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处地洞中,刘二靠在洞壁上冷汗直下,手上脸上爬满了如同红莲业火一般的咒印。
此时冲开灵门到底还是勉强了些,若是不能在朝夕找到他前想些办法,今日怕是真要殒命于此。
就在这时,地洞外的屏障被人冲破,王落闲当即护在刘二身前,就看到消失许久的莫问真人闯了进来。
“哎呀,小祖宗,终于找到你了。”莫问真人驾着拂尘,身上风尘仆仆,“为师就觉得今日眼皮跳得厉害,果不其然出事了。你啊你,平日里管闲事也就算了,但这些不该管的闲事你怎也管了起来?”
王落闲压根也没听他在说什么,见到他来当即道:“师父,眼下只能靠你了,快带我们逃出这里。”
“我带你们逃?”莫问真人一副莫开玩笑了的神情,“我从前只知刘少侠绝非等闲,却不晓得他竟如此来头,为师这点微末道行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够看,你还让我救他……”
老道话还未说完,刘二突然从嘴中涌出了一大口血。
“刘兄?”王落闲见状不由看向莫问真人,“师父,刘兄为何会这样?”
“他重创未愈,修为又似是被人封印,此时强行冲开,怕是体内如被烈火灼烧,四肢百骸更如利刃切割一般,除非他自己罢手,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他。”
王落闲这才明白为何刘二每次施法,都似是强忍着剧痛,原来竟是修为被封。
“师父你快叫他罢手!”
“若他罢手,我们都会死。你不必如此看着为师,为师也无能为力。”
“何意?”
“所以我叫你莫管闲事啊,小祖宗。”莫问道人微微叹了口气,“要杀你刘兄的可是天界上主,芸芸众生都在他一握之间,何况还有雷公与天兵。说到底这是神仙之间的恩怨,你我搅在其中做甚?”
“我若不护着刘兄,还有谁能护他?”王落闲立刻道,“师父,你就真没有别的办法能离开此地?”
“刘少侠拼上性命设下的屏障,应当还能再挡一阵,此时离开绝非上策。”
“既然屏障如此厉害,那师父你是如何进来的?”
“自然是靠着刘少侠的物件。”莫问真人从怀中摸出一块瓷片,正是打碎的那只白瓷酒瓶。
此时刘二双目紧闭,似火焰一般的咒印几乎占据了他的右脸,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既然朝夕已经撕破了脸,眼下能指望的便只有地府了。
可他并非乾坤,地府若是知道真相又是否会放过他?
刘二觉得此时实在也顾不上思虑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冲开灵门的地方已经疼的他连半靠着也做不到,他强忍着剧痛,从怀中摸出长生玉,若他真的毫无生机,那么……
就在这时,地洞之中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被找到了?
王落闲看着尚未收息的刘二,站起身向外走去。
“小祖宗,你又要做甚?”莫问真人只觉得自己头疼的紧,惊恐的拉住他。
“自然是替刘兄争取点时间。”王落闲理所当然道,“你常自诩飞升在即,此时正好助我一臂。”
莫问真人被他噎得险些喘不过气,一双老眼都快瞪了出来:“小祖宗,你也太看得起为师了,我既便飞升,也不过天上一介逍遥仙。此去要敌的可是天界上主,便是再加上万万个为师又顶什么用。”
“你若怕了不去便是,莫要拦我。”王落闲一把甩开了他,“我倒要看看天上的神仙难不成真要为难一个凡人?”
“稚子天真啊!”老道又重新扯住了他,“我一把老骨头又怕什么?只是凡人于神仙,便如同蝼蚁于我们,难道你会在意今日有没有踩死蝼蚁,又踩死了几只蝼蚁?”
“好,那便让他们踩死我,踩死了,我便做只鬼,永远离经叛道。”
“你、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老道几乎要被他气死,“只怕你到时候连魂魄都没了……”
“二位可否歇一歇?”刘二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出言道,“谁也不必替我出战,我既重活一世,便是老天给我机会。朝夕要我死可没这么容易,老子倒要看看谁熬得过谁?”
刘二咬牙又冲开了一道灵门,地洞中渐渐安静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呯!”突然,安静的地洞内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已被刘二护着站在了一片开阔之地。
立于他们面前的是数位仙气缭缭的天兵,还有一位甚是气派的男子,他手握棉白长剑,剑身如雪寒光凛凛,只一道殷红剑穗似有若无,而他的声音也如同那寒光一般,冰冷至极:“刘二,还不伏诛?”
刘二站在不远处,扯开发白的嘴唇不屑的笑了笑:“朝夕,若老子冒充乾坤真惹了天怒,你为何只带这区区几个天兵,若要扬你天威不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好么?还是说你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才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杀了我?”
