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划九州,始有荆州。
自北燕至西楚,荆州又称江陵城,地处荆江北岸,上镇巴蜀之险,下据江湖之会,扼守长江天堑。
所谓“士之避难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它的治理者杜仲却是个懦弱无能的。
“王爷,陛下办了不少南阳郡的官员,您快拿个主意啊!”
荆州王府内,雕梁画栋,王府的主人杜仲正提笼架鸟。
听到手下人的禀报,杜仲并未有多大的反应
他肥胖的身躯缓缓转向说话的谋士卫桥,语气十分无奈。
“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贪污受贿,陛下自有处置。”
“王爷,他们贪污受贿动了贡金,万一陛下因此迁怒您,那该如何是好?”
与卫桥的言色焦急相比,杜仲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卫桥压低声音,他的宝贝胡锦鸟可受不得惊吓。
“陛下英明神武,怎会疑心于本王,卫先生多虑了。”
眼见杜仲要将此事揭过,卫桥不由得叹了口长气。
“王爷,即便您心怀坦荡,也请您写一封奏疏,向陛下表明惶恐和忠心。”
尽管杜仲“无能”,卫桥还是尽职尽责地替杜仲出谋划策。
当年的知遇之恩他从未忘怀,若没有杜仲,他早就死在牢里了。
“好好好,本王听卫先生的。”
杜仲肥圆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卫桥的肩膀,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卫先生,这事就交给你了,等下和本王一起去看看新到的鸟宝贝。”
杜仲一向十分信任卫桥,很多文书上的事都交给他去做。
“必不负王爷重托。”卫桥深知杜仲的脾性,自然不再多说,点头称是。
他只希望荆州能相安无事。
……
自从李书珩中毒昏迷,西楚军营群龙无首,王监军提议让陆羽暂时主持军务,不过很多人都不服。
陆羽一一进行弹压,他还要不时守在李书珩的帐内。
除此之外,刘勇等人一直盯着苏珏不放,陆羽有时是心力交瘁,分身乏术。
而阿玉没了苏珏的庇护,处境也很艰难。
他们都说阿玉来历不明,说不定是苏珏的同谋。
为数不多还相信苏珏的陆明时常维护阿玉。
此时阿玉提着竹篮走在陆明身边,她听说那日的茶叶和茶具都无毒,她和陆明要试着找出毒下在哪里,希望可以洗脱苏珏的罪名。
王监军走下台阶踱步过来,先是瞥了一眼一旁的陆明,又看向站在陆明身后的阿玉,“听他们说,阿玉姑娘是那个董大留下的,这几日一直想去看他,是吗?”
阿玉往前走了一步,“董先生不是坏人!”
王监军笑着走上前来,“阿玉姑娘,口说无凭啊。”
阿玉脸上尽是决绝之意,“我相信董先生,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阿玉姑娘,你不必如此激动,眼下董大还是待罪之身,你还是早些去后勤营的好。”
王监军这话轻描淡写,旁人乍一听还真以为他是为阿玉着想。
其实不然,军队增减人员都要由主帅批准,他没有这个权利决定阿玉的归属。
而且他明显知道之前后勤营干的是何种勾当。
阿玉默默攥紧了双拳,面色羞愤。
“王监军,阿玉姑娘的去留由主帅做主,您别越了体统!”
陆明挡在阿玉的身前,他一直看不惯这个王监军,别的本事没有,搬弄是非的手段可不小。
“小陆大人,军中自然是主帅说了算,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王监军一个挑眉,径直走开了。
与此同时,烧的迷迷糊糊地苏珏竟然慢慢清醒过来。
一个布包被扔在面前,里面滚出来两个冰冷的黑面馒头。
苏珏费力的撑开双目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来一个就往嘴里塞,干涩的黑面馒头像沙石一样难以下咽,他低声颤抖道:“既然给我扔了吃的,就这么小气?连口水都不给?”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苏珏勉强咽下去半个馒头,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咳嗽着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也不知李书珩怎么样了,别大腿还没抱稳,大腿先没了。
那这买卖也太不划算。
都到了这个时候,苏珏还有精力去想这些。
不过过了半刻,苏珏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了。
他紧咬着牙关,伏在地上抱成一团,浑身都发颤,阴冷的营帐中,苏珏额头上的汗像是水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再次陷入是昏迷之前,苏珏还惦记着眼下更重要的事是李书珩的毒怎么解。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陆羽和许攸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先后检查了当日所用的茶具泡茶用的水。
都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几日过去,他们连歹人如何下的毒都不知道。
为了稳妥起见,许攸先是用雷公藤,金银花和穿心莲熬煮出催吐解毒的水给李书珩灌了下去,李书珩吐过之后脸色稍好一些,但仍是昏迷不醒。
“陆大人,这毒好生蹊跷,主帅脏腑经脉都无虞,但一直昏迷下去,怕是会耗尽精气而亡。”
许攸施针完毕,暂时吊住了李书珩的精气性命。
“什么毒这么古怪?”陆羽讶然。
“我暂时也不确定。”
许攸低头思考着,记得师傅留给他的医书上好像有此记载。
