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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打一下招呼,我是幽篁的爱人,”小庄站在餐桌旁同霈华握手,“庄悦来,‘喜悦’的‘悦’,‘去来’的‘来’。”
他陪着笑:“啊,叫我……展哥就好——你是姓庄对吧?”
“是的。”
终于摘掉厨房手套,脱去了在灯下闪闪发光的“鱼鳞围裙”,小庄这时莫名显得更加惹眼。
顺势他就要坐下去,谁知竟被旁边幽篁突然伸出的胳膊阻碍了动作。
“你让一下。”
“哦哦。”
小庄重新坐好,刚拿起筷子,幽篁却又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缩着脖子,满眼是被夸张了的怜惜:
“都说了叫你放着让我来的,宝宝,你瞧这都冻红了!”
“好好吃你的饭!”
右手握筷子戳了下对方的小臂,小庄有些尴尬地望向对面的我们,仿佛在说:“他平时就这副德性,不要跟他计较!”
我差点忍俊不禁,顿时产生了一种整个世界都在恋爱的错觉。
仿佛世界是一个巨大的Romance。
一旁一直准备起身的舅舅,见幽篁搞出这么大动静,拖了一会儿才端起小巧的酒杯,缓缓站起来。
“小展好,我是姓谢这两兄弟的舅舅,”舅舅微微弯腰笑道,把酒杯送到霈华面前,“在这村工作,叫我老杜就好。”
他双手接过酒杯,弯腰行了个礼:“谢谢杜书记。”
舅舅爽朗地笑着摆摆手:“小伙子客气了。”
霈华坐下拿酒杯抿了一口。
舅舅也坐,正开口准备聊什么,又转头捅了捅幽篁:“去,把厨房的鲜橙多和纸杯拿过来。”
小庄放下筷子,然后把身侧人按住:“我去吧。”
抓了一下爱人的胳膊以示回应,幽篁冲我挤了挤眼:“哥,你感冒好点没?还在吃头孢啊?”
这小子神秘兮兮的,确实还真精。
“啊,好多了,”夹了一片鱼肉送进嘴里,我调笑般应答道,“不过还剩最后一次药……哈哈!”
舅舅抿唇,夹起鱼头送到碗里:“还好你弟弟提前告诉了我一声,小子,早点好起来,跟你老舅喝一杯!”
“行,改天我一定来!”
我空手和舅舅碰了个杯。
提着中瓶的鲜橙多和一小叠纸杯,小庄穿过堂檐进了屋。
屋子不很新了,但墙面刷过白漆之后,也还显得挺敞亮。
小庄绕过圆桌来给我倒果汁,橙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映射出晶莹的光。
“来,大哥,”他拍拍我的肩,在我的注视下指了指桌底,“瓶子给你放在桌腿这儿了,等下可以自己添。”
“好。”我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想到在乡下平淡的日子里,他和幽篁两个人应该把对方照顾得很好。
“你看起来好乖。”等到小庄再回座,幽篁又在人家脸上捏了一把。
对方揪了下他的胳膊,给他碗里送了块腊肉:“吃饭。”
舅舅在旁边别过脸去,之后似乎翻了个白眼。
这种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不知道怎么调侃才不尴尬。
凭什么一桌五个人都不是单身,偏偏只有他俩能明目张胆地秀恩爱?要是我有机会,就一定不能给幽篁机会。
舅舅在一边适当和我们寒暄了几句,就问问工作忙不忙、家里长辈身体好不好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最后浅尝辄止地问起了感情方面的问题。
“不着急,”平静地回答着,我不自觉低头望了望左手小拇指,“目前事业各方面都还在上升期,我想先稳定下来,再谈后续。”
今天没有人在左手小拇指上戴戒指。
幽篁留意到我的话,瞪了我一眼,转头替小庄夹了几筷子青菜:
“这个菜是你烧的,自己也尝尝吧,宝宝。”
“是啊,不着急,”舅舅嗦了一口米粉,“好饭不怕晚嘛。”
忽然把筷子按在碗上,小庄端着酒杯起立:“来,大家一起碰一个吧。”
所有人陆续站起来。
霈华是最后一个,我趁势在背后偷偷扶了他一下。
“走一个,”幽篁满眼欢笑起头,“我祝大家……二零二五‘巳巳如意’!”
“接,”小庄笑意温和,“万事顺意!”
