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阳天被伙计根根叫醒。说是有电话唤他。睡得正香的阳天腾地踏上拖鞋,急急忙忙地跑到三楼父亲的房间接电话。电话是沙桐打过来的。她说“棺材铺后面有一支头雁坠落,你要去找他要,再去学校看看谁是犹大。”沙桐的暗语他马上就明白了,他回答到“好的,姐,这就过去。”
他跑到了亭子房的二楼,在书桌上拿了纸笔,迅速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他拿了个雪花膏盒子,把剩下的全扰了出来,然后将纸条折好,塞进了盒子里,放到刚穿上的蓝色卡其布裤子里。跟着下了楼,在大厅里和父亲阳瀚章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到后面把华丰牌脚踏车扶了出来,上了德胜路。
从德胜路再拐进到象山路。象山路上有个棺材铺,棺材铺后面就是豫江警察局侦缉队。
这里有座直角型的二层楼房.这是个带院子的楼房,旁边有幢平房。二楼有个内凉台,刘昆的办公室兼卧房就在那儿,院子的左面栽了一排夹竹桃,一直到旱厕边。院内还有梨树,桃树。
王士贞警长在这里一楼的右手第一间办公室办公。
王士贞在浙江警备学堂读书的时候,聪慧过人,拳术、散打样样了得,得到训导主任刘昆的垂青。“卢沟桥事变”那年,刘昆到豫江市来,王士贞修业已毕,跟着刘昆一起,刘昆任队长,王士贞任警长。
阳天到了一幢楼房的旁边,这是马苏会博士医院。医院门口站着些尚未痊愈的伤兵员:有吊着手臂的、有撑着拐杖的;还有一位整个脑袋都被渗着血迹的白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嘴巴上居然还抿着根烟。。
到了侦缉队的门边,他把脚踏车靠在墙上。
阳天没有进门,而是在旁边的青墙上找准一段较矮的围墙,他一个跳跃,爬上挨近两层楼的旁边,嘴里吹着《松花江上》的调子,随手将情报丢在左面的树下。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威武的汉子走近靠左面夹竹桃的树兜边,弯身拣起雪花膏盒迅速塞进衣袋。说他威武,是因为他弯下身的时候就像条轮船航行在水中;由于大盖帽的遮挡,阳天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面。
阳天又从墙上机灵地跳到地上,猫着腰从巷子里走出几步,就抬起了身来了个正步。他将脚踏车扶正,跨上去骑了起来。他没有回家,而是穿过百花洲公园一直往下骑着车到学校去了。
他为完成传递情报心情舒爽,竟管多次的完成类似的情报传递任务,但每一次的任务的完成,都会欣喜若狂。
阳天怡然自得地放车前行。他想好了,到了学校先去老吴头的门房歇息歇息,再去了解些其他事情。
中昌大学在城市的东面郊区,座落在一片田野上。它正门对着北边一湾清澈的的贤士湖,南面则是一片绿油油的菜畦。
校门很小,但进了门会发现,门里面偌大的楕圆型操场,确有四个足球场那般大。仅靠北面的红砖瓦房,是三层学生宿舍楼,栏竿清一色的杉木料。从门房到正东面教学楼正门有一条青砖铺成的小路。
它的四周围墙不是很高,个子稍高点的年青人猛力一跳,就能翻过去。
阳天想起他第一次和老吴头的偶遇。
有天晩上,阳天送完情报从城里踦着华丰脚踏车回学校。因为几天的大雨,道路泥泞不堪。
且又是风又是雨。脚踏车的车轮陷在泥潭中,阳天只有扶着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去学校。
他没有敲门房的门,而是在围墙上看准了个豁囗,准备把脚踏车举起来驾到豁囗上,然后翻过围墙到院子里面,再把架在豁囗上的脚踏车放下来,再踦到南面的宿舍去。
正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一束微弱的电筒光照射过来,拿电筒的人温和地说道:“是学生吗?”