福至心灵,许攸赶紧翻开随身所带的布包。
那里面装着他师傅编写的医书。
果然,在那本医书上记载着有一种名为雪上一枝蒿的毒药,无色无味,却伤人性命于无形。
或许李书珩正是中了这种毒。
许攸兴奋异常,陆羽也是欣喜万分。
就在这时陆明匆匆走进了营帐。
“师傅,探子得到消息,元夏十万大军和大批粮草正往雁门关赶。”
听到这个消息,陆羽面色骤变。
若真是这样,到时元夏十万大军汇合,如此一来,双方人数差别过大他们很难取胜。
再者李书珩中毒的风声一但走漏至元夏,元夏趁虚而入,那他们就只有输了。
“陆明,你叫几个军中信得过的将领来,我有事相商。”陆明应了正要下去。
“陆大人,刘勇将军带兵去偷袭元夏后方,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帐外有一小兵喊道。
“赶紧点兵出发拦住刘勇将军!”陆羽心中暗骂。
这个刘勇将军,向来是如此冲动急躁。
……
夜色风霜,残月如钩。
“臣楚宗正,拜见太子殿下。”
楚宗正掠鬓正冠,在楚天佑身侧下拜行礼。
“叔父请起。”
楚天佑并未侧目,仍旧注视着宗庙的牌位。
“父王是不是已经下了决定?”
楚宗正脸色微变,“太子殿下!”
楚天佑轻轻吸了吸鼻子,楚宗正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落了泪。
“父王还是舍弃了我,对吗?”
楚天佑的声音沉静清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叔父,父王他什么时候下旨?”
“太子殿下……”
楚宗正站在楚天佑的身后,注意到楚天佑垂下的衣袖下,手掌紧紧握成拳头。
在楚天佑的记忆里,父王总是严肃的。
他自三岁起就跟着叔父和杨丞相学习。
为了能做好一个合格的储君,他日夜用功。
除了礼、乐、射、御、书、数,,他还有繁重的课业,以及各种筵讲,庭训。
这些东西几乎充斥了他的童年。
一年之中只有年节和生辰,他才能得假去休息。
他很想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同父母亲近,但看着御座上不苟言笑的父王,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君臣之义在他们这里似乎远远高过父子之情。
可父王应该也是爱他的,为他取名天佑,是取自承天之佑;他的字是为德,号为扶苏。
只不过父王对他的爱终究抵不过江山社稷。
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楚云轩会让他入鲜卑为质。
楚天佑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宗庙内沉默良久。
楚宗正看着一身太子华服的楚天佑,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陛下对他的期望太高,交给他的担子也太重了。
突然,楚天佑眼睫微动,看向窗外,“叔父,御湖里的芙蕖可都开了?”
楚天佑慢慢站起身,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楚宗正连忙道:“太子殿下,陛下在御湖里引了温泉水,芙蕖尽数开了。”
原来那御湖的满池芙蕖是楚天佑出生那一年,楚云轩下旨栽种的。
如今那芙蕖灼灼,已是第八个年头。
这一次冬日开放,大约是它们最后一次开放了。
……
日光惨淡。
正如西楚军营如今的处境。
前路未卜,自己人还起了内讧。
此刻的练兵场上是剑拔弩张。
刘勇被反绑了双手,跪在地上,却挺直着胸膛,满脸不服。
“陆羽,今天你必须给将士们一个说法,主帅中毒,你不去追究那个董大;元夏贼人劫我粮草,杀我将士,你也不出兵;赵阔将军一片赤胆忠心,领兵抗敌,你却将赵将军抓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赵阔虎目圆睁,左手握着腰间的配刀,平日里一直稳重的他此时气愤非常。
“刘将军私自出兵,没有按军法杀了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陆羽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微眯着眼睛,年纪不大,却是不怒自威。
“陆羽小儿,你究竟是何居心!”赵阔痛心疾首。
“你八成也是个奸细!王爷和主帅对你恩重如山,你现在却恩将仇报,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刘勇破口大骂。
“来人,拉下去各打五十军棍。”
面对刘勇的辱骂,陆羽面不改色。
他刚说完,刘勇和赵阔就被几名士兵一左一右拖了下去。
“陆羽小儿,你恩将仇报!你这个白眼狼!”
刘勇和赵阔被拖着,扬起一路尘土。
陆羽也无心在留在这里,一挥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陆大人,请留步。”
韩闻渊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陆羽,他初来乍到,眼里所见却甚是分明。
陆羽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韩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您这样做就不怕寒了将士的心吗?”
“我做的无愧于心。”
“陆大人,不好了,那个董大要死了!”
负责看守苏珏匆匆忙忙地跑来,一开口就让陆羽大吃一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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