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了静悄悄的,无人相守。
石桌旁一身如练白衣的玉禾,坐在石凳子上,金棍被她扔在脚边。
本来锦姑姑派来的几个丫鬟至少有一位要陪着玉禾,但是都让玉禾遣走了。
这没有奇怪之处,毕竟玉禾打伤楚玉髓的事情全府上下都知道,而她身上手上拿着如意金棍,又没人奈何得了她。若是惹她不高兴了,自己也被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得到玉禾让她们走的消息时,她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如此,这个院子也就只剩下玉禾一个人了,空荡荡的。
“楚二小姐。”慕容乔见玉禾一个人坐着,脚步声放大也不见对方反应。
于是他走到玉禾身边,用轻柔的语气说道:“见到我意不意外?”
“你怎么来了。”玉禾侧过眸,羽睫轻颤,是有一些惊讶,但眼中又暗藏了另一种淡漠的情绪:“这么晚了,你怎么进的丞相府?”
“二小姐随时能跑出去,我进来不是轻而易举。”慕容乔说着,看着玉禾单薄的衣服问道:“这么晚了,二小姐怎么坐在屋里?”
“我在赏月。”玉禾抬起头,望着天上那一弯月牙,天空没有云雾,那月亮很是明亮:“很少见这么好看的月亮了。”
一声轻响,慕容乔将桂花酒放在了石桌上,他征求着:“正好我带了酒,我们把酒赏月如何。”
再次转过头,玉禾对上一双温和的眼,平日里充满着戏谑的双眼此时竟是温柔似水。
一股香气钻进鼻子,是浓浓的酒香夹着淡淡的桂花香。
“好。”玉禾点头,有酒才是最好的,是她疏忽了。
“二小姐请稍等。”慕容乔说着,转身去玉禾房里拿了两个茶杯,顺手拿了一件斗篷,出来后披到了玉禾身上。
玉禾平日里不饮酒,自然也不会备有酒杯。
桂花酒入茶杯中,香味越发浓烈,还没喝上便已经让人醉了半分了。
“二小姐,请。”慕容乔将斟好的一杯酒递给玉禾后,自己又拿起另外一杯,一手捏着杯身,一手拖着杯底,微微一抬。
“谢谢世子。”拿起茶杯,玉禾没管虚礼,道过谢就闭着眼,将酒往嘴里倒。
入喉之酒带着轻微的灼热感,虽是桂花酒但是对于从不喝酒的玉禾来说,也有几分不适。
可是很畅快,咽下去酒的那一刻,一股温热之意在肺腑中流转。玉禾睁开眼,利落地将桂花酒再斟上一杯,猛地灌了下去。
坐在一边的慕容乔只是轻抿了一口,便瞧着玉禾喝酒,到第三杯时,慕容乔拦住了玉禾,他轻轻一笑:“二小姐,我们是把酒赏月的,一个劲儿喝,等会醉了就赏不到月了。”
手中的就被拦下了,玉禾眼中已有醉色,双眼自带湿意,听慕容乔这般说也就放下了酒,看着天上的月亮。
“以前我坐在,月亮照看着我。现在我坐着,赏着天上的月亮。”玉禾单手撑着石桌,脸靠在手上,眼神朦胧。
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慕容乔有一瞬没听明白玉禾这话的意思,望着皎洁的月亮,浅抿一口桂花酒:“恒心守月,心有之,月恒之,未有改之。”
闻声而动,玉禾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她看着慕容乔,举起了手中的桂花酒:“你说的对。”
话毕,又一口闷下了酒。
慕容乔自然举杯共饮,一饮而尽,自然地替玉禾斟上酒。
“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做什么?”玉禾看着茶杯中倒影出来的月亮,看着慕容乔问道。
“本世子路过,进来看看你。”慕容乔眼角溢出一抹笑意,似调侃又似试探。
“路过?丞相府跟镇国公府又不在一条道上。”玉禾含着醉意的眼微眯,眉头轻轻蹙起,像是责怪又有些怨怼:“你又骗我,慕容乔。”
“二小姐平日柔弱可欺,今日威震四方,不也骗了本世子吗?”慕容乔声音带上点点气音,见玉禾有醉意,语调又柔又缓。
“…”玉禾扭过头不看他,手若无力,拿起茶杯,小嘬一口。
“二小姐,你醉了。”慕容乔捏住玉禾的衣袖,轻轻一扯让玉禾的唇离开了茶杯,自己上手将杯子拿了下来,放在一边。
“啪!”