阳天很自然地用手罩着眼睛,嗯呐了一句。
“往门这边走吧。”拿电筒的人说着。
阳天从声音上可以辩别出是门房老吴头。
阳天按照老吴的话,又从豁囗上把脚踏车扛了下来,沿着围墙,走到有着点灯光的门前。老吴头从门里打开门栓,阳天把车一提,跨过了门坎。
阳天本打算直接踦进去,老吴头把他叫住了。
“看你一身的泥水 ,到我这儿用热水洗个脚。”
门房的寝室里放了张带架子的床,麻布蚊帐展开着;用铁丝钮成的挂钩将蚊帐的幔钩住,露出个俨然放小了的戏台,虽然是秋月,床板还是铺着用稻草编织好的席子。谷壳子做成的忱头高高的,一张有点生锈的铁环子四门厨放在床边。有两把竹篙椅,其中一把固定两头的竹片撬起来了。
阳天正好坐上这把篙椅,咯着屁股。
门房提着篾子包着的热水瓶进来:“今晚习两个同学吵架把篙椅摔坏了。”
老吴从可以搁两个脸盆的架子上弯腰取下下层的这个,放到阳天的脚边
然后倒着热水,又用茶缸在上面脸盆里舀着水:“来试试,看烧不烧。”
阳天坐在挨着床的篙椅上,真有的不好意思起来,和老吴并不是很熟悉的他,平白无故在人家门房里洗起脚来。
就在老吴蹲在地上试水的时候,从侧面看着老吴,他觉得老吴似曾相识。他这蹲的姿势是这样的熟悉。一定见过这个人。
“哎哟,夹着我屁股了。”
老吴笑得很开心,眼泪都出来了。
“老吴头,你说刚刚有两个同学在这吵起来了,是哪个系的,为什么吵架?”
“争些国家大事,你们社会系的,就那个沙文,他的姐姐也这里毕业的。同那个叫陈志强的……”突然老吴低下头瞇着眼睛神秘地对阳天说:“那个陈志强说他还帮万家岭的勇士们输送过药品,这些话不可多讲。”
“怎么,”本来她想说你认识沙桐,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老吴头瞇着眼瞪了一下阳天。
老吴这个“瞇眼”的模样让他立即联想到几年前那个修自行车的老吴,他越看越像,但纪律不允许他去试探并证明这一切。因为沙桐曾再三要求我们搞地下工作的同志,不得到允许是不能暴露任何秘密的,否则就会给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洗完脚以后,老吴在门后面拿下块开脚的巾子,递给了阳天。
从那以后,阳天和老吴头结成亲密无间的忘年之交,但是,阳天的背景没有透露丁点给老吴头,尽管他钦佩、崇拜老吴头。他多么希望这位教他要顶天立地做人的老吴头和他是一伙的。
阳天知道沙文是沙丽的哥哥,和沙桐是胞兄妹。这是个和阳天年令相仿的公子哥,常常叫些长得好看的女同学在豫江市区的酒店吃喝。
眼下,战时学校放假,有些学生不情愿回家,有些愿意回家的又因交通不畅回不了家。留在校园里的学生们,或是参加些抗日宣传或是在街头表演些抗日的节目,有的甚至到市府到驻军要求参加部队打击日寇,这当中还真有些学生果敢地奔赴了抗日的前方。
到了中昌大学的门口,他把脚踏车停在门房的台阶旁边。踢下支架,放好车子,准备推门走进去。陡然间阳天发现门上贴了张骑缝的封条。上书“豫江市警备司令部,民国二十七年戊寅年”
阳天大吃一惊。他走下台阶,见大门口袖管上用绷针别着“执勤”的一个学生站在门房的不远处位置,煞有其事地管理着进出人员的登记,原来的门房老吴头不在这里了。
他细心地一看,那个佩戴着“执勤”的学生是沙文。
阳天回去把脚踏车打开,迎着沙文骑了过去。沙文见阳天骑着车直奔他来,“哇,哇,不带这样的”,往一旁渐渐地边闪边躲。阳天问到:“怎么你这里当值呀。”
沙文对阳天客气地回了一句“这不,学校怕花钱,叫我替老吴头几天”。
“老吴头嘞?”
沙文知道眼前这个亨得利老板儿子、自己同班同学正在追求自己的妹妹沙丽。
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轻轻地说到:“不要打听。老吴头可能是□□人。”沙文努了努嘴,对着门房:“看,封条都贴上了。抄家了。”
“现在不是国共合作吗,又抓**……”
“嘘…可莫乱讲。”
“抄到了什么吗?”阳天激动地快速问到。
沙文伸了个懒腰说:“我又不是警备司令部的。”
“哪他还回来吗?”阳天追着又问了句。
“难说!听说很多的同学被他‘策反’到新四军去了。”
“国家不是号召全体国民站起来打击日本侵略者吗?你管他是‘**’还是‘共军’呢。”阳天略带疑惑地说道。
沙文说:“这么深的问题是我等水平的人能回答的吗。”
沙文看阳天还在深思熟虑的样子,用胳膊顶了顶阳天,很秘密地告诉说:“陈志强被俘了,
听说是日本兵抓的。”接着意味深长地说:“得想法子将老吴头弄出来”
阳天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傻傻地点点头,推着脚踏车回宿舍了。
陈志强到了豫浔线上万家岭,是他后来在留校学生堆里说出来的,而且还说自己如何如何打仗,还说打死了个军官。其实,去过的学生救援队是不允许学生进入前沿阵地的。
那陈志强怎么进入阵地,还被日军抓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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