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此般自信?觉得本君会助你?”沈轻舟身披大氅端坐在榻上,轻咗手上药碗中的苦涩药水,寝宫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君上,恕景乔直言。”景乔故意欲言又止。沈轻淡淡扫他一眼:“说。”
“此事,您知晓多少,是否也觉得步小卿冤枉?”
沈轻舟喝药的动作一滞,随即一饮而尽。宫女紫菀立即上前撤下药碗,退了出去。
景乔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景乔知道,君上一向不喜多管闲事,更不想介入后宫纷争。但景乔相信,君上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轻舟听完,抬眼看着景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景乔见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了沈轻舟。“是吗?你凭什么认为本君会管这种事?”沈轻舟冷冷地问道。
景乔知道沈轻舟这是在考验他,于是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景乔知道,君上虽然看淡漠世事,但一切都在掌握这中,步小卿这次实属冤枉,若君上能与之相助,景乔感激不尽。”
沈轻舟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步小卿……本君与他并不熟识。”
景乔一愣,没想到沈轻舟会这么回答。
“君上……”景乔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轻舟打断了。
“景乔,本君虽然不喜多管闲事,但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沈轻舟语气平淡,“若是你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证明步小卿是冤枉的,本君自会出手相助。”
景乔心中一喜,立刻点头道:“多谢君上。”
景乔言罢,沈轻舟深感事有蹊跷,心中已信六七分。然而,他依旧心存疑惑。最后他说:“景乔恳求君上见一位证人。”
“带上来吧。”沈轻舟已决意涉险,看景乔自信满满,心中了然,此间之事绝非表面如此简单。
景乔传令下去,贺南枝的大宫女泽兰带着伏麟宫的二等宫女苏木步至面前,两人行礼于塌前端坐。泽兰坦荡大方,苏木则颤抖不已,满面惊恐。
“奴婢泽兰,参见悦君。”泽兰恭敬地行礼,苏木则小声颤抖道:“奴婢苏木,参见悦君。”
沈轻舟端座在上,望了眼景乔,轻轻一笑道:“戏台已经搭好了,开始吧。”
景乔示意苏木坦诚交代,“如实道来,倘若有半句虚言,你自己知道后果。”
苏木闻言伏地大哭起来:“君上饶命,一切都是薛贵卿的主意,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沈轻舟早已从景乔口中得知薛妄参与其中,却未料到他仍幕后操纵,安插眼线于步星朗身侧。
“薛贵卿指使你做何事?”
“递给我装有巫毒娃娃的盒子,让我借搜查之机将其藏入君的寝殿。”苏木泪如雨下,胆颤心惊不已,浑身颤抖。
“你怎敢如此大胆!”沈轻舟怒火中烧,气血上涌,忍不住剧烈咳嗽。
“君上息怒,保重身体。”景乔忧虑万分,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沈轻舟轻轻推开景乔,皱眉问道:“他为何要如此行事?”
“奴婢平日里只负责传递消息,别的实在不知。”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景乔吩咐泽兰暂且带她下去看管起来。
景乔疑惑地道:“君上,这证据足够充分吗?”
沈轻舟思虑后反问:“既然已有证据,何不直接禀告皇上,反而来寻本君?”
“景乔身份低微,不得进出紫宸宫。”
沈轻舟笑道:“你能想到来找我,倒也算是明智。若冒然前去紫宸宫,恐怕不仅见不着皇上,还会被治以擅闯之罪。”景乔一愣,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才明白原来他刚才是在试探自己。这个人,心思如此深沉。如若听从建议去了紫宸宫,怕是已陷入麻烦。
“还请君上施援手。”
“证据充足如山,然而薛妄其人心机深沉,必定有所预谋。且就算所有证据皆摆在眼前,他亦可以巧言诡辩为其翻案,毕竟这些并不能证明他真意欲行恶事。而步小卿与他来往不多,仅得每日晨昏前往凤凰殿请安时碰面,薛妄并无害他之由头。”
“这也正是我与贤君卿所忧疑所在。”
“贤君卿?”沈轻舟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忽道:“你们三人既然交好,为何不让贤君卿向皇上求情。”
“贤君卿尝试过,皇上不肯见他。”景乔满脸无奈。和这帮人打交道真是头疼得要命,那现代大公司里勾心斗角的都及不上这儿半分,至少公司犯个错最多被炒鱿鱼,这儿可是一步走错就可能掉脑袋的地方哪!
