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与王落闲置身于一片繁华市井中,神色间都有些无奈。
刘二试探了两下,发现“石境”中的人们看不到他们,开口道:“把面具摘了吧,晃得我眼疼。”
王落闲慌忙捂住自己的面具,颇有种丑媳妇不愿见公婆的意思。
刘二心道又不是没看过,有些没耐心:“摘不摘?”
“刘兄,你真的不嫌弃我的样貌?我的眼睛同旁人不一样。”
“不一样又如何?我觉得你的眼睛挺好看。”刘二直白道,“旁人应当也这样觉得,只是你自己过不了这一关。”
王落闲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人夸自己的眼睛,声音间露出些许欣喜:“刘兄,那我真的摘了。”
他说完便摘下了黄金面具,露出了那张颇为惹眼的脸,肤如瓷,眉如山,唇似桃花,尤其是一双眸子,一黑一金,如昼夜星辰如天地日月,仿佛一幅不世的山水墨画,叫人惊叹。
刘二觉得这样一张脸整日藏起来实在可惜,不由道:“往后只有你我二人时,你只管露着,我爱看。”
“刘兄……”王落闲颇为动容,眸含泪花,“往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刘二听着话头怎么怪怪的,正要纠正一二,面前突然跑来几个嬉笑打骂的孩童,刘二慌不择路,终究没躲过,那些孩童却径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那感觉,着实神奇。
“刘兄,你没事吧!”
刘二摆了摆手,看着那些跑远的孩童:“他们手上是不是拿着糖人?”
“嗯,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一个小摊前,手艺人正精巧的塑着糖人,摊子前围着许多孩子,正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白糖团慢慢变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那手艺人瞧着二十出头的样子,文质彬彬的脸上满是平和的笑容,他似乎很喜欢捏糖人,将军穿着的盔甲,神兽身上的鳞片都雕的十分细致。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稚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嘴里叫着“爹爹”、“爹爹”,一下抱住了手艺人。
手艺人放下手中的糖人,伸手抱起了他,指着面前一排糖人道:“喜欢哪一个,爹爹给你拿。”
稚童吮着手指,奶声奶气道:“我要这只小狗,像我的小黄豆。”
脚下一只小奶狗正围着他们欢快的转圈。
刘二和王落闲看着李铁牛日日摆摊捏糖人,看着稚童一日日长大。
这一日城中却不似往日繁华热闹,所有人皆惴惴不安,似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几个大汉驾马而来,嗓门震天响:“城中老少一律收拾细软,盘缠不够的来我们这儿领,都赶紧逃难去吧!”
城中百姓听闻之后皆是忧愁,不死心道:“陈大哥,真的要打仗了吗?可是离开这里,一时间叫我们逃去何处?”
为首那个被称作陈大哥的大汉神色间也有些落寞,但还是大声道:“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只要性命尚在,一切都能重头再来。若此战得胜,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陈大哥,我们不走!我们愿与你们共存亡!”百姓之中,有几个年轻人慷慨激昂道,继而其余年轻人纷纷加入,“对!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只要有武器,我们也能杀敌!”
“你们杀过人么?!刀在你们手中,你们能砍下去?!”大汉并不认同,“朝廷的兵马就快到了,此战必从这里开打,不论是胜是败,这座城终归保不住了,你们留在这里就是白白枉送了性命!”
“既是朝廷的兵马,难道还能杀百姓不成?!”城中的百姓还是不想走,“只要我们在,兴许还能为你们争取些时间!”
“天真!你们在朝廷眼中也不过匪寇一个,杀了你们兴许还能论功行赏,怎会手下留情?走!明日酉时仍未出城者,一律赶出去!”大汉说完便驾马离去。
眼前画面一转,城中战火纷飞,到处都是身首异处的尸骸,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几乎叫人作呕,王落闲见刘二脸色不大好,正欲抬手替他挡一挡血腥味,场景再次转换,整座城已化为了一片废墟。
彼时稚童已长成了一个少年,稚气的脸上渐渐显出几分硬朗,只是长途跋涉,身上难免带着仆仆风尘。
同李铁牛他们一样,许多百姓选择再次回到这里,虽然繁华不再,但这里终归是他们的故乡。
壮年们重筑城池,老弱妇孺们则生火做饭,拾果开田。
虽然一无所有,但日子也过的十分充实。
可是这份宁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朝廷征兵,说要彻底剿灭马匪,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壮丁。
这理应该是李铁牛去的,少年却瞒着他爹偷偷改了名字。临行前,他留了一封书信,说有朝一日定凯旋而归,他要做个将军荣归故里,让这座城变回从前的样子,然后他要买个院子,再买个店面,同他爹一起过安宁的日子,他让他爹务必等他,勿要挂念。
少年带着满腔的不舍,踏上了剿匪之路。
却不知当日下午,朝廷再次入城征兵,李铁牛甚至连那封书信也未看到便匆匆上了战场。
出城的队伍中,李铁牛只来得及喊道:“小黄豆,找到李铁锹时同他讲,阿爹出去游历了,三年五载回不来,你同他两个一定要好好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几次征兵之后,城中几乎一片荒凉,朝廷不仅征走了人,也征走了粮食,城中几乎每日都有饿死的人。
小黄豆一直在土窑中等着他的主人们回来,一日一日,它渐渐秃了皮,渐渐双眼无神,再然后,它的脑袋便再也没抬起来。
土窑中最后剩下的,便只有李铁牛预备带着李铁锹逃跑时收拾好的那一只布袋。
而小黄豆成了一只鬼魂,飘去了世间各处,直到遇到了刘二和孟婆。
看到这里,刘二大约猜出小黄豆的欲念应当就是它的主人们。
可是李铁锹死了,李铁牛又去了何处?
