍难分。

她吓得紧捏着金创药,手都抖了起来,自然不敢再上前几步关窗,连忙转身朝林黛玉她们跑去。

林黛玉见她吓得如此模样,担心问道:“外头如何了?”

雪雁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自己瞥见的情形。

林黛玉接过药瓶,紫鹃和厨娘都围过来帮她一起给阿花上药。

林黛玉抱着怀里的阿花,目光移到了箭上,一时疑窦丛生。

她忽然问道:“可瞧见与那夜船上的水匪一个模样?”

雪雁愣着摇头,说不知。

林黛玉转而看向紫鹃和厨娘。后者方才也皆是未曾留意。

紫鹃猜道:“未必是那夜的水匪。水匪常现于水路途中,怎会穷追不放跟着咱们到镇子上?”

林黛玉点点头。她也是这般作想。

而且上回水匪登船打劫时,不仅只图财而且还一不小心提前暴露了,可这回他们所有人都未发现宅院里竟然已潜入一个身携弓箭之人。

林黛玉又低头看向眼前的箭尾,可上头并无任何徽记。

“你方才瞧见搏斗的那两人并非府中之人?”她又问雪雁。

“嗯。”雪雁肯定。

她确实没有看岔。郑李黄并非贾府中人,因此他实则并不恋战。

黑衣人以为他在冷酷无情地阻挠、甚至捉拿于他,实则郑李黄只不过想拦住他别朝东边宅院那儿撤。

等当黑衣人转而朝另一个方向飞身逃去时,他便只装模作样地也追了过去,并未再次横加阻挠、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

不一会儿,两人相继飞出了贾府的宅院,消失在阴沉的天际之中。

院子中的贾府众人如蒙大赦,又如梦初醒,哑然无语,等回过神来时,皆早已是后背冷汗直流。

与此同时,东边后院矮屋前。

那总角小厮正无所事事:“好没意思,他怎还不回来?”

李大瞪了他一眼,口气略带责备道:“还不是你多管闲事,怂恿小爷。”

总角小厮在草垛前里跳了起来,矢口否认道:“我哪有这本事!”

李大早就想怪他了:“不都是你想一出是一出。”

总角小厮拍拍后腿上的草屑,插起腰来:“有本事你同小爷说去,你看小爷会怪我吗?”

再说了,总角小厮反击道:“你瞧瞧,那莽夫才是听了‘你的怂恿’,抄起铁棍去了隔壁——连大虫都无瑕看顾了。可怜我们的大虫,一会儿醒来,嗷嗷待哺,却等不到那视它如己出郑啊李啊黄啊!”

知道小爷平日里算宠这厮的了,但瞧瞧,这小儿说的都是什么话。

李大忍无可忍地闭眼,回他道:“它又非幼兽,无需喂奶。你这般关心,不如留下来代为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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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瑞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