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故作镇定，整理衣裳。
夏侯明霄：“啊，有事吗？”
入夜，燕霓旌的影子映在纸窗上：“我们几个能进来吗？”
“稍等。”
他挥手，地上的书纷纷回到书架上。
“快啊，快啊！夏侯山主。”
燕霓旌原地小跑，语气中饱含期待。
“进来吧。”
门推开，燕霓旌和谢南佳站在前面，用衣袖遮挡住身后的两人。
见到宓山主，几人明显愣了一会儿，但又在情理之中。
燕霓旌兴高采烈：“你们看好咯！”
燕霓旌、谢南佳朝两边一退。
只见两个身躯臃肿，胖得像球的人缓缓映入眼帘。
他们圆滚滚的肚子毫无保留地向前鼓胀着，即将撑破衣衫的束缚。
再看脸，双颊都把眼睛挤得眯成了一条缝。
燕霓旌戳了两下孙耀的脸：“这么胖的孙耀你们见过没有？”
“宓山主。”孙耀一脸期待。
清月语塞。
“还会飞呢。”
孙耀双手高高举起，燕霓旌伸出食指，用力戳向他的肚脐。
他的腹部开始收缩，一口悠长的气息从他的口中慢慢吐出。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双脚渐渐脱离地面，整个身体开始轻盈地向上漂浮。
清月的手指在眉心轻轻揉了揉，舒缓着内心的纠结。
清月：“看点在？”
这不美观。
燕霓旌：“没意思吗？”
明霄面露难色：“应该有意思吧。”
其实挺诡异的。
燕霓旌：“你看傅砚。”
夏侯明霄凝视着傅砚，欲言又止。
清月摇头：“傅砚，你堕落了。”
几人闻言，肩膀无力都耷拉着，松松垮垮。
夏侯明霄：“你们怎么想到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燕霓旌：“红枫岭来了一队外地商人，他们的肚皮都是这般大。
在台上用肚皮打鼓表演，可振奋人心了！他们两个就是吃了商人卖的药丸变大的。”
她的手掌猛地拍在孙耀肚皮上，声音雄浑厚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开来。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急促的拍打，“咚咚锵……”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劲道，肚皮如紧绷的鼓面，整齐响亮。
燕霓旌：“咚咚锵，咚咚锵。要是早点有这个，夜宴就不用请乐队了。”
简直没眼看。
清月：“你们家大人说没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燕霓旌低声：“不是给的，是买的。”
“来之前，你们跟我说过什么？不许惹麻烦对吗？”
完啦，又闯祸了。
燕霓旌舔了舔嘴唇，其他人也沉默不语。
明霄看向清月：“今年红枫开得太早，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若不是他们，我还注意不到红枫岭。
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别酿成大祸才好。”
清月：“林医仙呢？”
燕霓旌：“在外面，刚醒。”
清月：“自己去找她。”
“好。”
几人默默顺从。
清月：“走。”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山下，所幸商队还没散。
红枫林间，人来人往，妖气混浊。
“姑娘，这是您的东西，收好了。”
大肚皮的男人把丹药送到老头手边，谄媚地笑。
老头小心翼翼地摸着丹药的方向。
空中，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把东西夺过来。
清月把东西丢给夏侯明霄。
老头气得脸歪：“臭丫头，你抢我东西干什么？”
夏侯明霄嗅了一口：“果然是妖丹。”
老头颤颤巍巍地站在妖怪跟前，脚步却定在了原地。
大肚皮男人面目狰狞，露出一双锋利的爪子，在老头身后比划。
项英闪电般冲出来，用力将老头往旁边猛地一推。
老头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
她则顺势握紧手中利刃，身形一闪，抡起大刀朝妖怪狠狠砍去。
刀光斩尽邪佞之气。
与此同时，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充满绝望的尖叫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夏侯明霄转过身，“啪——”，带着热意与腥味的血液，毫无预兆地飞溅在他脸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几缕发丝也被染得殷红。
只见那熊熊大火正在一片红枫之间肆意闯荡。
他的脸上笼罩着惊骇之色，双眼圆睁。
曾极力压制的恐惧此刻涌上心头，将他整个人淹没。
夏侯一族曾经两次葬于妖火。
妖火，火。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唯有一场大火在心里蔓延。