就在这时,王落闲扯了扯他:“刘兄刘兄,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刘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王落闲指了指脚下,神情有些凝重,似乎不敢动:“地面,这地面……”
他还没说完,整块土地从中间裂了开来,刘二手疾眼快的一把扯住王落闲向旁跳去,手却只够到了他的袖子。
兹拉一声,衣袖裂开,王落闲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便径直掉了下去。
“王落闲!”
刘二正要一道跳下去,眼前画面流转,等回过神来时,他正置身于一处山谷,周遭是行军的队伍。
李铁牛气喘吁吁的跟在队伍的最末端,捏糖人的手此时却握着一柄长枪。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一个校尉驾马跟在后头,直接一鞭子抽了下去。
李铁牛当即被他抽到在地,脸上落下了一道血痕。
“起来!”那人说着又是一鞭子落下。
刘二挂心王落闲,只想赶快结束这“石境”,心中已是烦躁,见校尉颐指气使无端打人,更是烦躁至极,忍不住出手接下了鞭子。
鞭子落在他手上,发出“啪”的一声,继而在他手臂上卷出一道红印。
这一幕,刘二始料未及,他虽然出手,但并未想过真的能接下。
那校尉只见到凭空出现了一只手,继而一个身量极高的少年渐渐显现。
那少年约莫十**岁的样子,一身墨色长衫金丝缀边甚是气派,长发披肩,束了一根金色长绳,腰间坠了一只白瓷酒壶,除此之外周身再无旁的挂饰,他生得极其俊美,简直不像是凡人的长相,眸色锐利,恍如一把能剐人的刀。校尉愣了片刻,心悸的移开了眼,恍惚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人?竟敢妨碍军务!”
“离庸。”刘二只面不改色的吐了两个字。
他赌此人没有见过太子。
校尉闻言,果然脸色都变了,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他来不及细想太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看着刘二手上被鞭子抽出的红印,话都说不利索:“末……末、末将见过太子殿下,末将方……才并非有意冲撞,求太子殿下网开一面!”
刘二瞧都不瞧他一眼,伸手扶起李铁牛。
李铁牛都愣住了,没弄明白眼前的情况,刘二便和善的笑了一笑,直接将他扶上了马:“你想找李铁锹吗?”
山谷之中,一匹骏马疾驰。
如今想要尽快破开“石境”,只能让李铁锹尽早了却心愿,他想见他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那便让李铁牛自己告诉他。
“太子殿下,你知道铁锹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过偷袭大帐,找到名册应该就知道他在哪儿了。”
彼时朝廷剿匪已近尾声,军营大帐就立在“去无归”不远处的龙尾峰上。
据说朝廷这次十分重视,不仅太子离庸在场,便连权势滔天的三王爷也入了军帐。
刘二怕届时遇到真太子时,扯谎造假的事情穿帮,在李铁牛面前失了颜面,于是离军帐三里处便下了马:“你寻个地方躲起来,本殿下取了名册便同你汇合。”
李铁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躲进了树林中。
刘二步履疾驰一路飞奔,赶在晌午前入了军营大帐。
大帐此时两位皇族亲临,分外警戒,刘二潜藏了很久也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行过帐前。
刘二看着他,不由睁大了眼。
李铁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刘二寻了个左右无人的机会,冲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想见李铁牛么?”
少年正要挣扎,听到此言愣愣的转头看向他。
“你爹就在营外树林等你,我带你去找……”
“什么人?!”刘二还未说完,已经被士兵发现了。
刘二当即一个手刀砍晕了他,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士兵闻风而来,倘若只有刘二自己,倒是勉强可以脱身,但此时带着一个李铁锹,情况急转直下。他捡起士兵的长-枪,拇指擦在枪刃上:“李铁锹,抓紧我!”
为什么这年头连“长-枪”都要被和谐??连着改了好几章了,是不让写武器么(懵逼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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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只待衣锦还乡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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