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酒楼。
阿孟端着热菜兴冲冲的跑出后厨,就看到孟婆局促不安的坐在桌旁,还以为发生了何事,正要冲过去,就听孟婆开口道:“乾坤哥哥,你猜的都没错,但事情的真相却不仅仅于此。我可以告诉你,但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孟婆言下之意便是要九十九与王落闲先避一避,二人也不是不懂世故的,当即打个哈哈起身走开了。
阿孟见二人走向后厨,不由眨了眨眼:“怎的不去外头?”
“酒还没喝够呢。”九十九砸吧了两下嘴巴,意犹未尽。
王落闲一边朝着刘二看,一边随口道:“对,讨酒喝。”
孟婆等他们彻底离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阿孟知晓师父定是要说什么要紧事,正要关上后厨的门,才发现二人里头少了一个:“王……王少侠呢?”
九十九一边喝着酒,一边还不忘往自己的酒葫芦里灌:“自然在他寄挂之人身旁了。”
“可是……”
“没关系,反正你们的少君过后定会说给他听的。”
另一头,孟婆正色道:“乾坤哥哥,你来到地府也有数月,可曾见过牛头马面?”
刘二一怔:“不是和黑白无常一样,在外收魂吗?”
孟婆摇了摇头:“因为地府中根本没有牛头马面,因为这个地府它原本就是假的。”
“你说什么?”刘二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假的?
地府是假的?
什么意思?
“乾坤哥哥,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自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知道你和他一样,你们终将走上同一条路。”
“他?‘他’又是谁?”
小孟婆见他神色间皆是疑惑,缓了缓,一字一句道:“在你之前的乾坤哥哥,就是你的上一任乾坤。”
“上一任乾坤?”刘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且不说孟婆竟然看出了他冒名顶替的事情,但上一任是什么意思,难道乾坤不止一任?!
“有些东西,说的不若用看的。”小孟婆提起菜刀在半空划了一道口子,随即伸手在口子里摸了摸,摸出一瓣莲花来,“这是乾坤哥哥留下的东西,你看完便知。”
他随手将莲花放入一只酒盏,莲花遇酒而化,刹那间周遭景致已尽数变换。
刘二看着面前的天界大殿,不由睁大了眸子。
石境?
不,它没有石境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是被人封存的幻象。
不远处,幻象中的乾坤正大步往天界大殿而来。
刘二看着他,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天界吃宴席的景象,也似这般被众仙簇拥,耳边喧哗不止,仿佛如昨日。
但同他假冒的不一样,面前的这个是真正的乾坤。
彼时他风发意气,凌厉而又孤傲,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乖戾的意味,就如同记忆中一般,强大却又格格不入。
直到乾坤看到朝夕时,方才停下脚步。
刘二看到这位天界上主时,心下微微怵了怵,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此时他确实不大想看到他。
朝夕对待真正的乾坤,与对待刘二也没什么分别,风月无边的脸却满是肃容,仿佛永远不会有表情一般。他朝乾坤微微颔首,周身笼罩着一贯的清冷,客套道:“少君,请。”
乾坤展眉笑了笑,倒丝毫不理会朝夕言语间的疏离,大步踏入殿中。
宴席之上,乾坤从衣袖里摸出一只酒坛递给朝夕。
朝夕有些错愕,随即才伸手接下。
乾坤便又爽朗的笑了笑:“你们天界的酒着实寡淡了些,我带的这一坛才是真正的好酒。上次应了你的,没有食言吧。”
朝夕似乎有些意外,揭开酒坛闻了闻,半信半疑的倒入酒盅品了一口,谁知酒还未咽下,便险些呛出来,当即手中捏诀瞬离了大殿。
乾坤不明所以,也瞬行跟上。
只见一处浅湖边,朝夕正神色狼狈的咳嗽。
乾坤见状有些过意不去:“……是不是酒太烈了?”
听见声音,朝夕忙压下喉间呛意,不能让自己有半分失仪,继而有些恼怒的看着乾坤,半晌,只吐出一个字来:“……你!”
“失算失算,不该给你带这一坛。”
乾坤当即认错,正要抬手替他顺顺气,就听他道:“少君,今日宴席何等隆重,是要让一众仙家看笑话?”
乾坤觉得他活得未免太过板正,忍不住道:“我行我道,他说他言,何必管旁人的闲言碎语?再说谁敢笑话?你指一个出来,我去问他。”
“天地一众仙鬼,自然无人敢在少君面前说个不字。”朝夕瞥了他一眼,自顾提步行去,“但世间洒脱如少君者又有几个?你既不懂小仙心中顾虑,便莫要行劝他人。”
乾坤没想到他会如此较真,讨饶道:“好,是我自说自话了。不若我们一道在湖边走走?”
