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情势突变。
剑尖蜂鸣,结果还没等青筋暴涨的钱贺冲到我身边举剑质问我。
一个伸手,健步大跨,千禾瞬间就先一步用手劈晕了他。
瞬间出来的暗卫将他拖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却在下一秒心下猛沉头脑发昏。
白皙如玉的脸庞在帷纱下掀开。这位美人,就是早已死在八年前,却又出现在我面前的千禾。
他,竟然没死?
那我这么多年的折磨、纠结、疯狂,不都成了他眼中的笑话?
一时间,我感到天崩地裂,连身后坐着轮椅的谦和都忘了唤,可千禾却像是起了兴趣。
不紧不慢眯起了眼睛。
无数精兵瞬间踏入他身后,包住了山中小院。
我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全被践踏殆尽。
而已是墨国四皇子的千禾神色淡淡、睥睨着我,眉目中还有一颗点了胭脂的朱砂痣。
他却不对我解释,似是运筹帷幄之中扬声。
「纪国太子纪温琛,久仰。」
「不过你既已踏入这里,便不用再回去了吧。」
「我的女人,你也用的太久了。」
窗外,雷声阵阵,步兵齐发。
密密麻麻的士兵,还有无数对我们举着羽箭的铁骑。
我终于醒悟过来,面色煞白,如雷劈过般怔楞。
为了杀谦和,也顺带杀我而已。
千禾,要杀了我们。
不择手段、不惜一切。
仿佛我对他年少时的那点情谊远不如他即将一统天下的权势。
这种时刻,千禾还不紧不慢,病态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伸出长指,还将一根坠着墨玉的金钗不由分说插进了我的发鬓。
对我抬眼,琥珀色的瞳孔似笑非笑。
近十年的折磨和痛苦铺天盖地的掩埋了我。
没等我张口。
紧接着,香包被他纳入手中。
谦和在我身后目眦欲裂,他双眼通红,下一刻,不可置信的看我。
千禾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面色一沉,命人将香包烧了。
还没等我看清跪在地上结果香包的士兵竟是消失几年的男奴魏何。
一转眼,千禾又桎梏我的下颌。
我感到脸上淌着冰冷的泪。
「我还想那位能让纪国太子流连多日不能返回的人是谁,却不曾想,竟然是你啊,姐姐。」
「姐姐,你还是那般心狠。」
千禾凤眼一抬,带着翻滚的暗涌缱绻病态摸上了我的脸。
我的额头中央,被抹去粉白。
露出了和他相似的红色朱砂痣。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
「我可是你卖过的.........」
「最贵的一碗肉啊。」
「我要他死。」
一瞬间,我浑身发抖。
而坐在轮椅上的谦和瞬间起身,用冰冷的匕首抵在我脖颈上。
我被他死死桎梏。
「那你便也要让她死了。」
「墨国四皇子墨千禾,我杀了她,你也不屑吗?」
血从我脖子上淌下来,我的心沉入谷底。
因为谦和不知道的是。
他前段时间放出的信鸽,便是我藏匿起来的。
冬日雪山,哪有什么飞鸟在此频飞。
我早就觉得不对。
直到我看到了谦和袖在中衣暗扣处的图腾。
他是纪国人。
我打下了他的信鸽。
只有天下二分霸主中的纪国贵人,才会用这个图腾。
那时,我才猛然惊觉。
他描在箭矢上香包的暗纹,是墨国士族的家徽。
而我竟然让他处于这般境地。
看来是我自作聪明,害了谦和。
血流淌不停。
今天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
不过好可惜,他们竟然都不是亲自死在我手里。
看向千禾和谦和那白皙的脖颈,我的手攥成一团。
我竟不能掐死他们。
而是.......要被这漫天大火,烧得粉身碎骨了。
去死吧。
他们这些愚蠢的男人。
总以为玩弄我们这些低贱的女人如同掌中。
殊不知。
那漫山未化的雪,为何只有我的院子、和山路之上,
化了雪呢?
因为昨晚,我便在地上,在漫山之中。
在刚化了的薄雪之中,浇了许多热油,还给它们,都铺了草木灰。
只要一把火,
这漫山的人、畜、雪。
都会燃烧殆尽。
瞬间,我就听到,面前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
我在千禾、谦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哈哈大笑。
我要让背叛我的千禾和谦和。
都死。
16、
第一次遇到千禾的时候,流民四窜。
父亲还在。
彼时我娘刚被我父亲和他那病死的爹分食不久。
我因还有些用处,被父亲留着。
那些饿疯了的流民三两成团,眼睛时不时发绿的盯着我。
有时还用发绿的眼睛看着我父亲。
流民堆里有些女人为活下去,在这里混得衣不蔽体。
她们眼中尽是绝望和灰败。
而当我从外面拣到千禾后。
那些佩戴华刀的贵人就开始在流民窟附近流窜。
可父亲不知。
他只知道,我有一个童养夫了。
一向懦弱的父亲突然就变了,似乎在这世间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中心。
他以为自己有依靠的希望了。
只因为一个将要存在的女婿他便觉得自己又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我只觉得可笑。
有时候父亲还会喃喃自语拿着我捡到千禾时,无意中掉出来的玉佩痴狂大笑。
那双眼睛霎时有了希望一般。
我没有去抢那块玉佩,任由他戴在身上。
可他当时已饿得瘦骨嶙峋,
玉佩被流民看见了,眼睛发绿。
我记得他将最后一块草饼从我手中夺走后。
态度决绝,赶我和千禾出去讨食。
父亲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肉香四溢。
那些人又开始蒸食小孩。
父亲临走前,却把我唤过去,拉起我的手看了半晌,眼里的恶意突然灭了下去。
我知道,他又不想吃我了。
因为他看见了我袖中藏着的血刀。
他不敢赌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杀了他。
他见过我在千禾高烧时杀猫的样子。
你看,他并不是因父女之情,而是因为我手里有刀。
我有让他生死的筹码。
半晌,我听见他微弱无力的声音。
「白荣,你一定要跟着千禾,只有这样,女子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你是个女子,依附男人,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我藏起了麻布袖中的尖木,麻木着脸拖着才痊愈的千禾走了。
他让我攀附男人,更为了让我活下去,做一个乖顺的女人。
可我现在只觉得可笑。
我如今,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而那些攀附了男人的女子,下场都是如何。
我是见过那些肉汤的。
而千禾告诉我,
当年,我第一次晕过去,开始是不是神志不清,就是看到了那些流民。
一刀刀片开了我父亲的肉。
把他也煮了吃了。
可我没告诉他,我为什么卖了他。
就是因为。
那块他以为是他的玉佩。
是我的。
包括那些贵人指使寻有玉佩的人灭口。
都是我故意引诱那些流民去告诉贵人的。
而我为什么唤他千禾。
是因为我的名字,
便是千禾。
我是纪国流窜在外的四公主。
哪有什么第一轮新月。
从一开始,我便是自己的月亮。
这黑夜,是我一遍又一遍,一而再再而三的解救自己,
才让这月从黑夜中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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