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澜长叹一声:“当然。”
他把人按着坐下,一同坐了下来:“所以你问,我都答。”
突如其来的坦诚,将沐逢春心头生气的无名火都消得七七八八。
“那你说,你来东岸,为东陵王翻案,是真的想出人头地,还是另有隐情?”
“确有隐情,东陵王有恩于我。”
沐逢春松了一口气:“就这?我们很早之前不是就已经达成共识了,东陵王曾出兵救过我们村子,他对我也算有恩,我们一起报恩,你怎么老想着把我撇开,就这么看不上你兄弟我的能力?恩?”
“沐哥,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还不能说。”
沐逢春朝他肩膀打了一拳:“方才谁还说让我尽管问来着!”
祝景澜苦笑:“我知道你想帮我,你回雪竹岭,把鱼龙帮管好,等我回来,也是在帮我。”
沐逢春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连林姑娘都哄不了,现在想用来哄我,当我三岁?雪竹岭那边有冬寒、遇山、遇水他们,大可放心。我若是真的回去了,等到的怕是只有你的死讯!”
“行了行了,别苦兮兮的,多大点事儿,我的命小爷说了算,要怎么用小爷说了算,你赶紧洗洗睡了,明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再动一次把我推开的念头,我直接打断你的腿,把你带回雪竹岭,也别报什么恩了,后半生直接天天看雪去!”
祝景澜喉中滚烫:“沐哥,我怕连累你。”
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
沐逢春轻笑了声:“我知道,但你值得。”
祝景澜盯着他看了许久,似是做出了决定,这份情,他亏欠沐逢春已经太多。
他指尖沾了茶水,在案几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身份。
沐逢春看着字一笔一笔成型,嘴巴逐渐惊讶成了一个圈。
“景澜,你……”
他,他怎么会是东陵王世子?东陵王一族早就一个都不剩,他怎么活下来的?
祝景澜目光坚定,轻轻点头,见他要追问,立刻示意明棋还在窗外不远的地方。
沐逢春压低了音量,强忍内心的惊讶与激动:“你信不过明前辈?”
“我不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既然有人能凭我的容貌认出我与先父的关系,那他未必不能。”
沐逢春坐不住了:“你说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人可不可靠,能不能信任,会不会出卖你?”
祝景澜:“目前看来,还不会。”
他苦涩:“沐哥,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还愿意陪我闯这刀山火海?”
沐逢春挑眉:“我只觉得现在更充满了力量,一拳能放倒十个海匪。”
被信任的力量让人勇敢无谓。
“我与你一同,不单单为了你,也为我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早就看不惯他们官官相护视百姓如草芥的卑劣行径,正好趁此机会走上一遭。”
“景澜,我的选择虽有你的原因,但亦是我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我的人生我来负责,你别太有压力……”
一月后,东岸,不思州,郊外别院。
明棋匆匆进来:“景澜呢?”
负伤在榻修养的沐逢春有气无力回道:“还没回来,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我去接应。”
“哎,你别走啊,来都来了发生何事你倒是先告知我一声啊!”
说话间,明棋已经走到院外:“来不及了。”
什么就来不及?
真是让人干急!
沐逢春一掀被褥从榻上下来,身上的伤口撕扯让他直不起腰,他追到院外,就见明棋又返身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祝景澜。
见他未添新伤,沐逢春悬着的心能放回半路。
“景澜,可还顺利?”
祝景澜应着,过来扶他坐下。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沐逢春一指明棋:“我先听他的,你我还不了解,你嘴里的好消息和坏消息时刻都能发生转换,看在我伤重的份上,先让我脑子缓缓再上下蹦跶。”
明棋沉声道:“对袁峰的问责,查到了,和东陵王有关,朝堂那位,据传已经派人提点当年卷宗,怕是用不了多久,我们的目的藏不住的。”
祝景澜淡淡道:“那便不藏了。”
既然藏不住,何须再藏。
他认定东陵王无罪,那么翻案何须藏头露尾;若最后东陵王真的有罪,他祝景澜的行径也无需藏头露尾。
沐逢春:“我觉得景澜说得对。”
明棋:!
