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赵轻墨踏着夕阳一步步走去南华苑,福顺紧随其后。南华苑因赵轻墨不常去,虽是秋日,但院中两旁种满了金黄的菊花,大朵大朵的迎风开放。
赵轻墨进门抬头,瞥见院内一片花团簇锦,清香扑鼻,院中正在打扫的内侍惊见赵轻墨踏入院中,立即放下手中事物,跪地迎接。
嘴角微微上翘,赵轻墨低笑道:“院中景色不错,只是花卉略显繁多。”福顺恭敬地回答:“皇上,这是景公子的心意,秋天正是赏菊的好时节,他便在院子里种满了菊花,闲暇之余品茗赏花,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在院中转了一圈,见不到景乔的身影,赵轻墨便朝着书房方向走去。书房内依旧摆设整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赵轻墨抬眼望去,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宣纸上。
纸上书写的诗句,正是他的笔墨。这是为逗弄景乔写下的情诗,不禁哑然失笑。
景乔拎着鱼篓返回南华苑,见众人聚集,便知皇帝驾临。将鱼篓交给方青,整理好衣物,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召唤。稍顷,小梁子引领他进入大殿。
“景乔叩见皇上。”
“平身吧。”赵轻墨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缓步走到他跟前。
“多谢皇上。”景乔起身,迎上赵轻墨戏谑的目光。
赵轻墨肯定地说:“你故意将朕引至此,自己却跑到御湖垂钓。”
“臣子实不知皇上今日会驾临南华苑,实是无心之举。”虽然心虚,但也竭力为自己辩驳。
“好吧,朕就当你无心。”
见他无追究之意,景乔终于舒了一口气。自古帝王多疑心,看来眼前这一位亦不例外。
“你将朕赐你的御诗,就这么随意放着。”赵轻墨走到桌后,指了指桌上宣纸,抬眼看向景乔故作不满。
景乔浅浅一笑,脸颊泛起红晕,道:“承蒙圣上墨宝,自当珍藏。只是刚才臣子正学习揣摩几分您的神韵,便放在这里了。”
“噢,你是在效仿朕的笔迹?”皇帝饶有兴趣地问。
景乔洞悉其中道理,如同职场中的人,想要得到好处,必须为上级领导提供情感价值。他灵机一动,答道:“皇上的书法,刚劲有力,秀美绝伦,堪称大家风范。想必宫中众人无不对其倾慕不已,景乔亦不能免俗。”
一通彩虹屁吹得赵轻墨心中舒畅,随即道:“把你写的字给朕看看。”
“哦?!”景乔惊讶道,声音低不可闻,“臣子的字实在是过于拙劣。难以示众,恐怕污了皇上的眼睛。”
赵轻墨嗤笑道:“朕记得上次偶然看到过,确实不咋样。”见景乔脸上一红,赵轻墨又继续道:“不过事隔数月,你也应当有所进步了。”
赵轻墨向他朝手:“你过来写几个字给朕看看。”景乔依言上前,虽心中忐忑,却也不敢不从,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饱墨汁,想了想便书写起来。
他写的是陶渊明赞美菊花的诗: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你钟爱秋菊?”赵轻墨问。景乔点点头,“秋日菊花色彩清丽,如锦似霞;轻触露珠点缀其中,更添韵味。臣子沉浸于花好月圆的景色之中,便能忘却忧烦,远离尘嚣,尽享恬淡与宁静。”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框落在景乔秀美的脸庞,佳人瑰姿艳逸,犹如枝头绽放的一朵秋菊,明亮的双眸轻轻一转,便让人心醉神迷。
赵轻墨心神一动,站于他身后,握着他执笔的手,重新沾了墨汁,两人共执手,在纸上一笔一划的缓缓写着。
借来笔墨书心事,菊花开处情字幽。
放下笔,赵轻墨凑近他耳边,亲昵的说:“你瞧,这笔迹可否更佳?若你想学朕的字,朕可亲自相授。”他们紧挨着彼此,气息相融,目光交汇,景乔瞬间满脸绯红。
良久,赵轻墨方松开他,随后福顺恭敬地请示:“皇上,用晚膳的时辰到了,请问您打算在哪儿用膳?”
“就在此吧。”
“是,奴侍这就去安排。”福顺退出后,景乔兴致勃勃地说。
“皇上,今日垂钓所获颇丰,皇上可否愿意品尝一下景乔的烹饪技艺?”
