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陵大灾

他尚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天机府中的太师便说腹中此子命格不凡,若是生在皇家便是问鼎天下,帝王之命。

可惜了,生在了臣僚之家,只怕将来是个反主篡位的角儿。

恰巧国师当年观星象窥天机所预测:

亥月开冬,天降紫微星,帝王出世。

只是那年亥月,皇家所生的是位皇女,倒是太傅家中出了个公子。

这位太傅家的公子,说的便是他裴为卿。

如今九卿之首的太常卿,正三品的官儿,实际手上没有多大的实权,即无兵权也无政权。人家历朝历代的太常卿,哪个不是朝中重臣,大权在握的。

他呢?

左右不过是掌着礼法祭祀加上监考博士这些活,油水多些罢了。

祭祀日子天灾气象也都是由天机府所算,国政大事圣上过问的,也都是国师一人,他这个太常卿,也就安排安排活儿,稍有不慎,还得惹上一身骚。

所谓的位高权轻,说的便是他。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位置上,还顶着个妄图僭位之名,同帝女倒是混得不错。

没错,就是那位与他同月出生的,皇家所出的那位皇女。

为了彰显其身份尊贵,一出生便赐予食邑封地,却不按先前之制称公主,而是尊其为帝女殿下。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便是帝女殿下,圣上唯一的女嗣,也是中宫娘娘留下来的唯一正统血脉。

他与帝女同岁,自小一起在慈仁寺长大,可以算作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帝女幼时体弱在慈仁寺疗养身子,他自是从未出生起便遭人忌惮,被送去慈仁寺压压戾气,好将来不至于干出谋权篡位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帝女体弱在她幼时的确不假,只不过在慈仁寺待久了这身子就慢慢恢复过来了,再加上这丫头的性子,一天不管上房揭瓦的。

脑壳有点疼……

再想到国师预测到年末大灾,结果南陵确确实实出了水患。

裴为卿便一阵阵的头疼,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无多大干系,可那群老家伙非说是去年的祭典不诚,惹来天灾。

简直胡扯!

不过是那日酒器被磕了一小角,加急换了个新铸的罢了,便被唠叨至今,还硬硬生生同这次水患扯上关系。

就算圣上不信鬼神之说,但也还是碍于朝堂不满而架空了他的权,导致他现在连太常寺的事情都做不了主。

倒真是可笑至极。

思至此,裴为卿紧了紧拳头,面色无多大变化,口中却是咬了咬牙龈,清眸中带上一丝怒气与不耐。

真是恼人。

裴为卿心情不悦,甩了甩宽袖,像是将坏心情甩走似的,不再去想这些惹人心烦的事。

不管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

裴为卿微皱着眉,疾步走入桂酒阁,檐角高耸,金瓦阁楼上挂着一面三角金边黑旗,旗上的“酒”字殷红,随风摇曳。

桂酒阁,京都最大的烟酒之地,三流九教集聚于此,算不得什么高雅之地,不过其间也有其雅致之处,有身份有地位的都在顶阁听曲品酒,没身份有闲钱也能找个位置,耍耍酒取取乐子。

而且这桂酒阁背后的东家,据说还是宫里人,来头可不小。

“四喜财呀,五魁首!哎你输了,来来来,喝!喝酒!”

“再来!”

“一条龙,哥俩好呀……”

酒桌混杂,多是一群酒鬼在行酒令,打打尖。

台上唱的正是《牡丹亭》,正唱到杜丽娘魂游后园,再度与柳梦梅幽会的精彩情节。

裴为卿只看了一眼,便迈开步朝楼阁上走去。

“哎!裴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咱这儿?”

颇有些憨胖的掌事迎了上来,跟在裴为卿身后。

“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桂酒阁喝喝小酒,听听曲子了,今日要点哪……”

裴为卿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掌柜。

“你说,本官今日为何来这?”

“这……”

“小人怎么会晓得……”

掌柜颇有些尴尬的赔笑,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抬头多说话。

裴为卿继续盯着他,也不说话。

掌柜被盯得寒毛直起,肉肉的身子打了个颤,心中暗道,对不住了殿下。

“顶阁,天字房壹号。”

砰的一声天字房壹号的房门便被踹开,房内的人一惊,听戏的雅致突然被打断,纷纷带着怒气恶狠狠地看向门口,看清之后众人却是面色微变。

这天字房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上来的,大多都是高官世家的大人,随便一个都是京都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些大人物突然被打断了雅致,心中不满但看到裴为卿此人,不满与怒气不得不硬生生压了下去,还生出些许疑惑,这位裴大人做甚呢!

虽说裴为卿不大招人待见,但毕竟九卿之首的官位摆在那儿,该有的礼法还是得遵循。

“裴大人?”

一人出声打破僵局。

裴为卿环顾房内一圈,扫视一番看不到要找的人后,拱了拱手礼道了声“抱歉”便急匆匆离去。

“这是……”

“算了别管了,大概又是来抓寻欢作乐的帝女殿下了。”

桂酒阁另一处楼梯下,一名穿着华贵容貌不俗的少女手捧一碟花生米,正吃得嘎嘣脆。

“姬白辞!”

少女身形微微缩了一下,暗道,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本宫名讳裴为卿你不要命啦!

少女心中腹诽却还是笑吟吟转身。

“呦,这么巧,你也来听曲儿?”

