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蓁安顿好那几个孩子,回到洞口。
她左等右等,等得耐心全无也没见着人。
终于黑暗的山洞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怎么这么慢?”林蓁蓁还想再编排两句,却见两个血人儿从阴影中出来。
清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手垂在身侧,背后不断有血渗出,殷红色染在他的衣上,那赤色的火焰张狂地舞蹈。
明霄的瞳孔又黑又沉,像是陷在了深深的恐惧中,他大呼:“林姑娘!你快过来看看。”
林蓁蓁见状跑上前:“把她放平。”
明霄照做,轻轻将她放在附近较干净的地方,挑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他走出几步,自觉回避。
林蓁蓁蹲下,在她耳边轻唤:“青衣!青衣?”
清月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失去意识了。
她用蛮力撕开她胸前腥红的布料。
伤口呈锯齿状,汩汩地流出血,颜色不暗,幸好无毒。
穿透能力如此强,必定是修为高深的大妖。
唯一可以救命的办法,便是用灵力封住伤口,再用灵力滋养表面皮肤,只要屏障修复好,再静养,血肉就能慢慢长出来。
她双手向下,摸到自己腰上那蜀绣的腰封。
林家的针,用藏羚羊的角磨细,浸泡在百味药材中,可回阳救逆,使用次数有限,十分珍贵。
林蓁蓁目光转向她,毫不犹豫地解开。
腰封内侧有一衬布,她用地上石子锋利的棱磨破衬布左右两端。
衬布内赫然躺着一排大小粗细各不同的银针。她捻起一根针头,在指尖搓开,针锋在阳光下泛银光。
她望着手里的针,呼出一口气,随后施针而下。
太阳在云彩中晕出暖黄色,林蓁蓁手中的动作一刻未停。
待腰封里的针空了一半,清月伤处的血总算止住。
林蓁蓁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她身前。
她双手放在自己膝上,双腿酸软,她强迫自己站起来活动一下:“那个谁,你给她输灵力。”
“好。”
明霄左手搭在右手腕上,右手绷紧二指,朝着清月心口方向施法。
林蓁蓁悄悄掀开清月面上衣服的一侧看,伤口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
她很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明霄那副努力的样子,她只好再憋回去。
这些灵力,远远不够。
明霄额上不时流下一滴汗,他咬牙坚持着。
林蓁蓁为宓清月盖好衣服,她低头想发会儿呆,脚边突然出现一个晃动的人影。
她警戒地抬头。那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几岁,她背对着阳光,眼神盯着躺下的人。
林蓁蓁蹭一下站起来:“你是谁?”
那女子姿态傲慢,分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走近明霄身边,开口道:“用这种笨办法,就算你耗尽灵力也救不回她。”
明霄看出她是今日出手之人。
他嘴唇发白,依旧给清月灌输灵力:“依前辈之见,如何才能救人?”
钟毓的眼睛在清月脸上扫过,最终徘徊在清月手中的血玉上。
“那块玉。”她说。
明霄看向那块血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块玉的来历。
“对,还有玉,”他欣喜,同时宽慰下来。
他直直望着她的微阖的双眼,她的白瓷般清透的脸。
那已经是一种病态的白色,肌肤里的血丝如净水中的鱼,清晰可见。
他嘴唇啜喏,反反复复地念:“还好,还好。”
兰婕妤斜睨他一眼,双手施法:“先回去。”
林蓁蓁睁开双目时,几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床上躺着清月,她和夏侯明霄维持着蹲姿,钟毓则冷若冰霜地站在一旁。
这是清月的房间,墙上除了别致地挂上几幅画,别的没什么不同。
她目光又回到那个女人身上。
林蓁蓁心想,这人究竟是人是鬼,光明正大的用法术带回客栈如此嚣张?
莫名其妙地出现,说些糊里糊涂的的话。
要不是看在她有办法的份上......算了,一时半会儿先不跟她计较。
她扶着床边站起来,双手叉腰,不服气地说:“你不是说玉能救人吗?
本小姐偏要看看是什么天家秘宝,能把人医活咯。”
钟毓头也不回:“这里没你事,出去。”
林蓁蓁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还要说第二遍吗?你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
明霄感觉这句话很是熟悉,面前这人的性格与清月太相似了。
林蓁蓁闭上嘴,将上下牙磨了一遍,随后走到她身后“哼”一声,摔门而出:“搞得像谁稀得看一样。”
“你是孤鸣山,夏侯家的人?没想到雪狼族血脉还未断绝。”
四象法境之外,所有人都认为夏侯明霄死在了孤鸣山。
他刚来四象法境的那几日考察过,这里没有四大山主。
或许这是一个脱离神仙掌控的地方。
她读懂他震惊的神色,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一切待之后再议论。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需要我做什么?”
林蓁蓁被赶出来,她郁闷地在门外转圈。
不行,这也太老实了。
她一拍脑袋,当即决定偷窥一番。
开门缝动静有些大了,所以她来到门前,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用指尖沾点口水戳开薄薄的窗纸。
从洞中看去,室内景象依旧如此。
钟毓还是站在那个位置,青衣被扶坐起来,面朝门的方向,眯着眼睛。
那个谁呢?她往旁边挪了挪,明霄同样盘腿坐在床上,脸被帘子遮住一半,双手放在膝盖上。
两个人都看上去很痛苦。
他们中间就是那块玉吗?怎么比刚才更红了,感觉有血要沁出似的。
她忽然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她,她往旁边一瞅,钟毓已经发现她了。
她被吓得站直,连退几步。
她平复呼吸,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像能把人看穿似的。
“这两天太累了,我得回房好好补觉了。
林蓁蓁故意说给她听。
钟毓眼神回到二人身上。
这块血玉的来头可不简单,它是雪狼族第八代王的传世信物。
首先要在野外找只有灵气的妖精,先狼王找的是只蛇妖。
在其身上开一刀,将玉放进体内,只要这妖化成人形,玉的形状便会融化,与之朝夕相伴。
待妖死后,再取出。
先祖本只想一试,却不料这只妖孤身活了两千年。
血玉中是大妖的所有灵力和一丝真血,实为上乘之玉。
听说血玉最厉害的用途是起死回生和再造空间。
但后人只将它视作信物,并未使用过。
因其方法残忍不公,再无人效仿。
钟毓的办法便是借助血玉中的灵力,以及夏侯明霄的一味活血作引。
血玉的色泽越来越暗,明霄也觉得自己的胸口剜心般痛。
那她呢,岂不是更痛?
清月平日里笑着的嘴角此刻微微抿着,辨不清是痛苦还是在平静,眉头向下微微皱着,辨不清在清醒中还是在昏迷中。
她那么痛苦,又那么平静。
就像被暴雪压塌的小苗,无声中接受了一切。
如同两百年间清月受罚的每一个夜晚,钟毓也是这样看她。
既不心疼,也不漠视。
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她:“血肉重生之痛为百痛之最,且忍。”
清月吸进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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