“自作聪明。”
朝夕微微蹙眉,剑光而下,天兵们再次攻了过来。
此时刘二的灵门已开了大半,化出的屏障已非寻常能比,剑光透过屏障落了下来,天兵们却被挡在了外面。
朝夕当即明白今日需他亲自动手,屏退了天兵,只身闯入屏障之中。
刘二虽顶了乾坤的身体,但到底不是乾坤,几招对峙下来已心脉沸腾、气血倒涌,不出片刻便咳出了一口血。
如此下去怕是要输,王落闲不由远远道:“天界上主,你一柄神兵对我刘兄赤手空拳委实胜之不武!”
“他也可以用兵刃。”朝夕不假思索道,随即冷冷瞥向他,“凡人,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王落闲见他不应激将法,正要再想办法。就在这时,正与朝夕接连搏斗的刘二忽然身中一箭,直直被钉在地上。那一箭几乎穿心而过,箭身之上的鲜血甚至没来得及落下,凌厉的一掌已接踵而至。天界上主仅仅只有片刻迟疑,便毫不犹豫的趁机痛下杀手。
“噗——”刘二只觉心脉因这一掌直接震碎,全身剧痛而有片刻麻木,一时动弹不得。
“卑鄙!”王落闲愤怒的抬头看向屏障外。
雷公也没想到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放冷箭,那箭夹裹劲风,能射出这样一支穿障箭的必定不是凡辈。
除了朝夕和他,今日还有谁来了?
他将耳边簪花一收,铁青着一张脸,向已经遁逃而去的黑影追了过去。
刘二连咳了数口血,看着手执长剑,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神仙,脑子里想得却不是今日自己要交待在此,而是他死了之后王落闲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用手中长剑接下了一击。
长剑应声而断,那人的右肩也被剑气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随着那道血口汹涌而出,他却只是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依旧挡在刘二面前。
刘二看着不顾性命的救他之人,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心痛难忍,怒不可遏道:“王落闲,你滚开!”
莫问真人吓得都快厥过去了,匆匆上前拦他,嘴里还不忘大呼道:“上主手下留情,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谁是自己人!”对于老道的讨饶,少年却不领情,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向朝夕冲了过去。
知道小祖宗怕是拦不住了,莫问真人只好拂尘一甩,使出毕生修为护着他一同而去。金光阵阵中,朝夕面无表情的一挥衣袖,所有光芒尽数化去,王落闲的右腿被生生打断,跪倒在地,老道也飞了出去,砸向一旁的山壁,当即断了两根肋骨,动弹不得。
“王落闲,听不懂老子的话吗?!”刘二紧握着胸口的紫金长箭,想挣脱束缚,却见少年又爬了起来。
朝夕见状,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丝疑惑:“我看你自幼修仙,你可知站在这里的一众仙家代表了什么?”
“不知道。”王落闲回答着,眼中并无半分敬意,“自幼修仙就不能弃了仙道么?你于我眼中,就连此处的一粒尘土都算不上。”
他挥舞着手中已如烂铁一般的断剑,拖着被打断的右腿,即使知道自己微不足道,即使知道自己以卵击石,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朝夕。
“王落闲!”刘二嘶吼着几近沙哑。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
朝夕看着不自量力的凡人,一剑斩下。
王落闲滚烫的血就这样溅在了刘二脸上,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身影倒下,少年挣扎着还想抬手拦朝夕,却最终闭上了眼睛。
刘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放在心上的少年,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有多喜欢他,还没来得及带他看遍山河,他还未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拿到他面前,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王落闲!王落闲!!”刘二疯了一般喊着他的名字,胸中尽是无以复加的情绪,他从未觉得世间之事如此绝望,仿佛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曾被如此万箭穿心。
一瞬间,天地戾气似是被感召一般,盘旋凝聚,尽数冲入刘二体内。
朝夕难以置信的怔了怔,当即提剑击去,却被戾气荡开。
只见玄衣少年冰冷的神色间尽是愠怒,眸中金芒绽开,俊美的面容中皆是凌厉的杀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剩下的灵门一个接一个冲开,胸口的箭彻底碎裂,一柄三尺长刃随即在手中寸寸显现。
那刃通体漆黑,剑刃剑柄浑然一体,只有尾端挂了一道缨红剑穗,在彻骨冷厉之中添了几分嗜血的妖冶,正如它的名字不刃“烬杀”。
玄衣少年划破手指以血为媒,黑刃立时缠上三道永夜地火,声音间既冷酷又狠厉:“数千年的时光确实长了些,朝夕,竟叫你忘了我杀人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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