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生在直播间聊起了别的,孟白的事却像炸药桶一样,一触即燃。
不少网友把直播间的照片搬运到其他平台。有人翻出去年某次公演候场时,孟白穿淡蓝色羽绒服,面向镜头说“Hi”的视频片段,与直播间照片进行对比,得出二者无论在发型还是服饰上都高度重合的结论。更有甚者,仅仅根据直播间流出照片上,疑似被霸凌者肘部的一角,就迅速锁定了其身份——
原因是疑似被霸凌者抬起的胳膊肘上方,有一枚显眼的服装品牌Logo,眼尖的福尔摩斯网友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在一名叫作杨旻的参赛选手身上找到了这枚Logo的同款。
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他,但根据这位选手在综艺赛程过半时一次本不该有的“滑铁卢”表现——他在做一个衔接动作时,整个人向后仰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后来在镜头面前因为这个失误哭到崩溃——加上发帖人煽动性十足的小作文描写,不少真情实感追过综艺的秀粉都确信是他,并义愤填膺起来。
更有人抽丝剥茧,把杨旻近一年来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模棱两可的话全都摘出来解读:“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没走出那个冬末”“不愿意再想起当初噩梦一般的日子”“自责,非常自责,如果当时能再勇敢一点,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得多”等等,矛头直指孟白。
杨旻在当初那个选秀综艺里排第十三位,没能成为New eras的一员。
从他落选后发布的长文里能够看出,不少粉丝都替他觉得可惜,纷纷在评论区里留言鼓励他。
只是时过境迁,这些秀粉被更加青春靓丽的男色吸引,他也渐渐回归了素人状态……
一小时后,杨旻发表了一篇承认自己一年前被孟白霸凌的长文,更是将整件事推向**。
原本声量不大的“早看孟白不顺眼了,是他嘴上没把门,被打活该”“林朗月打得好,会打多打”等言论甚嚣尘上,逐渐占据了主流。
大公司里,除和仲下场以外,也有得到慕修授意的乌门影视在其中推波助澜。
*
孟白像癫痫发作,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
之所以是“像”而不是“是”,是因为陆乌川的手下分明看见,孟白身体里突然爆发出蓬勃的黑气,控制着他肢体的震颤幅度和之后的一举一动。
收到这一消息的慕修和陆乌川紧赶慢赶来到孟白身边,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仅仅是微乎其微、只消用一点时间就能完全排解的煞气残留,在他们走后卷土重来,彻底充斥占据了这具成年男性的躯壳。
不过想想也是。
孟白作为一名趾高气昂、体面光鲜的爱豆、演员,昨天还在为争取电影角色而绞尽脑汁,今天就从高台跌下,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像雪崩时每片并不无辜的雪花:网民的谩骂、公司的冷眼、资本的抛弃、亲朋好友的不解和指责,无不化为深冷刺骨的利刃,一刀一刀向他捅来,却又成为他体内尚未被抽离干净的煞气的养分,被全盘吸收接纳。
最最关键的,是他自身默许、纵容、孕育出一张滋生恶意的温床,永恒地漂浮在他心里。
也许这就是制造煞雨之人选中他的原因。
恶之花在这张温床上埋下自己的种子,开出一朵朵看似无害的花,结出一个个悲催的果,最终反噬吞并了他,使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被害妄想症患者,衣衫不整、只会贴地爬行的怪物。
慕修隐隐感觉到有一种骚动,以孟白为始发点,正一圈圈往外扩散,并波及到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人类。
这些人的头顶无不高悬着一柄由恶意铸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不小心就会凝聚成煞,贯穿他们的头颅、脖颈和身子,使他们成为新的、像孟白一样的“始发点”。
他真正警惕起来:“我们的速度要再快一点。”
*
孟白事了,林朗月郑重其事地对慕修说:“你不要太在意网上那些人的评论……”
“嗯?”慕修不解,“网上又有什么了?”
“不是不是,是我让我爸找祝笛谈过,”林朗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慕修的神色,举起右手,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听说有了一点点成效。”
祝笛,网上被炒得沸反盈天的慕修性骚扰事件的另一当事人,和仲旗下一名十八线艺人,几度爬上资方的床为自己争取资源,经纪人多次警告无果,索性不再管他。
“成效?什么成效?”慕修疑惑,解约成效吗?
陆乌川跟他同步的版本明明是祝笛在跟和仲闹解约。
按照陆乌川的说法:“人家搭上了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王晶昆导演的线。缩头乌龟当了这么多天,受害者的风吹遍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版面,怎么能不好好磨一磨他家王导,给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去处呢?”