微微发汗的手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凉意。
“别怕，起阵。”
清月握住他的手。
那一双坚定的蓝色瞳孔，幽深得仿佛能接受一切恐惧。
明霄恍惚的神志立刻清醒过来。
他反握住清月的手，口中快速念出：“太阴凝霜。”
焰苗渐弱，光芒也不再那般刺目，张牙舞爪的妖邪们身形骤然凝滞。
清月五指如钩，阴影里无数纤细坚韧的丝线如灵蛇般蜿蜒生长，朝着妖怪席卷而去。
眨眼间，丝线便如细密的蛛网般将所有妖怪牢牢禁锢，收紧，再一个个压扁。
倒在地上的冷冰冰的尸体中有老人和妇幼。
“为什么要在红枫岭闹事杀人？”
夏侯明霄从牙缝中挤出字句。
几个大肚子妖顿时失去嚣张气焰，跪在二人面前畏畏缩缩地说：“俺们赤胆忠心，不会轻易背叛同类。”
清月往手间哈了一口气，刹那间，密集的银丝横穿过妖邪的两耳之间，他们痛得满地打滚。
“我说，我说。”
清月撤去银丝。
“是投名状。沧渊王召集各界妖魔鬼怪开展大会，要我们杀人作为投名状。”
妖、鬼、怪三王以魔族沧渊王为尊，而今沧渊王召集天下妖邪作乱绝非小事。
清月：“开什么会？”
“不知道啊，也没人说。”
明霄：“时间，地点？”
“三日后，四象法境。”
“具体？”
“就在阿尔山下的一个破屋子。”
四象法境隔绝四界，的确是个蒙蔽视听的好地方。
可是凤族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明知道会吸引九天和灵枢卫的人来，还如此不惜代价。
难道那个人要出来了？
四象法境容易进却不易出，凤族需要四界的力量，就势必有法子将人送出去。
不，万一根本没想让他们出去，而是打算利用他们呢？凤族有这样的法术吗？可进去的妖邪都是杀过人的，又该...
“清月？”明霄打断出神的她。
清月：“你马上通知其他山主加强警戒，我需将此事告诉灵枢卫。还有，切莫打草惊蛇。”
“好。”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不安。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明霄关切地问。
“我......没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长舒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
“救命，救命。”一个女人双手捂住高高隆起的大肚子爬过来。
而她身下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她眼珠子仿若牛蛙，要夺眶而出。
清月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
那些妖邪有的漠视，有的恐惧，有的同情。
清月怒吼：“解药！”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透着令人胆寒的威慑。
有个声音悄悄冒出来：“这是金蟾妖毒，需用针扎齐合谷、曲池、血海、委中四个穴位方可排毒。请两位尽快了，这位夫人中毒已深，再不施救，恐要回天乏术。”
清月手中化出几根针，依次在女人穴位扎下。
明霄舌尖抵住下唇，一声悠长的口哨声在四周回荡开来。
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群人乌泱泱地涌现，又立刻排列有序，等待发令。
夏侯明霄：“一队召集医师，加紧救人；二队把他们押入地牢，处理尸体；三队加强警戒。”
女人虚弱的身体在他们的扶持下微微晃动。
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清月的视线之中。
夏侯明霄还在有条不紊地跟手下吩咐着各项事宜。
清月双眼满是疲惫，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
她单手撑在树干上勉强稳住身形。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一层寒霜正从掌心蔓延开来。
不多时，整只手便被冰块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冰的冷冽似乎要将她仅存的一丝力气也一同冻结。
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好像有无数根针眼从里扎刺着，每挪动一分都踩在针尖之上。
她硬撑着向前走去。
树边的身影突然向后倒下，明霄的眼神从专注转为惊恐。
他飞奔过去，在清月即将倒地的瞬间，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清月！”
他握紧她的手，清月的身子如同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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