沈轻舟默然思索片刻后,轻轻叹息,然后严肃地说:“我便帮你罢。”
景乔欣喜不已,躬身拜谢:“多谢君上出手相助。”
沈轻舟思忖片刻,对旁边的张福正使个眼色,“速去朝露殿禀告皇上,就说本君病重,盼皇上眷顾。”
“是。奴侍遵命。”张福正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景乔不解:“我以为君上会去紫宸宫。”
沈轻舟把玩手中扳指:“夜半三更,兴施动众的去紫宸宫,还带着伏麟宫的丫头,难免引人注目,恐怕会打草惊蛇,即便有确凿证据也无济于事。”
高!景乔默然赞叹一声,其深思熟虑的智略实在令人钦佩。
“景乔,你究竟是聪明过人还是愚昧无知?”沈轻舟慵懒道,拢了拢衣裳,更深露重,他脸色不太好,强打起精神与景乔交谈。
“君上为何,如此说。”
沈轻舟笑了笑:“你来找本君的初衷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在这深宫里若无权无势便什么都不是,卑如蝼蚁,任谁都可踩上一脚。”他顿了顿继续道:“幸而你有皇宠在身,旁人还不敢轻易动你。可是你身边人呢,他们就难了,比如步小卿此次的祸事,你敢说与你无半点关系。”
景乔细细品他话里的深意,步星朗这次莫明遭难,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吗,细思恐极,不禁冷汗直下。
“本君不可能次次都能帮你,你该知道,这宫中你最应该依附谁。”沈轻舟瞧他陷入沉思,“如今是步小卿,然而下次又会如何呢?”景乔震惊的看了过去,如同遭受电击,心跳加速。
“言尽于此,聪明人自明其意,愚昧者说破嘴皮也是徒劳。”沈轻舟半躺于榻上,双目微闭再未开口。
沈轻舟说的对,在这深宫里,他唯一可靠的依靠便是皇帝。如今,别人已将他视为眼中钉,待时而动。他不能牵扯无辜,更不愿影响贺南枝与步星朗。这两人,是他于异世的真意好友,他不愿他们因自己让他们陷入困境。此次步星朗的祸事,令他深知,悠闲时光即将终结,他必须投身于权谋斗争,只因他已然身陷这漩涡之中。
殿外传来了福顺大声的宣告:“圣上驾临!”沈轻舟猛然惊醒对景乔道:“你先避一避。”
景乔赶紧起身藏于隔断之后,放下两旁纱帘藏于其后。
赵轻墨疾步而来,沈轻舟见了刚要起身行礼,却被赵轻墨按下,“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了。”
赵轻墨手捧着沈轻舟苍白的小脸,仔细端佯着,“怎地又不好了,召太医了吗?”
“太医已经来过了,皇上也知道臣侍这身子,也就如此了。而太医所嘱无非是精心休养而已。”
沈轻舟悲悲凄凄的说:“可臣侍知晓,依如今的样子,说不准那天就真的没了。臣侍,当真舍不得……”
听闻此言,赵轻墨心中一紧,立即打断道:“朕不许你妄自菲薄,此话实在不吉。”接着赵轻墨宽慰道:“太医曾告知朕,只要精心调理,定能康复如初,莫要丧失信心。”
“是,臣侍听皇上的。”沈轻舟勉强的笑了笑,赵轻墨坐在他身旁,轻搂入怀:“怪朕最近少来此看你,连你病重都不知道。”
“臣侍不怪皇上。”沈轻舟轻咳几声,忽然问道:“臣侍听闻,近日步小卿被禁了足,说是诅咒慎君,这是怎么一回事?”赵轻墨心下一沉,松开手,“谁在你面前说起的,朕治他的罪,这种事也拿到你面前来说,让你徒添烦扰。”
“皇上!”沈轻舟不自觉得提高了音量:“此事有蹊跷。”
赵轻墨深深的望着他,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沈轻舟深吸口气,缓缓从塌上爬起来,直直的站在赵轻墨面前,蹲下行礼。
“起来。”赵轻墨轻言,沈轻舟不为所动,抬头垂目:“皇上请听臣侍一言。”
赵轻墨微微一叹息:“说吧。”
“皇上,尽管我与步小卿并不太熟悉,但对于他的为人,臣侍认为他平日是个守规矩的人,实在难以相信他会行巫蛊之术。”
“你鲜少出门,性子平和不懂人心,虽此事有疑虑,但证据确实,朕不得不信。此次只将他禁足,已是恩典,此事,不要再提了。”赵轻墨轻哼一声,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轻舟轻抬双眸,目光坚毅:“皇上说的证据,是从他寝殿中搜出的巫蛊之物吗?”
赵轻墨起身居高临下:“你非要替他说情是吗?”
沈轻舟淡然言道:“皇上并非不知情,只是无意细究罢了。”
他心中自然明白,赵轻墨作为皇帝,其心思缜密胜于众人。如此争宠之举,又怎能逃过皇帝眼目?然而为顾全大局,仅给予轻微惩戒即可。面对国家繁重政务,后宫琐事便无足轻重,只要不涉及性命之忧,此类小事自可轻轻带过。
赵轻墨见他如此固执,颇感无奈,原打算轻轻揭过此事,不料沈轻舟竟如此固执。于是叹了口气,沉声道:“说吧,何以证明此事非其所为?”
赵轻墨注视着他许久,终究不忍,亲自将他扶起。沈轻舟见状大喜,立刻让人把苏木带来。
苏木见到皇帝,立刻跪倒在地,全身颤抖不已,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奴,奴婢,苏木,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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