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珠宝点缀于顶，华服锦裳披于身上，描眉之手放下，盯着铜镜中不怒自威的面容，宣阳满意地站起身：“走，看看他们做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听岚推开门，在宣阳走出后，跟在她身旁。
宣阳为了这次的贺寿礼，专门在京城正中央搭了一个比试场，瞧瞧天色，阴沉沉的，又是要下雪的样子。
马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车轱辘印，停在比试场，掀开车帘，宣阳公主走出，看着人满为患的比试场，下了马车。
“宣阳公主到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还喧闹不止的人们静下来。
侍卫开出一条宽阔的道，宣阳公主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到台上。
“拜见宣阳公主！”
“平身。”
低眸扫过在场之人，比她预想中的要多很多，缓慢眨眼：“诸位聚集在此为了什么本公主不再多说，时间有限，我不耽误诸位时间，那便开始吧。”
“谨遵公主之命。”
来人不止有玉雕师，还有许多看客，只是想寻一份热闹。
明日就是新年，今儿的街道本就装点起各种花灯春联，红结彩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公主，这是我带来的玉雕，三官送福。”一位玉雕师说着。
三官是福、禄、寿三星，送福是三人身后刻了一句寿比南山的祝福语。
宣阳公主看着玉雕，兴致缺缺地道：“福禄寿三星雕得太难看，不伦不类，下去吧。”
满怀期待的面容在这一刻面如死灰，他僵硬地扯扯嘴角：“是，公主。”
“继续。”宣阳坐在正位之上，此时还算是轻松自得。
“公主，这是我的玉雕，神龟。”这位玉雕师信心满满地走上前，将一块绿色的神龟玉雕献上去。
“神龟？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一只王八，退下去。”宣阳嗤笑一声。
那位玉雕师被贬得脸一红，带着玉雕小跑下去。
“公主，我雕的仙鹤。”紧接着另外一位玉雕师，走上前，将自己雪白的仙鹤呈上来。
“不行，没什么新意。”宣阳眉微蹙，挥手让他下去。
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人献出自己的玉雕，但是宣阳却是越发不想开口，也越发心烦。
察觉到宣阳公主不悦之人，慢慢收了声，而那些还没有献出玉雕的玉雕师们，渐渐地不愿意将玉雕献上去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的玉雕都是一种类型且水平相差无几，宣阳公主既然否决了其中一人的玉雕，便也是否决了他们的玉雕。
“公主，这是我的玉雕，王母献桃。”一份紫玉做成的玉雕，虽说是王母献桃，但是却只有一个蟠桃玉雕。
蟠桃润泽有光，倒也是一件不错的玉雕。
“陆九的蟠桃依旧很好看。”宣阳公主淡淡评价一声，烦躁的之气此时散去一些：“可惜不够出彩。”
“谢公主。”陆九黯然神伤，退下去。
此时，玉雕师们都不愿意再上去了。陆九雕刻之法也有几分门道，连他都被拒绝了，还有谁能够赢得公主欢心？
“其余三位紫玉雕者，怎么不出来？”宣阳没有耐心地说着。
话音落下，有两位玉雕师，磨磨蹭蹭地走了上来。
“公主，我雕的松柏。”
“我的是梅花。”
两件玉雕摆在宣阳公主眼前，宣阳只是挥动一下衣袖，并不想多说话。
“这松柏跟梅花不是雕得挺好看的吗？公主也不喜欢。”
“公主什么没见过，这些太俗了。”
“公主的要求太高了吧，这谁完成的了！”
“毕竟是给太后的寿礼，能不上心，但是这次怕是选不出。”
台下的百姓们议论声渐起，宣阳公主站起身，左顾右盼：“没人了？”
声音不大却压住了议论之声，众人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沉默。
蹙着眉，她看了一圈，没看见玉禾，低声问着听岚：“可有看见玉禾？”
“回禀公主，没有。”听岚说着。
难不成不来了？宣阳这般想着，心中怒气渐起，下一瞬就要挥袖而去。
“久等了，公主。”玉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看见气喘吁吁地玉禾，身旁站着一位女婢，手中端着被包起来的玉雕。
紧赶慢赶，终于在今天早上完成了最后的打磨，玉禾缓缓气，带着蝉走到台上。
放下玉雕后，她对着宣阳说道：“抱歉公主，我来晚了。”
“嗯，本公主正要回去了，玉楼主赶得真巧。”宣阳说着，走上前：“楼主雕刻什么东西，还包得这般严实？”
“公主请看。”玉禾也不多言，取下包在玉雕外边的白布。
紫金之色绽于眼前，一只活灵活现，翱翔于天际的紫金色凤凰赫然出现。金色的翅膀，尾羽，让整个凤凰显得贵气雅致，流光溢彩
