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躺在地上对着腐烂尸体吃薯片的薄荷忽然弹起身：“你们想不想去人类搭建的庇护所？离这大概五十公里有个小型的人类聚居地，目前还算安全。”
蓝浼有些惊讶：“这附近居然还有人类存活？”
栀子点头：“有，但不多，那个聚居地是几个精神小伙走狗屎运发现的，不过也撑不了多久。”
辰知拍板决定：“去看看。”
薄荷打了个响指，一行人被瞬间传送到一栋废弃大楼里。
天色阴沉，风穿过大楼破败的玻璃窗，轻拂过蓝浼的脸颊，他抬头看向窗户，却被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晃了眼。
他碾了碾脚边的玻璃碎片：“很难想象这里一个月前还人声鼎沸。”
“曾经觉得坚不可摧的文明，如今再看，却是如泡泡一般脆弱。”
薄荷拍拍蓝浼的肩膀：“别伤春悲秋了，文明的更替是必然，你们是很幸运的人类，能够亲眼见证一个文明灭亡。”
“一个文明的灭亡往往是在最高点突然破灭，这个过程是绚丽的，像一株罂粟到了花期，缓缓盛开。”
栀子一脚踢开一盆已经枯萎的吊兰：“走了，这里不宜久留。”
花盆带着枯萎的吊兰滚进角落的办公桌，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办公桌彻底撞倒，激起一地灰尘扑了四人满脸。
在一片咳咳咳声中，几人快步离开废弃大楼，踩着被变异植物撑破的柏油路走向人类聚居地。
穿过一幢幢破败的居民楼后，他们终于在一幢几乎见不到光的筒子楼中找到薄荷口中的人类聚居地。
筒子楼很破旧，大约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佳，周围竟连变异植物都不多。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筒子楼中的幸存者，一个衣着破烂，染着黄毛的精神小伙从二楼探出头打量他们。
黄毛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扫射他们，几秒后，五六个带刀拿棍的精神小伙从筒子楼走出，杀意糊了四人满脸。
薄荷面带惧色后退一步：“不妙，他们好像想杀我们。”
栀子也后退一步：“是啊，看起来真不妙。”
听见她们的话，蓝浼辰知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蓝浼评价：“我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一句话。”
精神小伙没跟他们废话，抄着砍刀铁棍蜂拥而上。薄荷栀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群精神小伙向她们扑来。
“噗呲。”
是利刃深入血肉的声音。薄荷站在原地，头与脖颈处只剩一层血肉连接，黑色长发随着头的歪倒垂落在左边肩膀上。
“啊，好痛啊。”
她歪垂的脸上带着笑，一把将自己半掉不掉的头彻底扯了下来。
“我真的好痛啊。”
她提着自己的头，那双蔚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薄荷提着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向那群精神小伙走去。
精神小伙们已经被薄荷吓成木鸡，看薄荷的眼神就像在看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薄荷一把将自己的头丢进一旁的蓝浼怀里：“是谁砍下了我的头？是谁砍下了我的头？”
她看着愣成木鸡的精神小伙们，忽然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筒子楼里，像极了来索命的厉鬼。
她一抬手，在场的精神小伙原地爆炸，漫天血花炸开，晕染了冷灰的水泥地面。薄荷看着满地鲜血，轻声道：
“是你们啊。”
薄荷从蓝桉的怀里拿回自己的头，咔一下装回脖子上，抬脚往筒子楼里走。
“为什么同样是人类个体，有的能在灾难里不顾一切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有的却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将同类视为食物？”
她推开一扇虚掩着的房门，门后地狱般惨烈的景象展现在蓝浼辰知眼前。
干涸的血液沾染在墙上，蜿蜒在地上，深褐的血泊中心躺着几具被开膛破腹的尸体，内脏撒了一地，就连头颅也被敲碎，内脏鲜血和脑浆一起在房间里发酵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尸体**的躯体上布满了被切割的痕迹，房间的角落架着一口小铁锅，锅里还有残留的人类组织。
蓝浼低头看着地上腐烂的躯体：“不知为何，我竟然对这个画面无感，甚至觉得这很正常。”
辰知捂住蓝浼的眼睛：“别看，别想，蓝浼，你早已离开了那里，你现在是一个正常人。”
“我知道。”
薄荷把地上几具尸体变成几朵白玫瑰：“回超市吗？这附近没有人类据点了，最近的大型人类据点在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赶路要一周。”
蓝浼开口：“我想去大型人类据点。”
“行，走吧。”
他们刚踏出筒子楼，冰凉的雨落在薄荷脸上，她抬头看向阴沉的天，却被坠落的雨滴模糊了视线。
雨水打在她怀中的几只白玫瑰上，带着玫瑰的馨香从花瓣坠落大地，与负罪之人的血液一同消弥于大地。
薄荷穿过一幢幢破败的居民楼，将手中的几只白玫瑰插在废弃已久的公园绿化带中。
她看着沾染雨水的白玫瑰：“你们没有未来，但你们的灵魂永不枯萎。”
栀子变出一辆越野车：“走了，你们会开车吗？”
蓝浼点头：“我会开，我有驾照，但是没人跟我轮换，辰知不会开车，你们也没驾照。”
栀子在给越野车做旧：“我们是没驾照，但是我们会开车。别忘了，我们在来这颗星球的第一天就已经解析了这个文明。”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走，上路。”
雨水落在玻璃上又被雨刮器擦掉，破旧的越野车开在残破的柏油路上，四周寂静无声。
薄荷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灰蒙世界中的破败建筑，内心莫名泛起一股失落感，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然从她的世界中消失。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情绪，明明这只是宇宙中一个常见又低等的文明，身为秩序审判者的她毁灭过许多个文明，见证过许多文明的陨落，却第一次在见证一个文明消失时产生了失落感。
她看着窗外忽然开口：“我想吃游乐园里的彩色冰淇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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