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旷野，四周是漫山遍野的变异植物，夜幕低垂，唯有变异植物散着幽暗的光，远处看去，车子像是行驶在一条通往幽冥的道路上。
薄荷坐在副驾，手里是一个游乐园手刨版彩色冰淇淋。她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吃了几口后却将冰淇淋丢出车窗外。
她摇上车窗：“不好吃，没有以前那种味道。”
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按着游乐场冰淇淋配方变出来的冰淇淋，味道却不如以前在游乐场吃过的冰淇淋。
栀子忽然开口：“薄荷，我忽然有点想刘奶奶。”
“她塞给我们的糖果虽然不太好吃，但是总有一股温暖的味道，甜甜的，从她走了以后，我再也没吃到过这种味道。”
薄荷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手工吊坠出神：“我也想她，但是她大概已经投胎很久了，属于‘刘奶奶’的记忆早就在轮回中消失，就算我们再找到她，她也不是刘奶奶了。”
栀子语气有些失落：“一切皆有代价，这大概就是死亡的代价。”
她转头看了眼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天快亮了，这是我们上路的第几天？”
薄荷随手拍断一根捅破玻璃的变异植物：“第六天，今天白天我们就能到庇护所了。”
清晨微凉的风透过破碎的玻璃涌入车内，薄荷看了眼灰蒙的黎明，思绪回到不久前。
也是天将亮不亮时，他们和阿尔卑斯坐在泰山山顶，一同目睹朝阳初升。当金色的朝光落到她脸上时，她转头看了眼栀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睛。
她将车窗恢复原样：“不久前我们也一起看日出，只是心境完全不同，我忽然有点怀念曾经那个吵闹的世界。”
“吵闹，恶心，藏污纳垢，但是有人间烟火气的世界。”
朝阳随着她的话缓缓升起，金色的初辉落在她脸上，点亮那双蔚蓝又通透的眼睛，映照着那双眼睛中翻涌的不明情绪。
她说着怀念，但其实不仅仅是怀念，还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的情绪。
栀子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停车：“天亮了，该换班了。”
蓝浼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迷迷瞪瞪睁眼，随手扒拉两下头发后爬到驾驶位上开始开车。
薄荷一头倒在栀子腿上，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从未做过梦的她这次却破天荒地做了个梦。
那是一切刚诞生，混沌初始时。那时的她还是一团小小的光团，和栀子一起静静浮在漫无边际的混沌中。
她们几乎与宇宙一同诞生，是大爆炸最后的火星，也是生于规则顶端的原初者。
男人垂眸看着她们：“你们是我的嫡系，我唯一的孩子，审判者的重任将冠于你们头上，直到永远。”
“我将予你们审判众生，纠正时间的权柄。”
于是此后万万年，她们一同走过宇宙各处，审判杀死越过规则的一切星灵与文明。
沉默的黑，沉默的亮，沉默的星系和星星是她们最常见的东西。她想，这大概不能被称为旅途，因为一切都毫无变化。
直到遇见某个脆弱又低等的碳基文明，始终平静的水面被情感惊出波澜，她们的旅途才真正开始。
车子一路颠簸行驶，辰知尽量避开张牙舞爪的变异植物和坑坑洼洼的路面，却还是不幸中了招，为了躲忽然横扫过来的变异植物，左前轮跌进一个大坑里。
“我操！”
薄荷被颠了个激灵，连滚带爬爬起来问辰知是什么情况。
辰知推开副驾车门：“现在情况是车子左前轮陷进坑里，旁边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变异植物。”
薄荷点评：“胆子变大了，敢直接推开车门。”
辰知从后备箱拿出一桶浓硫酸：“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死在这里。”
他掀开硫酸桶的盖子，朝着车子周围均匀泼洒一圈。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一大片绿油油的变异植物化成在地上流淌的粘液。
辰知把剩下半桶浓硫酸泼完：“果然，浓硫酸是对付一切地球生物的真理。”
薄荷让整辆车悬浮起来，把大坑填平，顺手把周围还在滋滋作响的粘液一并清除干净。
四人再次上路，在午饭前到达了栀子口中的大型人类聚集地。
栀子看着远处的围墙：“这是由政府组建的大型人类据点，有军队维持秩序，目前还算安全。”
他们将车子停在围墙的视野盲区，栀子一挥手，车子消失无踪，他们的衣服变得破旧，身上沾满灰尘，裸露在外的皮肤出现伤口。
栀子拍拍衣服上的灰：“这样比较正常……薄荷！不要乱吃！”
在栀子给他们造假的时候，薄荷正在摘变异植物的果子。那果子一个有人的两个脑袋那么大，颜色也是诡异的灰，薄荷刚扯了两下果子，就见那果子砰一声爆炸，炸了薄荷满身腐蚀性粘液。
爆炸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巡城的士兵。
“不好，有人动了灰树的果实！快去救人！”
士兵赶到时，只见一个黑发少女静静站在被拦腰斩断的灰树前，脚边是灰树粗壮的树干，少女听到脚步声，回头正对上他们的视线。
少女蓝色的眼眸散着幽光，朱唇轻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也没听见灰树果实爆炸的声音，你们今天一直在巡城。”
话音落下，几个士兵眼神忽然空洞，扭头向原本的巡城路线走去。
他们在城外做完登记踏入城中，一入城，他们听到了久违的人群喧嚷声。
城市的街道虽不比末世前熙熙攘攘，但总归有些人气，薄荷甚至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超市。
超市门口挂着“物资统一贩卖处”七个大字，她刚想往超市走去，却被蓝浼拦住。
蓝浼把入城时发的城规在薄荷面前晃了晃：“薄荷，我们手里现在没有积分，买不了东西。”
薄荷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从高兴转变为失落：“好吧……积分怎么获得？”
蓝浼刚想开口，却被人从背后用力撞开，险些没栽倒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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