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疾驰一阵,来到安全地带,陆寰才将人放下,道:“本侯会亲自护送你回府。”
魏媗颔首。
她此刻确实是被吓住了。
但是……若是重选一次,她仍旧会兵行险着,仍旧会来。
陆寰看了她一眼,道:“本侯不会忘记你救命之恩,但你一个姑娘家,不宜牵涉进朝廷纷争过多。”
魏媗微微一怔,所以按照陆寰的说法,此次遇袭,便是因为朝廷纷争么?
“这次,是我莽撞了。”魏媗深吸口气,“若是给侯爷添了麻烦,我给侯爷赔个不是。”
陆寰摇头,道:“此次陆某欠姑娘一个救命之恩,若是你有任何难处,都可告知本侯。”
魏媗低头,不语。
陆寰看她一眼,平静的道:“你果真是有什么难事,回去等消息便可。“
魏媗心底不免升起一个疑虑,她眼下的难处,虽说定然不是秘密,但也不至于劳动靖远侯爷这样的大驾。
为何看陆寰的意思,他像是什么都知道?
“施恩不图报。”魏媗试探着,笑了一下,以退为进:“侯爷身份尊贵,满朝皆知,我并不奢望得到侯爷的回报。”
陆寰往前走了几步,蓦然发出了一声低笑,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他平静的说:“魏姑娘,当真如此想么。本侯最近见到你的次数有些多。”
只这么一句话,便让魏媗后颈发麻。
果然……他是陆寰,他不可能察觉不了她的这点心思。
魏媗亦步亦趋跟了上去,“侯爷您猜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旁人不敢算计。”
陆寰若有所思,淡淡的道:“并非是没有。”
魏媗忍不住弯唇,“但看侯爷不在意?”
陆寰摩挲了一下手指间的玉扳指,只是看了她半晌,淡淡的说道:“故娘,是你的代价,太大了些。”
虽唤的都是一声姑娘,但魏媗却察觉到了前后语气轻微的不同。竟有几分极难以察觉的怜悯在里面。
“走吧。”陆寰站定,说:“本侯送你回府。”
*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回到魏国公府,却见魏国公早已急得直跺脚。“媗儿。你怎么能……能牵涉进这样的事情里!”
魏国公万万没想到,随同着魏媗一起回来的,还有陆寰。“你……你怎么能这般给侯爷添麻烦!”
魏国公还未反应过来,对陆寰连连作揖。
……陆寰是谁,如今朝中实权第一人。
魏国公虽位居国公之位,也不过是祖上保留下来的虚职,与侯爷这般手握军权的重臣比起来,立时高下立判。
魏国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今日会和自己这个忤逆的女儿走到一处。
“是她救了我。”陆寰言简意赅。
魏国公自然是震惊不已,赶紧道:“都是侯爷鸿福连天,小女绝不敢当。”
他欲将陆寰迎入府内,陆寰却过门不入。
“不知侯爷还有什么指教的?”魏国公不得不问,“搅扰了侯爷,当真是罪过。”
“确是有事。”陆寰的声音骤然沉肃了些,叫魏国公不由得心头一紧,陆寰长话短说:“魏国公,从今日起,勇毅伯府不会再来搅扰贵府。“
“侯爷的意思是……”魏国公不免心头发怵,……勇毅伯府?
结合眼下的事情,也就唯有退婚一事了。魏思宁和顾胥连的事情暴露以后,勇毅伯府并不愿娶一个庶女为正室,只当是宁姐儿不知事,不欲与媗姐儿退婚。
这几日顾小伯爷日日都来府邸门前跪着,希望媗姐儿可以回心转意。
叫他们魏国公府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陆侯爷是会插手这件事情,让此事到此为止么?
只是,靖远侯爷又为何要这么做。
这份人情,哪里是他们魏国公府可以还的清的!
