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162章

大乾诏狱,黑压压的回廊里传来一串脚步声。

突然,“啪嗒”,清脆的锁链声叮叮当当的逐个解开,牢房门被打开,晏醴透过门柱的缝隙看到了里间的人。

他一身脏兮兮的麻布囚衣,正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干草席上闭目冥思,头发却依旧束成个利落的小冠,与这落魄的境遇迥乎不同,他的脊背永远挺立,那么宽阔,那么值得倚靠。

“进去吧,只一会儿。”狱卒紧紧盯着她,见她点头,才勉强走开。

晏醴费劲地拎着个大大的食盒,足有她半个身子那样高。她故意地喘着粗气,使了半天劲也没能把食盒抬到桌上。

她知道霍斟定然听见了,他却始终不睁眼。于是她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碟碟的拿出了她的拿手好菜,将饭香往霍斟那边扇了扇,瞄一眼他,可他却好像打坐成仙了似的,全然不为所动,眉头都不蹙一下。

“夫君。”晏醴坐到他身边,双手立马就环上了他的胳膊。

“阿哥?”她在他眼前晃了晃。

见叫不动他,晏醴唇角一勾,挑起一筷子菜来,喂到他嘴边,“张嘴,啊——”

霍斟的鼻头耸了耸,似是闻着还不错,乖乖张开嘴。

谁知,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还不等咽,竟就被他“噗”一口吐了出来。

这回他倒是终于睁眼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指着晏醴憋了半晌,才闷哼道:“你做的?”

“嗯!”晏醴大大方方地点头。

“呵。”霍斟无言以对,干笑着,“五天了,阿醴,你夫君已经被关了五天了,你第一次来看我,就给我吃这个?”

晏醴见好就收,一个攀缘搭上他的胳膊,头也往他怀里拱:“这几天,我确实有些忙……不过!我也一直在为你打点着!夫君且再忍忍,马上就能回家了。”

没料到,霍斟这厮竟然“啪”地甩开她的手,反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环在她脑后,迫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五日,就连重伤的留安都来看了我好几次!偏偏你,我的正头娘子,一次都没有来。”

“我……我是有事耽搁了。”晏醴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里头竟有晶莹的水光打转,她霎时就乱了心神,只盼他能快快闭上那对摄人魂魄的眼睛,一瞬间,她吻上他的眼睛。

一吻过后,他却松开了手,眼角红噗噗的,坐正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委屈得很。

晏醴笑道:“是件好事,等你回家,我们同贺!”

听到这,他才痴痴地转过了头来,盯着晏醴看个不够。

“什么好事,不能说吗?”

“现在还不能。”她巧笑着,纤手却抚上了霍斟的唇边,心疼得耸了耸眉,“几天没理,都长出胡茬了。”

“不碍事。”

晏醴却突然想起什么,在食盒底层翻找一番,拿出了一把铜刀,举起给霍斟看:“我给你剃须吧!”

话音未落,却笑见这人已经仰头一躺,没羞没臊地枕在了自己腿上,只那双亮闪闪的眸子依旧痴痴地望着自己。

自从在部日族让他躺在自己膝上为他浣了几次发后,这人竟就没完没了地享受起来了,总要躺在她膝上耍赖。

她用铜刀沾了沾水,一双纤指擦了油仔细摩挲着膝上人那细细密密的胡茬。慢慢的摩挲,慢慢的刮蹭,生怕一不小心就给他毁了容。

俗话说得好,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这要是自家相公毁了容,她可怎么有脸出去吹嘘。想着想着,那日在家宴上几个大嗓门的官眷妇人看到霍斟的美貌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了火的样子又浮上脑海,她抿唇憋笑,本以为无人看见。

“嘶。”突然,膝上人呜咽一声,缩了缩脖子。

晏醴吓一跳,赶紧收了刀:“怎么了怎么了?”

谁知他却一脸得逞地笑道:“娘子这么疼我啊?”

看他这小表情就知道他是装的,晏醴撇撇嘴。

“我疼,娘子也疼,这就对了!”霍斟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头,“怎么走神呢?”

晏醴道:“奥,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怎么救你出来呢。”

瞧她方才一脸偷偷摸摸的痴笑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显然霍斟并不打算揭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虽身在牢狱,却不是无所知无所能,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别担心。”

晏醴摇摇头:“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杀你了。”

“那又如何?你夫君好歹也是杀遍百千敌军的仵官阎罗,他们能奈我何?”

晏醴拔下了乌发上的一根银花簪,“啪嗒”摁下了银花,一排尖锐的利齿便破簪而出。她在手里把玩了两圈,又在霍斟眼前晃了晃,便塞到他手里:“呐,你给我的这根齿簪我一直戴着。诏狱里查的严,有棱有角的东西都带不进来,这个留给你防身。”

霍斟看着那齿簪,一时面露凝重,两腿发力便从晏醴膝上弹起了身。半晌,吞吞吐吐道:“阿醴……你早知道这齿簪是我给你的?什么时候?”

“从我在济源城第一次见到它时。”

还记得,当时在济源城里,那些暴怒的流民将晏醴和莫喜逼到无路可退,后来更是把她们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晏醴挡在莫喜身上,差点死在那。就是那时,霍斟扔出这齿簪,助了她一力。

不过,如今细想来,当时他一直怀疑阿醴的真实目的,可是冷眼旁观了好久,就为试探她的反应。怎么办?当时那个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小丫头以后竟做了自己的娘子!冷眼相待是真的,袖手旁观也是真的,这可怎么解释啊!

霍斟真是后悔,若是能回溯到过去,定要告诉当时的自己:你个臭小子也忒呆了!试探也没用的,这丫头比你更狠,更做的出,你玩不过她的,不如老老实实就范当个娇夫吧。

晏醴观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笑道:“谢谢你啊,当时救命之恩。”

霍斟尴尬笑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看我被打很好玩吗?”晏醴撸起了袖子,一副准备开干的架势,“这账我也忍了好久了,不如今天咱俩就来算一算!”

“阿醴~”霍斟慌忙往后一撤胸脯,躲开一寸距离,手却捂上了胳膊上的伤痕,娇嗔起来,“打死我可以,起码让我做个明白鬼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齿簪是我给你的?”

想了想,晏醴摇摇头笑道:“不告诉你!”

当时其实是严晨发现霍斟异常珍视这齿簪,觉得新奇,便偷了那簪子来要送给她作搭讪之用的。这种陈年往事自然不能让霍斟知道,不然若是他的醋坛子属性大爆发,肯定得醋到明年不止了。

“你在这里,多加小心。”晏醴附上霍斟耳畔,悄声道,“我已见过了张自清,他会助你。”

霍斟却倏而抓住了她的手:“阿醴,你不要逞强,不要做危险的事,有事等我出去再商量!”

晏醴点了点头,道:“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不会与他们搏命的。”说到这,霍斟心里却还是忐忑,她一贯说一套做一套,嘴里更是没半句实话。

他道:“你要记得我在部日族说过的话,你永远可以依靠我,你现在有个家,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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