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劝说

荆月走过去,不容分说把她往里面推去。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我娘说了,如花的年纪里,就该肆意张扬,敢想就要敢做,才不后悔来人世间一遭。”

林余再迟钝,也知道她今日拉自己出来的目的,想哄她开心。

但她也真的没有什么不开心,无论哪个世界,她都习惯了每日忙于各种事务,和人就事论事,闲暇读书品茶。

开心和真情,对她而言都是极其奢侈的东西,是她用再多的钱,都换不来的东西。

“我……”

“别和我们村口的大娘一样,婆婆妈妈的,赶紧换去。”

林余哭笑不得,现在这般,反倒她更像姐姐。

荆月给她选的,是那种大家闺秀里三层外三层繁复精致的小襦裙,红色为底,满裙生花。

她换好出来,荆月眼前一亮,顿了几秒才道:“林余,你穿成这样真好看。”

直白简洁的夸赞,才最有杀伤力。

那是和美一样,无需过分雕琢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林余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在她面前显露,只是道:“不用你提醒,我一直都知道,掌柜,付账。”

荆月突然拉着她往外跑:“方才我已经付过了,这条裙子,算我送你。”

林余不解:“你哪里来的钱?”

“我把随身玉佩当了呗,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就是单纯想送你,想让你开心一点。”

林余心中柔软:“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反正我对你也没有很好。”

“我知道。”她回眸一笑,“可是在我荆月身旁,决不允许有人不开心啊。”

“日后的事就交给日后,我只看当下。”

林余触动,离开洛水,不管有意无意,她还真是小心翼翼了许多,自己把自己困住,和他们告别时,明明说得那么潇洒,到头来还是做不到。

荆月拉着她在大街上奔跑,一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要自由、洒脱、肆意……那才是她真正的人生底色。

林余仰起面庞,迎着风和热烈的目光,回道:“我赞同,荆月,谢谢你,但你是不是跑错方向了?放榜在东城门,你这是往西城门去。”

“我知道啊。”荆月带着她,跑得更快了,“我们出城去。”

“做什么?”

“追春的尾巴,纵马踏青,下河摸鱼,上山摘叶,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日落时分,二人才从城外回府,庭院里,已经亮起烛火,远远就看到有人背对着她们坐在石台旁等候。

“林余,你伙计还真是尽责,这么晚了还来找你。”

林余也疑惑:“今日他们休沐,按理不会过来才对?”

“嗯?这么说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敢闯我卫府,太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林余见她撸着袖子就要上去,连忙把她拦住,纠正道:“房子是我买的,应该是冲我来的,你退后。”

荆月突然一把将她往后推:“不用,我来。”

林余被裙衣一绊,险些扭到脚摔倒,这个空隙间,她已经像泥鳅一样冲了出去。

林余无语,果然精致漂亮不好维持。

她快步追去,就见去到一半的荆月突然转身,朝她挤眉弄眼。

林余:“?”

荆月无声嘴型:“快走快走!”

走啥啊,这是她家。

内里的机关没被触动,周遭亦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来人只是等在院外,看来应当没有恶意。

林余清了清嗓子:“来者何人?”

听到动静,对面站着的人往两边走开,石台旁坐着那位侧过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容不怒自威。

林余确定她不认识,但荆月的反应,明显她认识。

那人声音如钟:“我找的不是你,是她!”

已经走到门外的荆月被“她”字定住,僵硬转过身,咧嘴一笑:“阿爹你怎么来了?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就不陪您嘞,我……”

“自己过来还是我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带过来?”

荆月小声嘟囔一句,磨磨蹭蹭走回来。

林余两边看看,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考取了功名你阿爹就不逼你回去成亲么,怎么这副表情?”

荆月苦着脸:“说是这么说,但真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她看向荆莫:“阿爹,你怎么来了?”

“带你回去。”

荆月又往后退了几步,冲林余道:“你看,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林余无奈,这是他们的家事,她架在中间,不好评判:“要不,你们坐下来好好说?”

荆莫皱眉:“小月,别闹了,和阿爹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样。”

“我不,阿爹你说话不算话,分明答应我只要我能闯出一番事业,就不逼我的。凭什么我两个哥哥都能娶自己心仪的嫂嫂,我却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和你娘亲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一样过得很好。”

“我不,总之阿爹无论今日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祖母病重,想让我去冲喜,好在外人面前成了你大孝子的美名!”

