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好。
小孩在窗外跑着。
半拉的白色窗帘旁,渚正在看一本书。
一切都是这么岁月静好。
艾文西有点头晕,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
昨晚……
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
早晨他跟着渚到实验室门前,在那里偶遇了老友德里斯,学校里在办画展,女人向他求救,然后……
他在医院醒来!
中间的一段记忆像凭空被删除了。
他又一次梦游了?!
见艾文西醒了,渚立刻把书放在一边,走过来将一只手背覆在艾文西头上,另一只则放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
烧退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渚给艾文西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艾文西现在只要稍微动一下他的身体都会疼,而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张了张嘴,一股恐惧感从身体里蔓延开来。
渚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他不管不顾地下床,没有穿鞋光着脚落在地上。
凉意。
漫无目的,艾文西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踩在瓷砖上,地板上,泥土上。
漫无目的,只是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
一双手适时牵住他的小臂。黄色的跑车贴着他的身侧疾驰而过。
艾文西不住地颤抖。
“别怕,”渚依旧温柔,他灰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冰川下的融雪,“别害怕。”
艾文西不知道此时自己在渚的面前像一只受惊的麋鹿。
渚什么也没问,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双拖鞋,见艾文西不再继续往前,蹲在他的身前替他穿好。
“做了个奇怪的梦。”艾文西嗓音低哑,听不出他原本的声色,说话时像有刺扎进喉管。
“我像一个实验品,被注射了大量的药物。”
“我不认识那些人是谁,在梦里我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逃跑。”
“从我小时候开始,这个梦一直持续着,无论我怎么逃,那些人总会抓住我。”
渚默默听着艾文西格外平静的叙述,路过的车吹动他干净的衬衫下摆。
他静静地面向马路,水晶般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阴鸷和狠厉。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久了,”渚说,“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艾文西偏头看他。
“你真是个怪人。”
“嗯,”渚也迎上他的视线,“是个自私又无趣的人。”
自私又无趣,渚这么评价自己。
渚不算个好人,和他的外貌和他纯净的眼睛不同,在他明朗的笑意下藏着更深的阴影。从艾文西第一次见到他那时起他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一种独特的,属于同类的直觉。
艾文西不想承认,但自己又比谁都清楚,在他无知无觉地想要躲避人群,不愿面对现实时,他无知觉地拉了渚一起。
“回去吧。”想到这一点,他有点泄气。
———
德里斯站在病房门前,他在和打扫的护工聊些什么。
艾文西进门时,德里斯立刻迎上来,脸上满是担心。
“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我看看。”德里斯轻轻抚了抚艾文西额头上的淤青,要他抬起胳膊以便检查身上的伤口。
“又不是小孩子了。”艾文西勉强笑了笑。
“昨天你就该跟我一起回去的,我们明明这么久都没见面。”见艾文西坐在床边,德里斯过去坐在他旁边。
“还有,大半夜的怎么会到那条街上去?”德里斯面色凝重,狐疑地审视了一番不远处的男人,“还是和这位一起。”
渚站在门边,并不回应。看样子德里斯也不在意他的回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提到“那条街”时,从艾文西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他隐约想起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你没事吧。”见到艾文西的表情不对,渚立刻走过来摁了床边的陪护铃,蹲在他身前询问。
“只是有点……头晕。”
护士很快赶来给艾文西做了检查,她给艾文西喝了一副药,让他静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然后她到床头填艾文西的诊断单,在看到病人名字时,护士惊讶地“啊”了一声。
“请问您就是艾文西先生吗?”
艾文西表示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护士倒松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她说:“是这样的,有位女士一直不肯接受治疗执意要见您一面,在不对您造成困扰的情况下,可以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吗?”
“好。”
“不行。”
艾文西和渚同时回答。
护士看了眼两人。
德里斯对渚有股莫名的敌意,他耸了耸肩,在旁边补了一嘴,“跟你有关系吗?”