看着景乔跃跃欲试,赵轻墨开怀笑道:“噢,如此甚好,朕便尝尝你的厨艺如何。”
获得许可后,景乔欢乐地前往小厨房。福顺心底暗暗称赞,怪不得皇上称此人为趣人,连他也觉得宫中因此人而生色不少。
南华苑小厨房里,景乔卷起衣袖洗手做羹汤,李御厨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首先选了条肥肥的大鲫鱼,操起刀迅速刮去鳞片,利落处理好内脏,剁下鱼头煲汤,鱼肉剁成小块剖成两半用来清蒸。
随后放了些猪油在锅里烧热,倒入姜片爆香,再加入鱼骨一起煎至两面金黄,加入葱段和香菜根烧出香味,再倒入足够的水,加盖大火烧开后转中火炖煮半小时,最后放盐调味。
片刻后,景乔将精心制作的鱼汤和清蒸鱼块端上桌,景乔看着这两道菜,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赵轻墨准备品尝鱼汤,刚拿起汤勺,一旁的福顺上前来,轻出声阻止:“皇上。”
赵轻墨不满的瞥他一眼,福顺也当没看到,径自把汤盛在一个小瓷碗里,经尝试后才盛给赵劲墨,恭敬说道:“请皇上用膳。”
皇帝吃个饭真麻烦,还得太监先尝。景乔心里暗自吐槽。
一口汤入腹,那些美妙的滋味好像带着一股暖意瞬间便钻口中鲜美无比。
“景乔,你这鱼头汤煲得不错,甘甜鲜美。”赵轻墨尝了一口鱼头汤,赞不绝口。
“谢谢皇上夸奖,您满意就好。”景乔谦虚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得意。
福顺在一旁夹起一块小块鱼肉挑了刺放到赵轻墨碗里,赵轻墨再尝一口清蒸鱼块,对景乔大加赞赏:“肉质鲜嫩,味道鲜美,真是一道美味佳肴。没想到你竟还有此手艺。”
“是呀,臣子寻思着,以后要是离了宫,去外面开家酒楼,生意肯定不差的。”景乔有点得意忘形了,把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怎么,你还想着出宫?”赵轻墨放下筷子,笑意渐淡,语调平和看不出喜怒。
“是,皇上,臣子一直觉得在这宫中,困守与此,实在是无趣。倒不如到外面闯荡闯荡,体验一番人生百态。”景乔深知话已出口断然是收不回来的,若他闪烁其词会让赵轻墨更加不悦,索性就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赵轻墨望他半晌,爽朗笑出声,“朕喜欢你的诚实。”
“你倒是有几分胆识。”赵轻墨淡淡地说,“不过,你要知道,这宫中自然也有它的乐趣。你若真想出宫,也不是不可以。”
“我能出宫?!”惊诧之下,景乔一时激动也忘了礼数,在皇帝面前称起我来了。福顺被他的激动之态吓的瞪大了眼睛看他。
赵轻墨也不同他计较,笑着点头,“你想出宫,以后朕出宫巡视带着你便是。”
原来赵轻墨是这个意思,景乔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太过表露,立即起身行礼道:“臣子叩谢皇上。”
“你坐下继续用膳吧。”赵轻墨笑眯眯的说,看得出心情不错。景乔重新坐下,夹了一筷子菜心到赵轻墨碗里,“皇上您再尝尝,这是臣子自己种的,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
福顺面露难色赶紧道:“景公子,陪膳不能劝膳!”赵轻墨瞥他一眼:“多嘴。”
福顺尴尬的退到一旁,乖乖闭上嘴,默默为赵轻墨布菜。
“皇上请恕臣子不懂规矩。”景乔也是有些尴尬,夹菜的手僵在空中。
“无妨。”赵轻墨轻描淡写道。
两人用完膳食后,夜色渐浓,景乔见赵轻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到他屋里坐在他床上悠闲的看起书来。景乔得了赵轻墨的令,坐在他对面手足无措。因为赵轻墨的到来,屋里点满了焟烛,室内灯火通明,晕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另一有番美感,赵轻墨时不时就抬眼看他。
“你平日都读什么书?”赵轻墨漫不经心地问。
“呃,最近农耕的书看的比较多。”景乔因为要自己种菜,又不明白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的时代该怎么做,所以经常找一些种地的书来学习。
赵轻墨眼含笑意:“甚好。”沉默半晌,屋内寂静无声。景乔百无聊奈,在心里数羊。暗叹,古代的无聊,连手机都没得玩,只能无聊数指头。
夜深更漏长,赵轻墨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福顺上前恭敬询问:“皇上可是疲乏了。”
赵轻墨默默颔首。忽然道:“朕今夜就歇在南华苑。”他这一句惊醒了快要打磕睡的景乔。
什么!他又来!景乔心里大呼不妙。不过赵轻墨可不管他惊鄂的神情,老神在在的起身让福顺服伺自己宽衣。
“方青,还不快去侍奉你家公子。”福顺提醒呆立一旁的方青。“是,是,是。”方青恍然大悟,急忙走到景乔跟前,欲为他宽衣。杂役将热水送至室外,小梁子迅速接过,为皇帝脱靴浴足。
景乔面颊泛红,这是第二度伴皇上共赴巫山**。夜色迷离,纱帐之中身影错落。夜风拂过,气息旖旎。
清晨,翠鸟啁啾,空气洁净,阳光温柔。
方青服伺景乔起身,见四下无人,景乔问起皇帝的行踪。
“今早有朝会,皇上已上朝去了。”方青悄然一笑。
“哦。”景乔心里有淡淡的失意。
“皇上有说什么吗?”
方青摇摇头,他也不明白,皇上频频来此留宿可又未有册封的旨意下来。
景乔默默叹了叹,“罢了,你去忙吧。”
空荡的庭院映入眼帘,景乔陡然倍感沮丧。心生困惑,皇上对他究竟何意?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夜色下的凤凰殿内,赵轻墨与上官容宁手握玉制棋子,弈局正酣。他深思片刻,果断落子定乾坤。
赵轻墨忽然道:“阿宁还记得住在南华苑的景乔吗?”
上官容宁落子的动作一滞,淡淡道:“自然记得,此人容宁见过。”
“嗯,他入宫已一载,也该行进册封了。”赵轻墨眼盯着棋盘,看似漫不经心。
“是。”上官容宁轻笑之,顿了顿:“皇上想给他什么位分。”
赵轻墨抬眼与他对视:“就封他个贵卿吧。”
“贵卿?”上官容宁眉头轻皱:“是否高了些,毕竟,他入宫时间并不长,与他同时进宫的贺南枝也才升至君卿。”
“只封贵卿,不赐封号,也不算太抬举他。”
上官容宁见赵轻墨坚持,也不再反驳,顺从道:“是,阿宁听皇上的。”赵轻墨这才眉头舒展笑颜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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