荆莫提起旁边的木棍就要打来,身旁人赶紧上前拦着。

“你们放开我,都听见了,短短几月不见,嘴里都吐出什么话来,连家中长辈都敢编排起来,大逆不道,我今日再不好好管教,日后怕是要闹上了天!”

荆月躲在林余身后,林余有些无奈:“你方才的话确实有些过了。”

她探出半个脑袋:“本来就是实情,既然做得,就别怕人说得。”

这话林余听来,莫名有几分熟悉。

“阿爹,祖母对我的好,对我的期盼我都知道,但要我成亲,那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的人生要怎么走,我自己说了算……哎,周二伯柱子叔叔你们拦着点阿爹啊!”

荆莫被气得不轻,抡起棍子冲过来,林余被她推在前面当盾牌。

“你给我过来!”

“我不!”

“好啊,连我的话也不管用了,是么!”

“阿爹,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您为何就不愿听听我的想法呢?”

“你才多大,能做什么主,又知晓什么,我们这是……”

“为了我好,可我不需要啊!”

林余夹在两人中间,被迫承受近距离声浪和唾沫攻击,左闪右挡的,显得比他们还忙。

二人越说越激动,荆莫气血上头,一直虚晃的棍子再也忍不住砸下来:“你让开!”

林余要往左边躲,视线被遮挡的荆月以为她是被踩到裙摆站不稳,一个用劲又将她扯回来。

对倒霉早已熟练应对的林余在棍子砸下来的瞬间抬起手挡住了。

重重一声响起,二人总算安静下来。

荆月:“……林余,我不是有意的,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林余示意不必,叹了口气,甩着手往旁边走去:“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阿爹,你是不是该向人家道个歉?”

荆莫吹着胡子:“你先回答我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荆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回,阿爹再问一千一万遍,我的答案也不会变。”

他冷笑了声:“那就更没道歉的必要了?”

“为何?这分明是两码事?”

荆莫未开口,但林余看到他看来的目光,当下也明白了七八分。

“荆伯父有话不妨直说。”

荆莫没回她,而是问荆月:“你可知她是谁?”

荆月不解:“林余啊,带点亲故的洛水林家小表姐,她还买了咱家的府邸。”

“没了?”

“还有啥?”

荆莫深吸一口气:“那你可知她为何会从洛水只身来京都?”

“不是做生意么?”

“你问问她,是与不是?”

林余心道果然如此。

“荆月,荆伯父的意思是我把你带坏了。”

荆月更是不解:“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听不懂了?阿爹,林余在京都很照顾我的,吃喝不愁,特别是在武艺上,给了我很多指导。”

“吃喝不愁?”荆莫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分明是荆月当掉的那枚,“吃喝不愁却需要当掉从小佩戴的随身玉佩给她买衣裳?”

“等我发了下月俸禄,我就去赎回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傻丫头,她是在把你往泥潭里拉,你还乐呵呵往下跳。”

林余打断他:“荆伯父此言差矣,少年人之间,有他们相处的方式,在年长者目光里的不合时宜,未必真的不合时宜。”

荆月对她的心意,不该遭到误解。

荆莫讥讽:“你若心里没鬼,脱衣裳做什么?”

“这要问荆伯父了,带来的人开始围上来,又是做什么?”

她把外裳小心放好,看了眼荆月,柔声解释:“我怕万一打起来,会弄坏。”

荆月彻底蒙了:“阿爹,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来绑我回家的么,干嘛针对林余。”

“小月,你过来!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弑父毒妃的恶女,你千万不要被她迷惑!”

“弑父毒妃?阿爹这话可不能乱说!”荆月不敢置信,“林余,你快和我解释,根本没这一回事对不对?”

林余坦然视之:“若今日是旁的人来问我,我不会多说一句,但荆月小妹不同,她以诚心待我,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接下来一炷香里,林余将林昭和凌南王妃之间的事一一说来。

荆莫听后果然嗤之以鼻:“一派胡搅蛮缠,分明是你的罪过却推到一死一疯身上!”

“事实如此,信与不信在你们,我无力干涉,但唯有一点,我想你们应当要明白。”

荆月忙问:“什么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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