“是的,跟你有关系吗?”渚还击道。
护士又看了眼那俩,略有些尴尬道:“啊不着急的,要不你们还是先商量好……”
“请带路吧。”艾文西说。其实就算德里斯不说,艾文西也会答应。
见艾文西没有不接受的意思,渚也没有多说什么,正当他要跟过去时却被德里斯拉住,德里斯手上暗暗使劲压在渚的肩膀上,笑着说:“你别走啊,我有话要问你。”
渚:“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他又要出去。
德里斯伸手拦在他面前,他语气里带着玩味,问道:“接近小艾有什么目的。”
“不关你的事。”渚推开他的手。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可笑。知道吗?你就像一只跟在主人后面摇尾乞怜的狗。”
渚:“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自己吗?”
德里斯笑起来,“你没必要这么争锋相对,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出现在小艾身边。”
渚冷眼:“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番话?”
德里斯耸了耸肩:“我什么立场有必要跟你解释吗?”
渚:“那巧了,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德里斯:“我的好心是有限度的。”
渚:“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滚开。”渚留下这两个字,径直离开了病房。
另外一边。
艾文西跟着护士来到某个单人间病房。
“因为她不肯配合治疗,所以暂时被转移到这里,您可以进去了。”
艾文西推门进去,女人正低头玩一个布偶,她的脸上有三道划痕,伤口很深,外侧已经结了一层红褐色痂,但没做更多的处理,虽然没继续流血,脸上的伤口也算是触目惊心。
见到进门的是艾文西,女人大声哭起来,成熟的长相跟幼稚的表现非常违和。
“老师你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要带我去找苔米吗?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艾文西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
听到艾文西这么说,女人愣住几秒,继而哭的更凶了。
她哭着诉说自己如何被人关起来,又如何在那个阴暗的地方呆了好几天。
“那个人对我一点也不好,幸亏我给老师打了电话,是老师救了我。老师能答应和我一起找苔米实在是太好啦!”
从女人的叙述中,艾文西大概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到福利院做了些什么,但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
女人提到电话,于是艾文西掏出手机检查手机上的信息。
果然,在好几通未接电话中,有条不久前发来的短信让艾文西的心脏猛一紧。
【好感动,我忍不住要给你颁一个乐于助人奖】
近乎挑衅的语气,让艾文西不解的在这条聊天框上是有他和对方的聊天记录。
对方提议两个人玩一场游戏,为此那个人把女人绑在充满定时炸弹的座椅上,如果艾文西不去救的话炸弹就会立刻被引爆。
而这些艾文西都没印象了,包括眼前这个女人。
“喂!”女人朝走神的艾文西挥了挥手,“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啦!”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艾文西收了手机,暂时把自己心里的疑问搁置,想从女人口中了解一些信息。
“我说,老师必须要帮我找到苔米哦。”女孩说话时低头玩着她病号服的衣摆,她虽然请求艾文西帮助她,却完全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为什么要找苔米?还有,你是谁?”艾文西问道。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眼前重要的就是一点一点解决问题。
女人在身边的沙发上躺下,呆呆地望向天花板,过了一会,她的眼睛锁定艾文西的方向,突然嘿嘿一笑。
“因为我们在玩捉迷藏呀。”女人答道,然后她自顾自哼起歌来。
艾文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福利院看一次。
见艾文西要走,女人也从沙发上坐起要跟他一起离开。
“你受伤了,还是留在这治疗比较好。”
女人拼命摇头,表情非常痛苦,“我没有病!别把我关起来!!”
“我会乖乖听老师的话,好吗……”
“你受伤了。”艾文西拒绝跟她一起,他也讨厌麻烦。
“老师想知道安全的地方是什么吧。”
“安全的地方?”艾文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5月17号晚,是我把老师从芙吉利亚教堂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哦。”
这一瞬间,艾文西可以肯定刚才女人只是在装傻,或者说在扮演某个角色,现在她显出自己真实面目。
“怎么样,要带上我一起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