“步步高升!”舅舅点头。
“心想事成!”我和霈华异口同声说道,愣了片刻后相视一笑。
随即一桌人举杯仰头饮尽,笑作一堂。
放下纸杯,我最早从笑声中抽离:
“我出去方便一下。”
实际上我没有直奔洗手间,而是穿过堂檐,躲在通往楼上平房的门后。
大笑之后是不安,心头莫名有些慌乱,我打开手机将通话音量调小,随即双手微颤着,给霈华打去了电话。
“喂,可以过来找我一下吗?”我尽力压低嗓音,但保证他能一次听得清楚。
将听筒稍稍挪远一点,我隐约听见了正堂里他的说话声:“我出去接个电话……”
一阵脚步声轻响,他对着电话问我:“在哪儿呢?”
“顺着屋檐方向走,那扇门后面。”
“好。”
细微的吱呀声过后。
“抓住你了。”
我轻轻揪住他探过来的胳膊上的袖口。
他被我带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真去洗手间了,”通话结束,手机的内置手电筒被他打开,照到我的脸上,“这样搞,还怪吓人的。”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肩膀:“对不起了,留你一个人在席上。”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烦,他轻轻挣开我,又用力抱了我一下:“那有什么?你可不是就彻底离席了啊。”
“但我好像不怎么待得下去了。”——我想告诉他,但没张口。
我感觉到他正把下巴枕在我肩头上:“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今天的氛围很好,谢谢你能带我来。”
他这时的神色应当很恬静,而我或许正一脸惊异。
肩膀得到释放,脸颊又被捧起,他的双唇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
“唔……”
夜色涌了进来。
他正用一条腿绊住半开的门。
我顺势勾住他的腰,感受他呼吸的涌动。
有过初吻的经验,这回便小心翼翼,唯恐伤到对方。
唇舌依旧交缠在一起,仿佛饥渴已久,直到几近窒息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是怎么……我都……”
“都、都看不清脸……对吗?”
他伏在我肩头,一边喘气一边轻笑道:
“顺着你的心跳往上,就……找到了呀。”
“咻——咻——咻——”
说话间,几声礼炮发射的轰响陡然间贯穿了鼓膜。
“外面放烟花啦!”幽篁兴奋地高喊着冲出院子打开门。
胸膛依旧和恋人紧贴在一起,我们静静听着它们迎合着炮声的节奏起起伏伏。
“会不会……有点太吵了?”我担心这样的氛围会吓着他,轻声问道。
“没有,挺好的,”他替我抹了抹嘴角,黑暗中眼底溢出清光,“我也想看烟花,你陪我去吧。”
“好。”
摸到他的手牵起来,我看到他的表情在彩色的火光中闪烁。
我和他十指相扣走出了院子。
幽篁他们两个已经在外面摆好了条凳,相互挽着坐下了。
“大哥,你们就坐外面吧,”听到脚步声,小庄转身拔高音调提醒我,“二楼装修之后盖了棚,视野不太好。”
霈华弯腰:“谢谢。”
“诶,”幽篁盯着我俩的衣服看,“你们身上有灰呢!”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来,我急忙制止,借着光亮把霈华和自己身上的灰一一拍了拍。
“还没到十点,这烟花估计还得放到凌晨。”替身侧人紧了紧外套,幽篁指着天空说。
一声声喧响继续划破天际,红绿黄紫招摇迷人眼,也勾勒出正在靠近的新的一年的绚烂。
小时候住在谢宅,大家不习惯元旦前夜放烟花,尽管有人提议以闰年为单位放一次,试行下来也没有坚持到最后。
以前的展霜年还住在谢宅的时候,每遇到这种场合,总象征性地钻出来露一下面,然后就躲到房间不下楼了。
我紧绷着神经悄悄注视着他的脸,唯恐错过哪怕是一丝神情的变化。
直到在某一刻他忽然转头看向我……
“幽篁,”我心虚地别过脸挠了挠头,“舅舅……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幽篁摊摊左手:“躲在房里跟舅妈打视频呗——那个老baby月初又出国了!”
我表示知晓,转而又问:“然后呢?怎么不说我们一起去跟舅妈问声好?”
听起来有点……算了,荒唐就先让它荒唐吧。
“你以为我真不想?”他伸手戳了戳小庄的手臂,“看看,这位‘小朋友’不就是刚刚被他赶出来的?”
闻言回头一望,发现正堂已经熄了灯,只留旁边一间卧室亮着。
方重新转头,霈华的头已经靠上了我的右肩。我还有些懵然,他却将我的手指箍得更紧。
多彩的爆破声简直就要引起心跳的共鸣。
我听见他在我耳旁低语:
“幽难,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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