“紫金凤凰，望公主喜欢。”玉禾这般说着，人群先炸开。
“这紫玉上的是什么？金子吗？”
“我看好像是的！”
“她把金子融进到玉石里面去了？”
人群中疑问之声也便是宣阳公主的疑问，她眼中冒着星光，手不自觉的摸上去：“这是黄金？”
“是的，宣阳公主。”玉禾应道，看着宣阳：“这是金错玉，将金子镶进玉石里，紫玉本就贵气，公主想要玉雕更贵气，我便想到这种雕法。”
“金错玉…，玉楼主这凤凰好生灵动。”宣阳公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丝羽可见。”
“这是游丝刻雕法。”玉禾说着：“公主想要玉雕生动，我用了它。”
“玉楼主，惊才绝艳，你配得上这词。”宣阳难掩语气中的欢喜：“这正是我想要的玉雕！”
“公主喜欢便好。”玉禾眉眼一舒展，放下心来。
“来人，把本公主准备的赏赐抬上来！”宣阳高声道，旁边的侍卫抬着一个箱子上来，掀开，金光闪闪。
一箱的黄金！
“多谢公主。”玉禾行谢礼，对黄金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万两黄金本公主会让人抬去琼玉楼，另外你想要什么？”宣阳心情大好，朗声询问着玉禾。
玉禾只是浅浅一笑，斜眸瞄一眼在场之人：“公主殿下，此事可否往后再议。”
“楼主还没想好，自然可以。”宣阳公主摸着紫玉凤凰：“这玉雕我先收下去，楼主若是想好，公主府随时欢迎你来。”
“多谢公主。”
“楼主，本公主先行一步，失陪。”宣阳让听岚将玉雕收好，着急想往皇宫而去，便与玉禾匆匆道别。
“恭送公主。”玉禾说道。
“恭送公主！”人群齐声，送别了宣阳公主。
见马车远行，玉禾带着蝉下了台，一转眼看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停住脚步，选了一条能走出去的道。
远离人群之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玉楼主。”陆九喊道走来。
“你好，有什么事吗？”玉禾问道。
“你真是宋老的弟子。”陆九不过不惑之年，脸上满是沧桑之色。
“我确实是宋老的关门弟子。”玉禾不明所以，却还是回道。
“他并不会这些。”陆九问道：“我清楚他，金错玉，缠枝纹薄胎，游丝刻，他都不会。”
“前辈所言我不甚懂。”玉禾眸色清冷：“宋老是我敬过茶，磕过头，亲自拜下的师父。雕刻枝术总要有人推进，循规蹈矩，出不了新玉雕。”
“这么说，都是你自创的？”陆九询问，眼中看不出什么神采。
“并非我创。”玉禾打量他一番：“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人是谁？”陆九眸光一亮。
“无可奉告。”玉禾说着，看着越发阴沉的天：“天阴了，马上要下雪，前辈还是赶紧回去吧。”
“玉楼主。”陆九还想挽留，玉禾却没有再回应他。
刚回到琼玉楼，天空就飘起了雪花，翩翩飞舞，落在地上。
“怎么样！”小福迎上来，满眼期待问道。
“很顺利。”玉禾拍掉身上的雪说着。
“太好了！”小福激动说道，随即他又挠挠头：“小姐，我这要走了。”
“好。”玉禾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印章：“给你，新年与家人过得开心。”
“小姐，这个我不能收。”小福摆手：“琼玉楼已经给了我不少了，小姐你收回去吧。”
“宣阳公主心情不错，赏了不少黄金，这给你不算多。”玉禾将印章塞到小福手里：“这几个月，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小福捏着印章，眼眶一红：“小姐才是，这几个月辛苦。”
“快回去吧，等会雪下大，路就不好走。”玉禾说着。
“好，小姐，小蝉再见。”小福说着，拿起准备好的包裹，跑出琼玉楼。
“这个给你。”玉禾转手从袖中拿出另外一枚印章，递给了蝉。
“小姐，我用不上此物。”蝉摇头，她一个杀手，无亲无故，就算现在不做杀手，也不需要这么大的银钱，确实用不上。
“收着吧，万一以后就有用了。”玉禾说着，就像刚刚把印章塞到小福手中一样，她把印章赛进蝉手中：“我没去准备其他礼物，先凑合。”
“多谢小姐。”蝉收下了印章。
“明日就是新年。”玉禾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会是一个好年的。”
“嗯。”蝉应着。
“我们准备年夜饭，今天下雪，也不会有人来琼玉楼的。”玉禾突然来了兴致。
“好，小姐。”
两人将琼玉楼关上，去了后厨，准备起了年夜饭。
红色的灯笼在暗沉飘雪的时间里越发明亮，万家灯火明，人间烟火气，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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