“宴席未完,众仙家正等着我们。”朝夕神色板正的拒绝,正要抬手捏诀,却见乾坤垂眸看着他,神色间点染了几分笑意。
乾坤虽生得十分俊美,但因他周身总带着凶戾之色,所以即便是笑,也笑得十分凌厉,但此刻他却从他的笑意中看出了一丝柔和。
朝夕不由一怔,正要问他笑什么,乾坤已经开口道:“朝夕,天界何时养起莲花了?”他说着伸手拂过他的衣袂,替他取下了一瓣莲花。
刘二闻言不由蹙了蹙眉,混沌境中不就有莲花池,难道他没去过混沌境?
朝夕看着莲花瓣,先是一愣,随即道:“还来。”
乾坤鲜少听他如此直白的讲话,觉得有意思:“沾了你的衣角,便是你的了?”
“嗯。”朝夕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拿过来。
这下,乾坤索性将花瓣收进了怀里:“如此甚好,本君正好缺样东西睹物思人。”
平白无故被人调戏了,朝夕不由睁大了眸子,但很快便佯装平静,冷冷的吐了两个字:“随你。”
他拔腿就走,乾坤不由笑道:“多谢上主相赠。”
回到地府以后,乾坤将此事说与判官他们听时,还颇有些得意:“你们说,这算是本君与朝夕的定情信物么?”
判官埋在一桌案的公文里,头也未抬:“抢来的也好意思。”
白无常不由道:“师父,定情信物是一瓣莲花,是不是寒碜了些?”
“你们不懂,两情相悦只在情谊,不在俗物。”
“师父,可是既不在俗物,你又何必在意什么信物?”
这句话问的十分哲理,乾坤噎了一噎,道:“等你们以后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他一副不能为外人道的高深模样,十分宝贝的将莲花瓣收回怀中:“判官,本君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判官听闻终于抬起头,十分诧异:“你的婚事为何让老娘准备?”
“酆都不靠谱,阿姊太忙,孟婆和黑白小鬼又不懂,思来想去,便只有你最合适。”
“不是还有你,不是还有你自己吗?”判官终于暴躁的丢了一支笔,“别烦老娘,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乾坤直接被判官轰了出来,只好随便在街上溜达,谁知还没走两步便撞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子,肚子上豁了个口子,还有半截肠子漏了出来,她怀中还抱了一个孩子,这一撞,孩子的脑袋便骨碌碌从她怀中掉了出来。
女子先前一直失魂落魄的走着,此刻孩子的脑袋滚到了地上,花容月貌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惧的神情,失声尖叫起来。
她眸中皆是懊悔、愤恨,还有更为强烈的内疚与自责,几乎扑向那颗头颅。
滚烫的泪水还未落在地上,女子便被人伸手扶起,面前是一个身量极高的少年,他分明裹挟着凶恶的戾气,这一刻却并未叫她害怕。
见她怔怔的看着少年,身旁一只痨病鬼忙道:“咳咳……快……咳咳,这是少君……咳咳,快拜见少君……”
地上的脑袋见自己被人捡起,不由好奇的看着他,随即脆生生的叫道:“少君。”
“阿花!”虽知面前之人绝无敌意,但孩子的脑袋在旁人手上总归叫人不放心,女子不由小心翼翼的看着乾坤。
乾坤将脑袋放回孩子身上:“阿花?好名字。本君帮你把脑袋补好。”
他说着便施法将阿花的脑袋补了回去,又随手补好了女子肚子上的伤口,最后从一旁的包子摊里拣了一只肉包子递给阿花:“多吃点,长高高,以后保护你阿娘。”
“嗯!”阿花认真的啃着肉包子,点了点头。
牡丹没想到阿花的脑袋有一日还能补回去,激动的就要给他跪下。
乾坤抬手扯住了她:“花大娘,凡尘过往已矣,往后地府便是你们的归宿,莫再追思从前,但想以后吧。”
“……少君,”牡丹甚是感激的看着他,“……是,一切但听少君教诲。”
乾坤作别母女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还未坐下便翻箱倒柜起来。
许久后,翻出一张金箔红纸。
他看着上头“朝夕”与“乾坤”两个名字,觉得当年定下婚约,果真是他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
他思来想后,觉得准备婚礼一事只靠他一人,确然还是不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之后,还是起身出门去寻判官。
以往热闹非凡的街市,今夜却寂静无鬼。
鬼和人不同,并不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景此景不免叫乾坤起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推门而出,向外走去。
判官?
乾坤正要出声叫她,却见她神色呆滞,同往常盛气凌人的模样相去甚远,像是被谁勾了魂。
可此处就是地府,谁能勾她,又要将她勾去何处?
乾坤心中疑惑更甚,直觉此事非同寻常,屏息跟了上去。
也不知跟着她走了多久,一直走到了一处莲花池旁。
乾坤看着夜幕中灿灿生辉的一池莲花,不由怔了怔。地府何时有了莲花池?此处究竟是何地?
就在这时,一个瑞气腾腾的仙人出现在莲花池旁,手中拂尘一摆,判官便疲软倒地,继而不知从何处又走出了一个新的判官,神色呆滞的朝来处走回。
乾坤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随即摸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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