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慢些!”
“等等我们!”
“危险啊!公子!”
三声疾呼快过马匹,然马上少年不予理睬,更加纵情肆意,兴致昂扬。
少年十二三岁,红巾覆颈,姿容姣丽尊贵,眉宇流离间带着年少未脱的恣意轻狂,倨傲洒脱。
脚下骏马毛色油亮,四蹄生风,疾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身后扬起阵阵尘土,宛如一条黄龙穿梭在青山绿水之间。
“山路崎岖,匪徒众多又有猛兽出没,公子若是出了岔子,我等该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啊?”随行的仆从马不停蹄地跟着,边追边喊,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有那喊几嗓子的力气,不如留着御马,絮叨的话还是留着追上我再说吧!”少年轻拍马背,那骏马更加奋力向前,蹄声如雷,响彻云霄。
对于这山,距河边几里有棵什么树,树上结着什么果,坐着几个鸟窝,少年自幼熟知。
既然危险已知,又怎能称之为危险?
山里有一条河,名唤潇水。少年一时贪玩,忘了时间,牵着马匹畅饮甘泉,等着身后家仆的追赶。
他轻抚马匹鬃毛,忽闻身后传来几声厉喝,不由侧目一观。
“小东西,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你家大人不管你吗?真当我们山贼是吃素的?”
瞧着身后树丛外依稀晃动,少年走近才发现,原是三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看起来十岁的孩童,吆喝四起,步步紧逼。
那孩童外身裹着一身粗衣麻布,背上扛起一个箩筐,手上紧紧攥着一株草,看起来像是个药材。
孩童无惧面前的恐吓,颇有一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架势。他声音发紧,像是几日没喝过水的干哑,厉声道,“我身上就这些,如你们所见的一贫如洗。筐里的药材倒是可以换钱,但这是给我娘治病用的,我是不会给你们的。你们要不弄死我,将这些药材抢去卖掉;要不让我走,下山救我娘。”
“大哥,这孩子好可怜啊!要救他娘,还要被我们打劫!我们是畜生啊!”一位劫匪似是闻言动容,握着刀的手散了力气,双眼蒙上一层水花。
带头的大哥一晃眼,咬牙切齿地扶着这个失了力气的小弟,“说谁是畜生呢!就你是畜生!”
“他这么孝顺,我们还要抢他的东西!我们不是人啊!我娘当初就是因病而死,我无依无靠才上山做了劫匪。”另一个小弟也开始哭天抹泪,阵阵啜泣。
带头的狂喝一声,试图盖住嚷得他眼皮乱跳的哭声,气急败坏地道,“闭嘴!都闭嘴!我们是劫匪!是坏人!坏人就是要干坏事!你们心疼他,挨饿受冻的就是你俩!小子,今天遇着我们,算你,嗷,对了,还有你那个老娘,算你俩倒霉了!”
“慢着慢着,几位壮士,我看你们也并非恶贯满盈之徒,不过是迫于生计,才走上了这条道。但这孩子,虽小却知孝道,为了救母不惜以身犯险,这份勇气与孝心,实属难得。不如卖我一个面子,我身上有些过路的盘缠,放过这孩子讨生去吧!”
少年自草木中探出身子,六尺的身高比那三个山贼竟还要高出几分。他手中掂量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眼神里的意味明显,放人换钱。
“臭有钱的,打发要饭的呢!看清楚了!老子是山贼!山贼要谋财害命的!看你穿的也不错,扒下来也能卖个好价钱。”这山贼大哥眼瞧着少年一身石青锦袍不像凡物,连少年身上所带的镯子吊坠一应看在眼里,这才起了歹心。
殊不知,自己今日碰上个硬茬子。
“那这么说,这一袋子钱,你不要喽?既如此,我便丢掉了!”少年玩味戏虐,单手一抛,那袋钱竟挂在树杈上摇摇欲坠。
三名山贼的眼神目光顺着钱的轨迹看了又看,那高度很明显不是原地蹦两下便能企及的。为首的两眼一翻,怒火中烧,“小兔崽子,耍老子呢!老子今天非剁了你!你们两个,给我上!”
这两个山贼招式混乱,定眼一瞧,便知是个不会武功的愣头青。少年抬脚对着来人那握刀的手连踢两脚。二人吃痛,左手握着右手又哭唧唧地回到了他们老大身边,“大哥,他好厉害,我们打不过!”