尾声翘了音调,却不勾人妖娆,反倒是清脆明朗。

裴为卿大步跨下阶梯,走到姬白辞身旁开始数落。

“能不巧吗,我刚下了朝,椿桃便火急火燎的叫我来找你,说殿下不知道又上哪去了。”

姬白辞哼着气反驳。

“我寻常去的地方也就这几处,哪里找不着人。”

“椿桃来找,你能舍得回宫?”

裴为卿没好气地瞥了姬白辞一眼。

“不舍得。”

姬白辞坚定的摇摇头。

“还来劲了是吧?”

裴为卿装作凶狠瞪了她一眼,顺手撸了一把毛茸茸的脑袋瓜子。

阴云半日的裴大人看着眼前明朗如朝日的少女,心中转阴为晴些许了。

太常卿裴大人亲手来抓人,姬白辞只能乖乖和《牡丹亭》含泪挥手,坐上回宫的马车。

马车内,裴为卿与姬白辞对坐,两人周身的气压颇低,姬白辞先前的玩谑之意也尽数收起。

“安心,驾车的是我亲信。”

见裴为卿如此说,姬白辞便也安心的开口了,“南陵爆发瘟疫了。”

“今日早朝只是报告了洪灾,数万亩庄稼被毁,今年收成怕是得折半。”裴为卿原本舒展开的表情又凝重起来,“加上这瘟疫,南陵……大灾。”

姬白辞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瘟疫的消息,应当得明日才传到京都。”

进而想到方才收到的消息,今日早朝上裴为卿被刁难了,姬白辞伸手顺了顺裴为卿的袖子,“今日早朝你受委屈了,明日瘟疫一事,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得小心应对。”

顺到袖口,姬白辞顺道握住裴为卿的手,装作嘟囔着,“那群老家伙真是无风不起浪,整天瞎扯淡。”

裴为卿被这押韵逗笑了,回扣住手背上的芊芊细手,“话说回来,南陵天灾不断,你身为帝女,却在这个关头总往娱乐场所跑也不妥,有什么消息叫桂酒阁送来便好,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宫里。”

姬白辞摇着头叹了口气。

“以后可连这点儿乐子都没了……”

不就得趁现在多享受享受,姬白辞小声嘀咕。

“什么?”

姬白辞说得小声,裴为卿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依稀只是听到了“乐子”两字。

“没什么。”姬白辞笑笑不正面回答。

“乐子什么时间找都不迟,最近安生些。”裴为卿宽慰她。

“好的,裴大人。”

姬白辞乖巧。

翌日,姬白辞兴冲冲地正又要出宫。

不料刚踏出殿门一步,凤仪宫那边就派人来请帝女议事。

“殿下,可别让娘娘好等。”

“行了行了,本宫换身行头便动身。”

姬白辞不耐烦摆摆手,暗暗吐槽着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事,恼不恼人。

转身进殿忽的想起来今日朝廷上怕是也不安稳,思来想去招来椿桃,换了一身尤为气派的行头。

凤仪宫的主人正是如今风头正旺的梁家嫡女,代掌后宫凤印的梁贵妃。

自十多年前中宫娘娘走后,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便一直空着,梁家为立后一事没少出力,圣上唯独在这一件事上坚决不动摇,誓死捍卫原配的位置,到后来上奏的文书便越来越少了。

姬白辞踏入凤仪宫,眼前梁贵妃已然端坐主位,两旁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了嫔妃。

“帝女倒是好大的架子,竟让娘娘等了这么久。”

梁贵妃还未开口,她身边的莺莺燕燕便替她给姬白辞下马威了。

只不过,吓唬错人了。

姬白辞是谁?

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嗣,是放在心尖尖上独宠的那种。

是如今未立东宫,无人敢称太子殿下,而她已经是被尊称为帝女殿下的姬白辞。

都无需姬白辞一个眼神,椿桃便直接上前一个巴掌扫了过去。

“啪——”

众妃嫔被吓得不敢说话,那开口给姬白辞下马威的燕子捂着被打了的脸,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是不敢相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姬白辞竟敢如此嚣张。

“贬去尚衣房吧。”

姬白辞大发慈悲。

“你敢!我……我可是……”

被扇了一巴掌,这燕子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仍认不清现实。

“本宫如何不敢。”

姬白辞笑吟吟。

“殿下收敛些性子吧,薛贵人刚入宫不久不懂规矩,况且,前几夜圣上都是歇在薛贵人院里。”

梁贵妃这时倒是好心来打圆场了,言外之意不就是眼下这人她姬白辞动不得?

姬白辞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

“那再赐一碗避子汤吧。”

薛贵人顿时感觉天崩地裂,慌了。

“殿下……殿下,我错了,是我出言不逊,是……”

薛贵人这时倒也识相了,麻溜起身给姬白辞跪下求饶。

姬白辞瞅着薛贵人这跪得利索,姿态也标准,俯首帖地了都,心里满意了。

敢吓唬我?这不吓唬死你?

“起来,”姬白辞懒洋洋开口,“这个月,月钱减半。”

“谢……殿下,妾……妾身领罚。”

薛贵人哆哆嗦嗦扣下头行了一礼,又哆哆嗦嗦的起身,椿桃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丫鬟便扶着她退开。

这姬白辞重拿轻放,闹了小半天就罚了个月钱,梁贵妃心下不满,面上却不动风云。

姬白辞心中冷笑,小样,借我的手来给你铲除新宠,门都没有。再说了,没有你梁贵妃的暗示,薛贵人哪来的胆子开口给她这个帝女下马威。

“贵妃大动干戈,请本宫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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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殿下她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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