“侯爷所言,此事若非侯爷出手,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魏国公不敢反对,只是道谢,“多谢侯爷。”
“举手之劳。令爱今日受惊了。”陆寰淡淡的道:“还望国公好生照拂。”
在场的人无不是静默了半晌,经此一遭,谁都能看出,陆寰对魏媗的照拂之心。
若是放在平日里,靖远侯爷从不亲近女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顿时落在魏媗身上的目光也就多了几分钦羡。
……就算是丢掉了与勇毅伯府的婚事又如何,魏媗永远都不会是那个笑话。
“这是自然,侯爷放心。”魏国公赶紧道是,“我差人送侯爷回去。”
陆寰坐在马上,握紧了缰绳,目光倏然威严,道:“不必。本侯还有事要做。”
陆寰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魏媗的身上,“告辞。“他说。
魏媗屈身行礼,“恭送侯爷。”
*
而送走了陆寰,而与此同时,另一架马车也疾驰而来。
下马车的老妇一身素色衣裳,簪了一根简单的发簪。
魏媗一眼就瞧出了,这位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苏嬷嬷。
只是在母亲离世以后,苏嬷嬷便只身回了首辅府。
——母亲的母家人,他们终究,还是怪魏国公府的,并不愿与魏国公府有过多来往。
而因为当初母亲新嫁,连首辅也不同意,自婚后就淡了和母亲的往来。
却因为母亲离世,两家人彻底,分崩离析。
“老奴当年不辞而别,是老奴对不住小姐!”苏嬷嬷见到魏媗的第一面便跟她行礼。
“可是今日,听闻小姐在奉安城遇袭,就是首辅大人,也是心急。于是派老奴前来看看。”
首辅又是这样一个别扭的性子,痛失爱女的坎本就过不去,又怎么会轻易联系魏媗?
魏媗心底还是升起了丝丝暖意。
四方街遇袭的事情传遍了盛京,这么多年来,首辅府邸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她也并不亲近,但是从头至尾,血缘关系都是无法改变的。
魏媗心头酸涩,也就对嬷嬷道:“多谢外祖。请嬷嬷代我转告,媗儿一切都好。”
嬷嬷眼眶通红的瞧着魏媗,“小姐放心……”
苏嬷嬷整理好了心绪,复又转向了魏国公,道:“首辅大人也托我跟魏国公说几句。“
魏国公忙问:“何事?“
苏嬷嬷一字一句道:“听闻府上四小姐和勇毅伯府小伯爷生了苟且之事,魏大小姐亦是首辅之外女,怎可许配给这样的人家?还望魏国公三思。”
魏国公一愣,只能道是。
首辅和靖远侯爷都为此事施加压力,他急于修复和首辅的关系,又怎么敢一意孤行?
苏嬷嬷又道:“这么多年的龃龉,自然不可能,说消失,便没有。但魏大小姐始终流着首辅的血液,还望魏国公公正处置。”
“这是自然。“魏国公不敢忤逆岳父大人,”媗儿本就是我的女儿。”
“几句话说完,老奴今夜就先行告退,还望姑娘照顾好自身。”苏嬷嬷最终转向了魏媗,紧握着她的手,不舍地辞别,忍不住叮嘱,“……血浓于水,若是小姐肯先行一步,首辅又怎么会对小姐一直冷面?”
魏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世界上所有事情,都不是能急来的。
魏媗始终相信,终于会有拨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
*
临到睡时,魏国公将魏媗喊到了书房。只见他背过身去,道:“为父不会再让你嫁予顾胥连。只是……这门亲事说了这么些年,你心里真的过得去么?”
魏媗失笑,“父亲不用担心女儿。总会过去的。”
魏国公一噎,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道:“阿媗。你妹妹还小,不懂事。她和顾胥连的事情也还是未知,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伤了和她的姐妹情分。”
……是啊,在父亲的眼里,魏思宁永远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所以她就可以得到父亲更多的偏爱,甚至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出了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她这个嫡女来善后。
可是,为什么呢?
若不是她已经死过一次,她也许会应下来,但她经历过前世玉佩那几年,经历过前世,自然明白父亲的取舍,还有他顾及的颜面。
“父亲若真的这么以为,您应当替妹妹承担后果。又何必来找我的谅解?她是您的女儿,丢的也是魏国公府的颜面。我已承担了这份损失,还望父亲不要再为难女儿。”
魏国公拧眉,“你与宁姐儿都是为父的女儿,还需分的这么开么?”
魏媗低眸沉思,她说:“女儿不仅仅是您的女儿,也是母亲的女儿。父亲。”
——更不必说,魏思宁,萧姨娘,跟她之间还隔着杀母之仇。
见到长女如此执拗,魏国公只能对这件事先避而不谈。“为父问你,今日侯爷对你如此照拂,当真只是出于巧合,你救了侯爷?”
他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自己这个长女没有算计。
“是。”魏媗的言语平静,而温淡,“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您襁褓中的婴儿。父亲,您有多久没有抱过我了?”
“就算不是巧合,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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