“怎么就带了你们两个废物下山呢!起开!让我来!”带头的大哥对着二人补了两脚,晃晃肩膀,歪歪脖子,刀柄被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似是准备大干一场。
只可惜也是个胡乱舞刀的愣头青。
少年边打边防,边做指导,“你这刀挥得也太慢些”
“上扬下劈的时间你倒是找的准一点,我都躲开了,你动作才跟上”
“你这腋下的味道有些动人,答应我,下次不要光着膀子出来劫财”
......
数个回合下来,为首的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少年却轻似雨燕,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那土匪头子见奈何少年不得,转身拿起刀朝着孩童劈去。
少年叉着腰的双手连忙挥出,“你个大蠢熊耍阴招,简直不讲武德!小弟弟你快跑啊!”
眼瞧着赶不过去,少年也是干着急。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闯入耳中,宽大的刀刃连带着挥舞的蠢熊一齐应声倒地。
少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闪身至孩童身前,将他揽在身后。嘴上连忙打着哈哈,“我可没输,你回去千万不能提及此事,免得他们担心。”
树影下,一位身着素衣,面容清癯的老者牵着一匹骏马缓缓走出,背负一柄古朴长剑,显然方才那一击便是出自他手。
他淡淡扫了少年一眼,开始破口大骂,语气似是宠溺,又像是嗔怪,“你个小不死的,我就睡了半晌的功夫,便给我老头子找事。你家那些家丁寻不到你,倒是机灵地来吵我安睡,我这老弱无力的身子骨能受的住吗?”
少年闻言,哈哈笑道,“那去我那里,我给你做些吃的,定叫你一顿美宴补回来。”
“三顿。”老者速速回了一句。
“行,成交。”
少年拍手叫停,而后转身看向他身后的孩童,那孩童双眼生得极好,睫毛长长的,眉头却低低的,一双瞳孔旁若压着万般心事。也是,年纪轻轻便要侍奉老母,怎会轻松呢?
“你是哪家的娃娃?眼看着日头西陲,我等也要下山,不如带你一起。”少年柔声问着。
“城西杜家的,你是姐...哥哥吧,这条路我走的熟,我自己可以的。”
那孩童亮着双眼瞧着面前鲜衣怒马的少年,桃花之貌让孩童有些慌神,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男子。一双秋水双眸仿若怜怀苍生,肤白胜雪,唇艳欲滴,靠得近些,还可以闻到少年身上的兰花香气。
“既是城西杜家的,那也不算远,但山路难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少年眉头微蹙,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在下张万昌,你可以叫我昌哥。走吧,上马,我送你回家。”
“杜子仁。”孩童愣愣地讲出自己的名字,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惊喜。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匹骏马,手轻搭在张万昌伸出的手上,被稳稳地拉上了马背,坐在了张万昌的前方。
张万昌接过杜子仁身后的背筐,固在身后,轻巧一跃,翻身上马,稳稳地落在杜子仁身后,环抱住他,防他跌落。
张万昌看向那两个山贼,“你们大哥没死,躺在地上装晕呢!那钱袋子你们要是能够摘下来,便赠予你们了。至于能不能拿到,看你们造化了!”
“坐稳了,我们出发!”张万昌轻喝一声,骏马再次四蹄生风,沿着山路疾驰而去。
这一次没有了肆意狂奔,多了一份温柔沉稳,连回家的风都为之轻柔了几分。
杜子仁握着缰绳的手过于用力,勒得有些发白。他偷偷侧头,鼻尖萦绕着张万昌温热的吐息,心中升起一丝别样的情感。
他只觉得这份情感很轻,很柔,却又异常清晰,如春日里不经意间飘落的桃花瓣,轻轻落在心湖之上,泛起层层涟漪。
他忍不住再次偷偷望向张万昌的侧脸,每一处的轮廓都透着少年独有的英气不羁。而此刻,这份不羁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温柔所包裹,显得格外动人。
“昌哥,你经常这样帮助人吗?”杜子仁鼓起勇气,打破了他享受的美好。
张万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戏谑真诚:“也不是经常,但遇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我爹常说,人生在世,能帮一把是一把,或许哪天我也需要别人拉我一把呢。”
山路渐渐变得平缓,潇水映着一片夕阳金辉,波光粼粼,宛如一条嵌在大地上的金色绸带。两岸青山相对而立,山峦间传出几声清脆鸟鸣,水面未见孤帆远影,水岸却见尘土喧嚣。古道夕风这景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可叹残阳铺水,亦有断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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