葱白之手拍在慕容乔手上,玉禾蹙着眉,面带不满与怒气:“我…讨厌你。”
“我做何惹二小姐生气了?”慕容乔手被打掉却也不气,自顾自放下酒,饶有兴致地问着。
“没有你,我就不会过来,楚玉髓也伤不到我,秋月也不会死掉。”玉禾已经迷糊了,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双手交叠枕着脑袋。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埋怨自责。
“我讨厌你,也讨厌这里。”
那调侃的笑,凝在脸上,随之微抿唇。慕容乔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他起唇,想说些什么却被玉禾打断了。
“但是,你是第一个来安慰我的。”
“谢谢你。”
她趴在双臂上,双眼是被桂花酒熏染出的红晕,眼睛水光闪动,微微弯起后,又收起了笑容。许是太累了,她闭上了双眼。
说得粘糯,轻微,可是却如此有穿透之力,透入了慕容乔的心。
“二小姐?”慕容乔靠近她,不敢高声,只能低语唤道。
玉禾没有反应了,只有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又唤了两三声,看已经唤不醒了,慕容乔站起身,动作缓慢地将玉禾拦腰抱了起来。
送进了屋里,替她掖好被子后,站在床边看了她数秒钟。
转身替她吹灭了灯,关上门,靠在门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捂着胸口的位置,低低发笑:“酒量真差。”
说完他看见石桌上剩下的桂花酒,走上前去猛得往嘴里灌了一口后,看着酒坛,道一句:“我又在做什么?”
摇摇头,慕容乔将桂花酒放回了石桌上,紧了紧衣服,三下两步飞出了院子。
刚出去,暗卫便从暗处闪了过来,他道:“主子,来了几个杀手,被我处理了。”
“楚玉髓做的?”慕容乔问道。
“目前还不知,没看到杀手身上带有信件。”暗卫说着,随后又补充着:“有一个人被我的暗镖击中,逃走了。那人应该不是杀手,所以属下没追。”
“这段时间派点人来这里。”慕容乔眉头蹙起。
“是,主子。”暗卫回道。
“走了。”回看了院墙一眼,慕容乔说着,跟暗卫一起消失不见了。
待两人走后,又过了许久,一道黑影闪进了玉禾的院子。
她率先注意到了石桌上遗留下来的桂花酒跟被子,上前细嗅检查一番后,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进去,见到了躺在床上睡意正浓的玉禾。
原本紧绷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她上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玉禾的身体,得知完好无损后,将她的外衣和鞋子脱了下来,再盖好被子。
这才离开了丞相府。
翌日清晨,玉禾揉着头,这酒威力不小。晃晃悠悠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好,走出了房门,看着外面石桌上摆放的桂花酒,她停住了脚步。
“昨晚发生了什么?”玉禾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现只能想起,自己喝了一口酒后说的那一句话。
之后的…像是空白了。
“应该没什么。”
走上前将桂花酒和杯子收起来,看见昨晚被她扔在一边的金棍,上面的依旧带着血迹。
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走进了房门。
收拾好一切后,她拿出了平安玉,慢慢雕刻。
绞丝玉镯雕好了,昨日蝉应该看到了慕容乔所以没有来,今晚就会来了。
今日一整天玉禾都在房间里,中途也有人来找她,她都没有理会。
即便是老夫人让锦姑姑来请她,她都没打开过院门。
那根如意金棍确实挺好用的,至少没人敢强制带她走,她也乐得清闲。
她是清闲了,有人就坐不住了…
“楚羽禾还活着!”楚玉髓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床褥,像是要将它撕扯碎。
“这帮废物,拿了钱不做事!”
哐的一声砸在床榻之上,一旁的春雨只敢低着头。
“髓儿,腿感觉如何了?”李夫人推门而入,满脸的担忧。
“娘,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我要杀了她!”一见到李夫人,楚玉髓眼泪就滚落下来。
她不能动弹,双膝被敲伤了,若不好好养着,会留下后遗症。严重的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好好,为娘帮你杀了她!”李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丞相府跟镇国公府的婚约了,她的脸此时还肿着,手还痛着。
不杀了她,她誓不为人!
“谢谢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的。”楚玉髓流着眼泪,抱着李夫人,除了泪水在滚动,眼中的毒辣算计也在滚动。
日落之后,繁星密布,玉禾将雕刻好的平安玉收了起来,这平安玉打磨完成后就可以交给叶夫人了。
伸了伸腰,玉禾坐在椅子上假寐一会儿,等着蝉的到来。
等到寒意侵身,玉禾睁开眼,觉察到自己睡着了之后,蹙着眉来到了门口。
平时蝉早就来了,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来。玉禾疑惑地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还是很冷。
找了斗篷披在身上,心中似有一些不安。
明日去琼玉楼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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