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二十二年前的遗体捐赠协议复印件,让人无法不注意的是,渚的父母和渚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上面。
遗体归属于昂瑞尔生物实验室。
【遗体自捐赠起将用于生物研究,本协议一经达成,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干涉,对违反协议的举动本实验室有权对此采取强制措施】
葬礼出现的那些穿着西装的正是实验室里的人,包括渚本人也是。
“找到了!我就说不会记错的。”门内传来渚的声音。
他又把这封协议重新夹进书内。
渚拿着手上的资料朝他摇了摇,低头看了眼时间,“坏了,上班要迟到了。”
他飞速穿上外套就要赶出去,艾文西主动提出跟他一起过去。
渚回头,笑道:“你这是要送我上班吗?好……”
“别多想,只是刚好顺路。”艾文西毫无破绽地否定。
渚把最后的“幸福”俩字生生咽下。
——————
实验室位于大学附近,又非常神奇的和周围的环境隔开。
隔着黑色铁栅栏,艾文西装作是经过的路人,眼睛却在不断打量着实验室四周。他避开了正门,省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一幢白色矮楼,前几天的那辆白色运输车就停在实验室门前,正门戒备森严,无关人员几乎没有机会能进去。
在不知道那个奇怪的遗体捐献协议的情况下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是个普通的实验室而已。
在亲眼目睹了谋杀现场之后,艾文西想起克莱娜对他说过渚的母亲也不是自然死亡。
很难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份遗体捐赠协议里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渚了。
艾文西宁愿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小艾?”有人自身后喊住他。
艾文西回头看过去。
身后拎着手提包的青年看上去和艾文西的年纪相仿,栗色头发,穿着白色的衬衫,小臂上搭着外套。
见艾文西回头,青年面露惊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这位就是艾文西到图卢兹来要找的人,德里斯。
实际上德里斯比艾文西大六岁,但完全看不出他今年已经三十一了,他上前就给了艾文西一个拥抱。
艾文西躲都躲不掉。
德里斯大笑,“十年没见,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彼此彼此。”
“在这做什么呢?”以德里斯对艾文西的了解,他可不是会对旁边的生物研究院感兴趣的人。
“在想,会不会刚好在这和你偶遇。”艾文西回道。隐瞒了他到这里来的事实,在弄清楚真相前,他不想把德里斯也牵扯进来。
德里斯切了一声,埋怨他毫无诚意。
“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
“我可是时时想着你,还给你带了礼物来。”德里斯从他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淡淡的药香味从里面传出来。
“放在床头,会对失眠有帮助。”
从得知艾文西要来找他时,德里斯就知道他梦游的症状变得严重了。
这种奇怪的病症,十三年前他阴差阳错地治好了一次后就没再复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了。
“这些年我也进步了不少,这次我也有把握把它治好,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治疗。”
艾文西收下了他的礼物,表示德里斯尽力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艾文西问,德里斯最近几年频繁出国进修,有时候甚至会直接断联半年甚至是一年。
“昨天晚上,”说到这个,德里斯垮起脸,他指了指自己眼里的红血丝,“我的课爆满,学校要求我必须提前赶回来。”
“受欢迎是一种罪。”德里斯如是发表自己的感言。
正好应了他刚说的话,几个走过去的学生跟德里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德里斯的魅力艾文西是见识过的,他也确实为此烦恼着。
在两人还是少年的时候,某次家庭舞会上,德里斯穿了件白色礼服陪艾文西进去凑热闹,没想到被女孩们拉去做舞伴,德里斯中途逃出去休息,还没在外面坐多久就被迟到的一位小姐看上,又被拉进去跳了两个小时。
他本来优雅而灵活的身段在最后也变得僵硬死板,勉强吊着一口气直到舞会结束。
“这我知道。”艾文西拍了拍他的肩以表安慰。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大学校门前,德里斯问他要不要进来看看。
艾文西没别的安排,也就答应了。
学校和生物实验室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学生们谈笑着从艾文西身边走过,聊一些有的没的八卦。
严格来说艾文西只上过半年的学。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从小到大的学习都是经由家庭教师的单独指导,德里斯算是其中一个。