“你们有没有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是在…在……”
祝景澜沐逢春异口同声回他“造反”,把他噎得不轻。
“总之事关重大,我们得先消停一阵避避风头。”
“不行。”
明棋瞪他:“这事得听我的,急不得。如今东岸局势动荡,朝堂那位未必会如期南巡,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沐逢春有些期待,二人把话说开后,他又见到了那个气定神闲,谋略在心的祝景澜。
“景澜,你再不说明前辈该急了。”
祝景澜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热茶,明棋只想把茶晾凉了泼他脸,不行,泼他身上,也不行,泼……算了,他干嘛要喝。
祝景澜这副模样一看就和“殿下”如出一辙,心里估计又在盘算什么机遇与危机齐飞的计谋。
“你怎知朝堂那位一定会来?”
“袁峰下狱,继任的柳轻鸿无能,是海国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东岸将大乱,民不聊生,他身为一国之主,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不来,我便逼他前来。”
明棋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咱想点实际的。”
祝景澜将热茶一饮而尽,目光炯炯看向两人:“海国已经在备军,九州前哨乐州已经被围,但其余州封锁了这一消息,我亦是刚知道不久。国与国争,那位有什么理由不出面,天子最看重的不就是脸面?”
明棋拍案而起:“愚蠢!这帮龟孙尸位素餐,没半分骨气。这么大的事居然试图隐瞒,能瞒得了多久?乐州一旦失守,临近三州将毫无保留暴露在外敌面前,他们以为他们是东陵王在世,一人能撑起半个东岸!”
“不行,我得去,大黎的根基不能毁在这群人手里!”
沐逢春拉住急忙要走的明棋:“明前辈,不急这一时。你难道就不好奇,景澜要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明棋愣住:“方才的居然算是好消息?”
他耳朵听岔了?
祝景澜点头:“东岸一乱,各方势力崛起,我们混在其中反而更安全,同样有了光明正大组建队伍的理由,如何不能算好消息;可东岸一乱,战争一发,无数百姓将成流民,饿殍遍野。”
明棋有些迟疑:“你想救他们?”
他神色凝重:“是。临州,不思州全境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即日起开城门接纳其余州来的流民,你们妥善安置。”
沐逢春应着:“这不难,九州苦灯下黑的有志之士不在少数,我这里有一批能委以重任信得过的。只是其他几州,怕是不会坐以待毙。”
“无妨,我会设法在晚州、境州、白州三州建起防线转移他们的注意。”
“那后面呢?”
“杀呗。”
祝景澜眸色微冷:“外患当前,大黎东军不作为,该守护的人不守,那我们来……”
*
京都,今日放榜。
林余一早被荆月拉出门,非要她陪着去看榜,然后……
“林余,我想吃藕盒子,糖葫芦也想吃。”
“你想吃什么不用和我申请。”
“好。”
林余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要走,但还是晚荆月一步,被摊主拉回来,对方笑眯眯地看向她:“姑娘,你家妹子还没给钱呢。”
林余:……
她跟在荆月身后,一条街走下来付了半条街摊主的费用,最重要的是,她不但自己吃,还非要她陪着一起吃,她两手空空,她两手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食盒。
到底谁是谁的丫环随从?
林余停下:“荆月,你别太过分。”
“哎呀,出来走走不好么,你都快在屋子里长蘑菇了,再说了,今日是我放榜的大喜之日,理应要庆祝的,你不能扫兴。”
“可是现在离放榜还有一个时辰。”
荆月大手一挥:“有什么关系,我的名字注定要在上面,早点知道晚点知道都一样。”
她过来拉林余,没拉动,旁边刚好有一群孩童嬉笑玩耍着经过,荆月向他们招手,把林余身上的食盒都分了出去。
“现在可以不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
荆月妥协,挽着她的胳膊往旁边商铺带去:“好好,没生气,我刚看里面来了好多新料子,我们做衣裳好不好?”
林余及时提醒:“你没钱。”
“我知道啊,但你有啊…这个朱钗衬你,这个玉佩也好看……你别愣着快去试试,掌柜,把你们最好最贵的衣裳给本小姐拿上来……”
林余:……
她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舍不得那点银子,她只是因为林昭的缘故,不敢再轻易和他人建立起一段亲情关系。
荆月换了一身利落短裳出来,尽显少年人的明媚热烈。
虽然年纪比她小上好几年,但个子和她已经相差无几。
“林余,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她发自内心回道。
“那你也别整日板着一张脸么,笑一笑,试试这个,我觉得你一定会很合适。”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
“哪里好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