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你去哪儿?鸟蛋还没煮好。”小柳屏亦一把抱住了女人的腿,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来人,“这厮遮着脸,定然不是好人,我找阿父赶跑他。”
“小亦儿,这是你舅舅,你兴许不认识他,可你出生时他还抱过你的。”女人蹲下身安抚道,“阿母去去就回,小亦儿在这里等水开可好?”
“舅舅?”小柳屏亦半信半疑的抬头看着男子,男子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被他一把躲开,继而依依不舍的看着女人,“阿母,那你何时回来?”
“嗯——”女人想了想,道,“等你这道菜煮完就回来。”
“那我煮的快些,阿母也要快些。”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嗯。”
她随着斗笠男人一路来到了石屋前,男人沉重道:“小妹,救与不救,全凭你自己。”
女人不解他为何说这样一句话,蹙了蹙眉,随即推门而入。
刘二看着石屋的门随即又重重关上,开口道:“我娘进了这座石屋之后,便再也没出来。”
“嗯?”
“我娘她死在了石屋里。”
王落闲诧异的转头看向刘二,从他脸上却看不出悲喜:“……刘兄,你不想看的话我们就不看了。”
刘二摇了摇头:“我要知道我娘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石屋中,柳屏亦的父亲已经在了,右侧的卧榻上还躺了一个少年,眉目温润,只是此时脸色灰白,似乎命不久矣。
女人看着榻上的少年,几乎愣住了,脸上渐渐被悲伤填满:“不忘,这是我们的大儿么?”
柳不忘沉默着点了点头,片刻后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长宫兄,为何要到如此境地才告诉我们?”
“这是老祖宗的意思,”男子说着摘下了斗笠,“小妹,不忘,阿砚此时还有一炷香的寿命,你们早做决断吧。”
斗笠下赫然便是长宫盛的脸,王落闲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刘兄,你娘竟然是长宫琉璃?长宫砚竟是你的兄长?”
刘二点了点头如实道:“我娘虽从未对我明说,但我依稀猜出了一二,她对长生阁之事确实比常人知道的多了些。我爹我娘曾同我说,我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只是当年我娘难产夭折了,没想到竟是被长宫龄那老匹夫掳了去。”
王落闲总算知道他为何给自己取名“刘二”,也晓得他为何天生便能双目识鬼了。
时隔十数年,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儿,长宫琉璃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一边替长宫砚整了整头发,一边道:“老祖宗呢?他这些年还好吧?没再生我的气……”
长宫琉璃话到一半,却忽然变了脸色,她当即抬手探向长宫砚的灵脉,长宫盛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她脸色煞白的抬起了头。
“怎么了?”柳不忘有些不明所以。
长宫琉璃似是努力平复情绪,许久才开口道:“这便是老祖宗瞒我的原因?为何要做这种逆天之事……不是大儿只有一炷香的寿命,是老祖宗只有一炷香的寿命吧?可是老祖宗不是有长生玉么,怎么会……”她说到后来,脸色愈加发白,似乎猜出了什么。
事已至此,长宫盛也不瞒着她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赤色长玉,正是长生玉:“小妹,十二年前你生阿砚时难产,诞下的便是一个死胎,等老祖宗赶到时,你和阿砚都已经死了。好在你们魂魄未散,老祖宗便用长生玉救了你,又逆天改命以自己的寿数为祭引阿砚还魂。他怕你会瞧出端倪,便带走了阿砚,这些年也一直由我保管长生玉。”
刘二没想到长宫龄竟是救下阿母和大哥之人,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老祖宗……”长宫琉璃眼眶红了红,“我以为他还气着我……”她到底强忍着平了平心绪,看着榻上的少年,“不忘,我要救寻儿,你带我回长生阁吧。”
柳不忘明白妻子所言究竟是何意,缓缓点了点头:“好,璃儿,我带你回长生阁。”
“不忘,寻儿和小亦儿就交给你了,对了,等小亦儿煮完鸟蛋,你一定要好好夸夸他,”长宫琉璃说着轻轻笑了笑,“我食言了,你替我补上吧。”
柳不忘再次点了点头:“好。”
长宫琉璃接过长宫盛手中的玉,画了一道法阵,随即坐在榻旁,将玉放在了长宫砚枕旁,安静的看着他的脸渐渐恢复血色,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即一道魂魄自体内蹿出,飞向天际。
刘二看着他娘冰凉的侧脸,道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原来娘当年走的很安详,原来娘当年也走的很仓促,甚至都来不及同他道别。
王落闲甚是担忧的看着刘二,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分明之前还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原来年少早夭都尽数应验,老阁主诚然不曾算错过。
柳不忘看着自己的亡妻,忽然悲怆的大笑起来,生生将一双眼睛笑得通红。那笑声充斥了整座石屋,足叫人鼻头发酸。他到底没再往前走一步,声音间皆是自嘲:“长宫兄,我自诩能干,自诩勇武,可到头来不过废物一个,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老祖宗说的对,当年我便不该带璃儿离开长生阁的。”
长宫盛沉默的站在一旁,摇了摇头:“真要论错处,却在我身上。起初带她离开长生阁的人,是我。
“当年我凭了几分少年傲气,不愿被高阁束缚,便离开长生阁独行天下。是我回去后将外面的事物告诉了小妹,叫她萌生了不该有的妄念。而我最不该的便是在她萌生妄念之后,依旧由着她的性子,一步步叫她解开了老祖宗的禁制。”长宫盛说着,脸上露出了自责却又茫然的神情,“可是诚如小妹她第一次问我的那般,倘若在高阁中活上百年,甚至超脱凡尘享无穷寿数,却从未尝过世间百味,经历过人生乐事,便一定是最好的结局么?她说她这一生不过是一场取舍,她‘取’了尽兴二字,便必然要‘舍’了无边岁月。我不知她的取舍是对是错,但我毕竟是她的兄长,总希望这‘尽兴’二字能延续的更长一些,而不是这短短的十几年光阴。若我当年术法能学的再精进些,兴许就能像老祖宗一般以命为祭,救……”
“长宫兄你别说了。”这时柳不忘打断了他,“即便搭上你的性命,又能再拖几年呢?璃儿一定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丢了性命。愚弟有件事想相托与兄长,望兄长一定要答应。”
长宫盛转头看向柳不忘,只见他红着一双眼睛,分外认真的看着他,不由怔了怔。
“长宫兄,我想陪璃儿待在长生阁。所谓生同衾死同穴,璃儿从前便最怕孤单,如今她长眠,我自不可能任她一人。”
长宫盛听到后来不由睁大了眼:“你要……”
“长宫兄,往后能否请你照顾好小亦儿。”
王落闲:真就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呗。
刘二:……我可真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事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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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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