不过与别的老师的古板比起来,德里斯更像朋友,所以艾文西和他的关系日渐亲近起来。
在得知德里斯辞职之后,艾文西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了,他还记得自己哭着说:“要是你走了我就不吃饭!”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倒是非常孩子气。
两人到教室时也快到了上课的时间点,来听他课的学生已经坐满了,甚至有不少拿着板凳坐在后面。
“好夸张。”艾文西感叹,但他承认德里斯的确有与生俱来的魅力。
德里斯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哦不,算是麻木了。”
艾文西对此表示遗憾,在这件事上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德里斯上课后,艾文西则漫步目的地在大学校园里闲逛,哪里热闹就往哪个方向走。
他路过一处宽阔的大厅,大厅里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大厅外聚集了一群学生。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creux啊。”站在艾文西旁边的男生感叹道。
另一位女生也道:“creux老师的画很难见到的。”
“那倒是,不过这些应该都不是creux的真迹。”男生不屑耸肩。
在不多的质疑声中,那个男生指着离他最近的一副画,画的名字叫《曼陀罗里的少女》。
画上的女孩没有完整的身体,朦胧的影子是红色的玻璃碎片。她坐在几丛白色曼陀罗花旁,透明的裙角被染成跟曼陀罗花同样的颜色。
“这幅creux的代表作,就我所知原作已经被creux本人毁了。”
旁边的女生明显不相信,“creux本人从来没出现在公共场合过,你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所以我用的是‘应该’,爱信不信咯。”
“creux已经消失匿迹八年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在这之前也没有一个人见过画家本人,”另一位男生继续补充道,“我倒是听过一些不好的传言。”
“我也听过。”
“creux老师只是比较神秘。”女孩知道另外两个人想说什么,有些不满。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压根就不存在呢?毕竟展出creux的画是可以不经过本人同意的。”
“如果画家本人不存在,又是谁画的这些画!”
“谁知道呢,说不定根本不是一个人画的,只是营销噱头罢了。”
“那不然就是……”
女生和那两人完全聊不到一起,也受不了两人的胡乱猜测。她换了个地方,静静欣赏喜欢的画家的展览。
艾文西本也想多看一会的,但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或者说,是个被他忽略的点。
他知道从那里入手找到那个在教堂接他的女人了。于是他发了消息告诉德里斯自己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画家比画先一步存在。所以画家的画上也势必会留下这个画家存在的痕迹。
根据监控上的画面看来,在渚接完电话不久女人就赶过来了。
在这之前,他因为太在意女人的去向和教堂窗边的影子而忽略了这通电话。
他早该想到的。
渚说打来的是公共电话。
通话记录还留在手机上,艾文西回拨了电话。
无人接听。
为了避免巧合,艾文西又拨了两次,依旧无人接听,所以暂时排除了在便利店等场合的公用电话。
而附近的公共电话亭并不难查,并且艾文西相信刚好在教堂附近的电话亭并不多。
事实比他想的要顺利许多,整个区目前只有三个电话亭,有两个目前在检修。
而那个可用的电话亭艾文西也用过。前几天家里进小偷时就是用它报的警。
想到这艾文西立刻赶过去,按照拨号的时间,艾文西顺利从拨号记录里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现在只要去警局查明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人,身份便能一目了然了。
站在电话亭里,玻璃里倒映出他清俊的脸,虽然有赌的成分,但他因暂时打破了僵局而露出笑意。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起电话。
“你,你好,”电话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几天前,去,去教堂……”
他要找的人竟然自己打电话找上门了,也好,省了一通找。
“刚好,我也在找你。”艾文西说。
“我在…在圣尔街四十三号……”
“圣尔街四十三号圣尔街四十三号记住了我记住了,圣尔街……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女人混乱的言语中,艾文西记下了女人不断重复的地名。
圣尔街四十三号。
短暂的沉默。
然后,女人的声音突然降下,她似乎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声音颤抖着,带着哀求的说了最后一句:
“请……请……请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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