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喝啊?”石漆还不忘调侃她一句,又继续道,“说说吧,今天是怎么了?我没什么医学知识,你别骗我啊。糖过敏这种病症,是说得就能得的吗?”
钟岩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双手托腮,反问对方。
“你觉不觉得,我的脸变圆了?”
石漆愣了有个一两秒钟,似乎明白了早上这出戏的动因。但他也懂,“长胖”这个词绝对是女生的雷区。于是斟酌了下措辞,“我没觉得,你的脸型有什么变化。不过今天的气色,看着还挺好的。”
两个人每天都能见上面,体重的增加又是慢慢形成的。石漆听懂了钟岩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自己变胖了。但他没看出来钟岩的脸变圆,说的也是真话。
钟岩的手臂缓缓落到了桌上,身体坐直,看着他,也不说话。一点不想听他聊气色,于是又换了一个问题。
“你们班的女生,早上都会吃什么早饭?”
中戏的校区很小,如果上课时间一样的话,在食堂碰见同学的概率挺大的。钟岩不信,石漆没有遇见过同学吃饭的场景。
“我没挨着人家坐过,也,也不好盯着人家盘子里看吧。无非就是九点前的时段会提供的早点嘛。”
“那你觉得,吴忧早上会吃糖油饼吗?”
“吴忧?”
石漆又重复了一遍人名,觉得有些奇怪,钟岩怎么还能记得住这么一个名字?如果他记得没错,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几年前刚入学的时候,钟岩来学校找她,两个人碰巧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林致远也在现场。
“她,应该不吃吧,”石漆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说,“我们学校食堂也没有糖油饼卖。”
“啊——”钟岩的脑袋搁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嘴巴张开,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直到没气了,才把嘴合上。
镇作的速度倒也快,没事人一样地坐好,开始立誓。
“我以后再也不吃糖油饼了。”
“所有高油高糖的食物,我都会克制。”
“能吃水里游的,就不吃地上跑的。”
“石漆,你手里的包子是什么馅儿的?”
好端端地起誓减肥呢,突然觊觎起人手里的包子,这决心听着就没那么坚定,得亏对面坐的是个好演员,才没有笑场。
“猪肉大葱馅儿的。”
“那最后一个可以给我吗?”边问,边指了指桌上仅剩的一只包子。
“太好了,我早就吃不下了,”石漆说着,把装包子的盘子推到她面前,“我还以为你今天就灌个水饱,什么都不吃了,桌上这些都等着我来光盘。”
钟岩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味觉立刻得到了恢复,肉可真香啊。包子的个头也不大,咬再小口也有吃完的时候。
“这是我今天吃的最后一只猪。”手里空空如也,钟岩做出了保证。
“我懂了,”厨师会意,配合她的保证,“那咱中午吃鱼吧。”
“好,”气色红润的某人,立刻笑靥如花地同意道。
于是,从这个月初开始,在某减肥人士的强烈要求下,这个家的餐桌上,连续一周都没再出现过四条腿跑的动物。
直到今天,一整盘的糖醋小排,厨师本人吃了不超过五块,剩下的都进了另一个人的肚子。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你是不是问得太晚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环节结束,石漆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钟岩跟着他进了厨房,站着聊会儿天,顺便还能消消食。
“石漆,下个星期开始,我们就周末才能约饭了。”
正在洗碗的人,把水流调小,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下周的话,我可能就要正式实习了。”
“定好了吗?去哪家单位实习?”