林朗月似乎仍被蒙在鼓里,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爸那边一有结果我就立马告诉你,最好是能说服祝笛让他发表一篇声明,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讲清楚……”
慕修打断他,“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林朗月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表情空白了一瞬。
慕修见他迟疑,没再多说什么,只小声嘀咕一句,“你们人类还真是奇怪。”
“什么?”林朗月没有听清。
慕修懒得去戳穿林朗月父子之间你瞒我瞒的把戏,说了句“那我等你好消息”,就径自走向别处。
*
经林朗月提醒,在为板蓝根一族设下的阵法有所异动之前,慕修决定先去找导演王晶昆与他的前经纪人许鸿昌,试试看还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本来以慕修的性子,也没道理让二人逍遥太久。
在此之前,林朗月接到《夏悸》剧组总导演康明亮亲自打来的一通电话,问他有没有意愿把昨天错过的那场试镜补上。
起因是这位康导在面试完一轮演员后,将所有通过初试的演员试镜表演视频拿出来比对,总觉得有所欠缺。
想了半天,又把林朗月的简历从废纸堆里翻找出来,把剧组众人叫到一起开会,讨论要不要冒险给林朗月一个机会,让他过来补试镜。
剧组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反对者无非是从启用林朗月这么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将给剧组带来何种负面影响的角度来论断的。
但在康导看来,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才是第一位的。
在得知网络舆论反转后,他当即拍板决定,一定要让林朗月就他手头这个他觉得不能再合适的角色试一次镜。
启不启用先放一边,林朗月是骡子是马,总得先拉出来遛遛。
林朗月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康导,约定好下午三点,在华都壹号酒店见面。
*
下午两点多一点,林朗月收拾妥当,跟慕修打过招呼,刚要出门,就被踏上台阶的助理小胡一个箭步堵在门口。
林朗月诧异极了,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啊那个,我来找您报到,”小胡摸了下后脑勺,“红姐说以后有什么试镜、演戏、商务之类的活动,我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重音放在“寸步不离”四个字上。
林朗月捕捉到关键词:“你怎么知道我下午要去试镜?”
“啊?试镜?”小胡一惊,惊完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好的林哥,现在出发吗?稍等,我打个电话。”
林朗月这才反应过来,小胡只是单纯应红姐要求来找他报到,顺便传红姐的话。
他暗暗唾弃自己这张永远比脑子快一步的嘴,刚想骗小胡说没有试镜这回事,就见他挂断电话,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公司的车马上就到,林哥您稍等一下。还有,红姐让我问,您要试镜的是不是还是《夏悸》剧组,她现在马上派人对接。”
林朗月被小胡绑架式地塞进公司派来的车里,晕晕乎乎地想,他是不是该反抗来着?
还有,他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扭动几下,“你不要总是‘您’‘您’的,也别叫我林哥,我比你小,你叫我朗月就行。”
小胡微笑看着林朗月。他在十五个小时以前,刚刚从红姐口中得知林朗月和仲太子的身份,于是言听计从地说:“好的。”
呵呵。他没有节操地想,林朗月现在就是叫他去吃屎味巧克力,他都会点头哈腰说一句“好的,我立马去”。
*
林朗月走后,慕修把许鸿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了通电话给他,确认他目前的状态,免得找上他时,他正在干什么猥琐勾当,污了自己的眼。
许鸿昌很快接了。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人语声和“叮呤咣啷”酒杯碰撞的声音,慕修听着有不下四五个人在同时说话——
“好哥哥,干一个!”
“哎,好酒量!”
“酒逢知己千杯少!”
“有事找弟弟,弟弟拍胸脯给你保证!绝对办得妥妥当当!”
……
“喂?”许鸿昌摇摇晃晃离席,“干嘛呢?”
慕修静静地等许鸿昌清醒过来。
果不其然,许鸿昌久未听到回应,把手机放到眼皮子底下一看:“慕修?是你啊……呃,不是早就把我拉黑了?现在打电话来,呃……干什么?”
他阴阳怪气地说,“不会是过了这么久,终于想通了吧?”
慕修冷笑一声,“下午三点还在聚众饮酒,你没想通还是我没想通?”
“好啊,慕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呃,心不死!”许鸿昌大着舌头,狂妄地笑了几声,“我就问你,这些天被骂够了没,冷板凳坐够了没?你坚持的那些什么狗屁原则帮到你没?呃……你看看人家哪个艺人像你一样,不懂变通?我再问你,哕——”
他干呕几下,接着刚才的话说,“这么些年,你得到了什么资源、积累了哪些人脉?你所谓的人脉资源在你出事后有帮到你一点吗?慕修啊慕修,机会都是要自己搏的,像你这种不,不懂变通的人,只能一辈子演别人不演的蹩脚文艺片,得个什么都不是的春华奖影帝,还以为自己有多牛逼,我告诉你吧,有我在演艺圈里一天,你就一天别想有好日子过,除非你想通了跪下来求我,那我也才能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你一马,哕——”
“好啊,那我今天晚上去找你,”慕修等许鸿昌吐完,悠悠说,“你等着我跪下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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