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讲完了，这次是彻底讲完了。”宋书涟说。讲述了一遍自己的故事，却像是让他再死了一次一样，宋书涟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显得呆呆的。
我叹了口气，难怪他记了这么多年，死了以后还等了谢长安三百多年。
谢长安也太不地道，神神秘秘有事瞒了宋书涟那么久，允诺了第二天告诉他一切，结果死在了当天。
别说宋书涟，换成我，我也会念念不忘，死不瞑目的。
调酒师没有评判也没有多讲一句话，只是转身在背后琳琅满目的酒柜上挑选起来，很快就调好了一杯酒，将酒杯推到了宋书涟面前。
“调酒师，你的酒真能让他见到谢长安？”我难耐好奇，忍不住询问。
“这杯不能，但能让他知道谢长安藏起来的那些事。”调酒师说，“还有，我叫薛暮。无常大人，可以申请不要叫我调酒师吗？”他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我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是在朝我说笑。
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调酒师……薛暮高冷疏离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和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说笑笑。
宋书涟接过酒杯后，薛暮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似乎刚刚一瞬间的情绪开口道：“这杯酒叫三生石，喝下它的时候仔细回忆谢长安，它能让你看到谢长安的前生、今生与来世。”
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三生石也算是酆都最出名的神器之一，连现世都有许多关于它的传说。
我在酆都的图书馆里看到过三生石在现世的描述。现世的人认为三生石是立在奈何桥前的一块大石头，每个人都能在上面看到自己三世轮回的姻缘，但实际到了忘川前才会知道，现世三生石的传说是真假掺半的。
三生石确实是块石头，但不是立在忘川前的，而是可以爬动的。三生石像是一个长了蜘蛛脚的石碑，会在忘川沿岸游荡，想要找到它运气还是非常重要的。
其次三生石上的确可以看到三世姻缘，但只有修行的仙人才能催动上面的法阵看到内容。
可话又说回来，仙人只有今生没有来世，三生石对其而言也没有太大实际作用。需要的人看不到，看得到的人不需要，因此三生石虽然有名，但在酆都的存在感很低，被我们当成吉祥物，和西方地狱进行文化交流的时候会拿出来给别人看看而已。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宋书涟已经喝下了酒，紧接着他就忽然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吃了一惊，警惕地看向薛暮。
“别担心，他只是进入了幻境，很快就会回来。”
我担心薛暮搞了什么能吞噬宋书涟魂魄的邪术，迅速掐了个决，试图去搜寻宋书涟的踪迹。
探查一番后，我不得不承认，宋书涟似乎确实进入到了一个似乎与我们不在同一时空的幻境中。
“你到底是谁？”我问，“阎罗大人在酆都下了禁酒令，你为什么能在这里开酒馆？”
薛暮再次极其轻微地弯起了嘴角，朝我说：“你猜？”
我猜他个大头鬼。
我打听了一圈同僚里没有一个人知道黄泉路还有个酒馆，那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兼调酒师？
我刚打算追问，宋书涟忽然重新回到了吧台前。
显然幻境里的时间和现在的不一样，宋书涟已经经历了谢长安的三世，回到了我们面前。
他满脸泪痕，手掌紧握住了眼前的酒杯，眼神发直，嘴里在不停地重复着“原来如此”。
“你现在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薛暮似乎没有什么情商可言，非常不合时宜地开了口，打断了宋书涟的悲痛。
“知道了。”宋书涟说，“谢长安他为什么这么傻？”
“或许谢长安如果看得到后来的事，也会想用同样的话问你。”
我听出来了，薛暮能知晓宋书涟看到了什么，所以这间屋里只有我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局外人而已。
突然间有点不爽。
但毕竟宋书涟自己的私事，估计也不会想让我知道。
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找个借口走掉的，但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毕竟酆都的生活实在无聊，每天都没有太大变数，即便去了现世也是例行公事捉了人就走，根本什么娱乐可言。
好容易找到个地方能听前朝开国皇帝的八卦，正常人都不会想走吧？
薛暮继续在和宋书涟打哑谜。
宋书涟说：“是我辜负了他，没有做成一个他想要的好皇帝，没有替他看看他想看到的盛世天下。”
“他或许也是知道的吧。”薛暮说。
“什么？”
“他知道你不会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皇帝，但他还是愿意让你亲眼看看他看到的长安。”
宋书涟忽然破涕为笑：“是啊，他怎么会不了解我呢？我那样讨厌拘束，是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的。别人不清楚，谢长安却比谁都清楚。”
话落宋书涟转身走出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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