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白荣。
我养过一个性格偏执、在天下大乱时四处逃生的娈童男昌。
快要饿死的时候，我掰了草饼用嘴给他，逼他做我的童养夫。
这一流亡、逃窜，就是将近十年。
走过大疫，吃过树皮，嚼过野草根，我许诺说绝不相弃。
可我给了他希望又害死了他。
他死了，死在了我卖他出去的那一晚。
明明他是那样头嗑得青紫，伏在地上祈求，让我不要只为一碗吃食卖他出去。
白皙脆弱、眼尾通红、朱唇抿泪。
可我还是那么做了，还当着他的面，用手把那碗肉塞得酣畅淋漓。
末了，我笑着喂给他，塞进他的嘴里，似梦中痴笑。
「你知道吗，千禾，自我和你一起，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天下饥荒这么多年，当年，他们要蒸的孩子，应该是你才对。」
「那你就该让我死在那里。姐姐，你让我活，又要我死。」
「........」
那双眼睛滴下清泪，双手颤抖挽留质问。
「既然如此，姐姐又为什么要救我？」
我怒了，甩开他扬声。
「你以为我为什么？只因我还没有吃过真正的肉。」
「你死了，我就打算烹了你。
「今天只要你给贵人们做奴，我便能吃饱，千禾，你就让我遂了这个愿望吧。」
「你是我卖过的东西中，最贵的..........」
当晚，千禾被贵人们玩得半死。
据说，千禾咬舌后没死成。
浑身是血，血肉模糊，最后被骑在身上活活勒死。
但就连千禾的尸体，他们也没放过。
最后尸体被扔在了马革裹尸的乱葬坟里。
从那之后，我便藏在了荒山里，捡了一个个男人。
把他们都唤作「千禾」。
用尽全力，假扮一个柔弱女子。
从此，我的世界没了月亮。
我感觉我好像疯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个被我捡回来。
要么双目失明、要么折断双腿的千禾。
千禾好像活在我身边。
我假装月亮还在。
2、
千禾死了之后，乱葬坟里，不顾恶臭。
我掘地三尺，挖得指甲流血都不知。
最终，我翻到了他的尸体，受不了崩溃的时候，等我回过神来，滴下的泪，竟然都是鲜红色的。
彼时他已经被我鲜红的泪浸染。
我想擦，却怎么也擦不掉。
死相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但是身上，还带着我给他做的绳结。
我知道肯定是他。
因为他和我一般出身低贱，又有什么人为他收尸呢？
不知出于什么原由，我把他的尸体烧了。
除了吞了下去一部分骨灰，让他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还把他的骨灰做成了香包，戴在身上。
不久，天下局势彻底乱成一团，狼烟四起。
我必须找个安静的地躲避。
刚开始，我因为姿色难堪又邋遢肮脏。
差点因为做事的地方抢了主管一块草饼，而被人打死在街头。
结果我没死成，被刚逃难出来的贵人买了作厨奴。
打我的人放肆嚣张，收了匕钱，在我脸上狠唾一口踩着我脸的脚却收了回去，转头对贵人谄媚低头。
「您把这死狗带回去，烹了却也恶臭。」
「可好歹这些贱人，却也是能做活的。」
像是死了一般安静，血和脏泥混在一起，我却毫不在意。
当晚，贵人让我洗漱完，为他铺床暖欲。
这时代的女奴除了做饭洗衣，还有一个用途。
我垂着眼，伸出手。
等急促的喘息平息。
麻木的手从铺褥中缩回，满室溢出贵人的味道。
贵人清俊的脸似乎十分嫌恶，却又不得不为**低头。
最后，平息后，又厌恶地推开我。
看着我依旧像个死人一样寂静。
他沉默一下，叹气。
「你会做吃食吗？」
「........会。」
后来我知道，买我的贵人唤作曹珂，泗纶绸玉，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士族雅士。
曹珂是刚刚灭国的裕国残存士族，为防万一，他把银钱穿在腰间，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金贵。
他长得清秀，面色浮白。
重要的是，深夜，我拿着他随手送的尖簪。
准备在暗处对他脖颈下死手的时候。
他突然背对着我说。
他见过我和千禾。
月光一瞬撒在他身上，我产生了错觉。
我缩回了手，心里一沉，又酸又涩，却耳朵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我还想听听旁人说起千禾的事。
..........
哪怕是一两句假话也好。
所以，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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