“还不确定是哪家,我一共投了四家律所。反正,到时候会去其中一家吧。”
上午刚发的简历,其实还没有收到任何一家HR的回复,但钟岩的信心是有的。就算不能保证四家最后都会录用她,但至少面试机会肯定拿得到。
“钟律,加油!”石漆举起自己湿漉漉的手,给她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嗯,小钟律师一定会努力的。”
冯晨晨给她的那一长串名单,被钟岩挑出来投简历的,每家都符合两个标准。第一,规模不能太大。所以,律师人数排名前三的律所,立刻被她剔除了出去。钟岩一直信奉,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以她的社交能力和情商,怕是应付不来过于复杂的职场环境。
第二,位置上离家要近。综合排名特别靠前的两家,因为没有地理优势,在钟岩看来,也就没有了吸引力。
钟岩的预料没错,发完简历的当天下午,就有一家律所的人事给她打来电话,和她约面试时间。而且刚巧那家律所,也是她投简历的四家里,她最心仪的一家。因为公司的位置实在是好,跟东方嘉园就在一条直线上。骑车的话,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面试的那天,钟岩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钟头。坐了电梯,上到二十层。律所的前台装修得特别大气,感应门自动打开,钟岩深吸一口气。
这一年,是二零一零年。二十一岁的她,第一次走进了恒诚。
因为不是招聘正式员工,实习生的面试流程,相对要简单地多。之前电话联系过钟岩的那位HR,名叫Emily,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Emily出来接待了她,然后引她进了一间会议室。
屋子有些空旷,对面已经坐了两位面试官,性别平等,一男一女。钟岩被介绍了两位面试官的身份。
先是Emily的直属上司,恒诚的人事主管Helen,一位干练又不失柔和的女士。钟岩一进来,两人目光对视到,对方随即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旁边的男面试官,是律所资本市场部的一位合伙人,名叫韩廷。看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西装革履,不苟言笑。
整个面试过程中,所有法律相关的专业问题,全部由他来负责提问。钟岩是入职之后才知道,韩律师不仅有合伙人的身份,同时还是恒诚管委会的委员。
如果说,与韩廷的对答犹如一场司法考试,钟岩需要严谨对待的话,那么,Helen一开始提问,现场就立刻切换成了聊天模式。不存在标准答案的问题,钟岩选择听从内心的声音,下意识的反应是怎样,那就如实相告。
“钟岩,你为什么想成为恒诚的实习生?”
“申请实习,客观上来说,是学校的毕业要求;主观上来讲,律所的工作经历,能有助于我更加清晰地规划未来的职业道路。而选择恒诚,最主要的原因是,嗯,离我家近。”
因为这一轮主问的是Helen,韩廷一直在翻看手里厚厚一沓的纸质简历。司法考试结束后,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大批的大四法学本科生的实习申请。恒诚给每场面试官的配置,基本上都是人事加律师的组合。
韩廷已经连轴转了很长一段时间,昨天晚上刚回到阔别一个月之久的北京家中。今天中午一跨进律所大门,又被Helen抓来做壮丁。
但他也没那么反感这一举动,推迟了一个电话会议,乖乖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毕竟,Helen说的话字字在理。
“你一个月不在北京,眼不见心不烦是吧?你不知道你们组里有多缺人啊?你待会儿去看看Jane,老林,Eric他们,黑眼圈都要盖满整张脸了。”
“一天天地,不分昼夜,像缕幽魂似地在公司里飘来飘去,你让其他部门还怎么正常工作!被客户看到,恒诚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别说姐不帮你,你手上这一沓实习生,秋季度的最后一拨招收名额了。好的都让你先挑,成不成?”
韩廷还能说什么,只会诚心诚意地道谢,“谢谢,Helen姐。”
钟岩是下午的第一个面试人,因为早到的缘故,Emily带她进会议室的时候,韩廷手上的简历才看了一半。工作过于繁忙,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面试过员工了,尤其还是眼前这位没在律所打过一天工的实习生小白。
司法成绩还没出来,但教育背景和所获奖项是漂亮的,学术科研经历也还拿得出手。韩廷根据这几项列表,提了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钟岩的表现不错,知识学得很扎实,沟通能力也很好。虽然没什么工作经历,但看着还挺聪明,应该学起来也快。
直到听她回答Helen的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恒诚?”这姑娘的理由是不是也太实诚了一点。
恒诚创立十多年了,在业内外有口皆碑。那么多的闪光点,合着在她这儿只剩下地理优势这一项。因为低着头,所以没人能看到,韩廷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是吗?这么巧?有多近?”Helen竟然就着这么另类的答案,继续问了下去。
“骑车,应该不用十分钟。走路的话,一刻钟吧。”
“那是挺——”
Helen的话被韩廷劫走,“住这么近,是挺方便加班的。别人得在办公室通宵,你还能抽空回家洗个澡。”
钟岩看向突然抬头的韩律师,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好小幅度地尬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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