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挂怀，我们要去查案。”
郝敏轻描淡写说道，等到入了林子，京都城内的繁华尽皆抛于脑后，坐在马上凛冽的凉风吹拂鬓边的青丝以及头顶的发髻，郝敏感到一阵心旷神怡，回眸就见胡乾紧随其后说道：“没有想到郝敏姑娘作为女子，竟也这般擅长骑术，着实让我佩服。”
“哈，”郝敏高兴的同时还很对其谦虚说道，“这有什么，我朝民风淳朴的同时还很开放，打从垂拱年间开始就已到了百姓全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而且并非只有男子能够学习刀剑，只有女子能够学习刺绣，其余从古至今通用的技能例如琴棋书画，就更不必说了。”
胡乾听后不由问道：“我看郝敏姑娘在马上的身手这般从容矫健，简直能用英姿飒爽形容，不知骑术到底如何，可愿与我比试一场？”
闻言，郝敏一边嘴上说着查案要紧，看到胡乾纵马快要越过自己的时候还是不由挥舞手里的鞭子，大喊一声，“驾！”
“诶，你们怎么先走掉了，等我！”
李絮听完他们二人的话语说道，随即就也挥舞鞭子纵马赶了上去。
彼时正是九月授衣的时候，所谓秋高气爽，铁蹄溅起的枯黄落叶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紧随郝敏他们的脚步漂浮在半空之中，天边则是因为漫山遍野的鲜红沾染了的与之交相辉映的密布彤云，遥远望去只能看到盛放在京都城郊的好像万千花蕊的树冠，一阵强大的凉风吹拂瞬间翻腾起来带有窸窸窣窣声响的波涛。
然而畅游在这血海里面的三人只顾奋起追逐，不过片刻就已到达林子深处，原本郝敏跑得欢了也就忘了停下，还想更近一层，不料被她甩在不算太远的地方的胡乾忽然高声劝诫，“郝敏姑娘，且慢！”
“怎么，”郝敏歇了口气调转马头望向赶来的胡乾笑着回应说道，“先生打算认输了吗？”
“不是，”胡乾喘息一会说道，“你在的位置好像就是在下之前发现无名女尸的地方。”
“啊？”郝敏有些愕然，迅速跳下马匹双脚踩上地下淹没鞋面的落叶，朝着胡乾存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仿佛让那神秘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笔直倒在血海之中。
“哎哟！”郝敏吃痛喊了一声，还没等她起来，忽然感到地下堆积的落叶里面覆盖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的脸颊抬起，下意识里用着双手刨开那些碍眼的鲜红，等到弄清地下到底藏了什么的时候，她用更大和尖锐的声音又再喊道，“啊——”
然而距离郝敏本就近在咫尺的胡乾听到她和之前不同的喊声也是十分担忧跳下马匹，跑了两步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右手说道：“郝敏姑娘，你怎么了？”
郝敏没有立刻搭上他的右手，而是有些难得胆战心惊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自我适应和安慰一会缓慢说道：“里面存在尸体，特别恐怖。”
“我就说了，是你没听。”
胡乾意欲安慰她说，下面的措辞还没出口，就听比起郝敏更近林子一层的李絮彼时还是坐在马上，优哉游哉过来毫不留情讽刺说道：“怎么，北镇抚司专门管理诏狱，里面对待罪犯的刑罚五花八门，里面的人不是瞎眼就是断腿，那些惨不忍睹的样子你都不怕，却对一具刚死不久的无名女尸这般畏惧，莫非是这姑娘长相太过难堪，丑得就连衙门见多识广的师爷都要退避三分？”
“废话，”郝敏有些脸上挂不住的反驳说道，“有种你来看啊。”
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的胡乾歪头越过郝敏的躯体朝着地上望去，只见原本许多落叶遮掩的女尸随着一阵猛烈的凉风吹拂现出完全的样子。
那是一副难以形容的容貌，对方深度凹陷的双颊毫无血色可言，甚至都不能够依稀辨别出来脸上是否有肉，仿佛只剩肮脏的白骨，以及头顶散乱毛发每根都是那么分明，肆意朝着两边支出。
铜铃一般的瞳仁彼时已经看不见了眼珠，脱臼似的下巴配合没有唇齿的嘴巴很大的开合，随着吹拂过来的凉风发出咔吧的声响。
原本纤细婀娜的躯体也像骤然枯萎的花朵那样紧缩，夹杂着褴褛的衣衫——都不能够说是衣衫，顶多能够算是几块破布忽然散开，露出四肢和胸前不知何时变化的掉落下来的腐肉混合落叶堆积在地上。
尤其这具女尸身上彼时散发出来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全然不似胡乾昨天看见的那样。
“奇怪，”胡乾不由自主说道，“昨天我来这里的时候，的确是在这个位置发现的无名女尸，只是她却不长这样，而是有着清晰的面目，穿着也很得体，可以说是容貌姣好，那会闭着眼睛和唇齿，如同安静睡着，也没什么味道。”
“胡说八道，”郝敏闻言有些莫名嗔怪说道，“这具女尸严重腐化，别说白骨尽皆露出，衣服全都烂了，明显死了几年的样子。”
“莫非，”李絮推敲说道，“我们寻找错了？这片林子本就很大，而且树木生长茂盛难免存在令人混淆分辨不请的雷同的区域。而且郝敏姑娘不是说了，这里最近不很太平，时常会有不明的野兽或者妖孽出没吃人也说不定。”
“小道，”李絮继续询问说道，“你是当真认定你是在这发现无名女尸的吗？”
“应该不会有错，”胡乾犹豫思考片刻笃定说道，“昨日傍晚时分我刚打算进城继而经过这里，眼见这片林子很大就像迷宫，原本想要拿出罗盘分辨方向找到出路来着，谁知随即罗盘的磁场明显紊乱起来说明周围存在妖孽，本着门派逢乱必出除魔卫道的宗旨，只有片刻我便寻找到了这具无名女尸，甚至亲眼看见在她身边有着一阵金色气流环绕的妖孽。”
“长得什么样子？”
郝敏有些好奇说道，胡乾思索片刻回答说道：“因为它的原型转瞬即逝，我没看清，只能瞧见一抹对方情急之下逃走的背影和回眸观望的容貌。”
“什么样子？”
郝敏再度问道，看见胡乾有些与众不同的神情闪过，于是更加好奇。
胡乾说道：“那个妖孽通体雪白，不止头发，就连衣服和手脚都是近乎透明的雪白，以及眉毛和眼睫也是，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双眸，颜色宛若珍贵的琥珀那般深邃。”
“这么说来，这个妖孽是个女的？”
郝敏抓住重点说道，胡乾回答，“应该是的，而且也许这具无名女尸迅速腐化的原因也是和她有关。”
“可是什么妖孽会让尸体迅速腐化，而且她又因为什么出没在这林子里面，到底什么目的，吃人的又是不是她呢？”
郝敏继续询问，胡乾彼时正好借题发挥，“这个恐怕就要先问一下昨晚民事纠纷案件的苦主李絮法师的意见。”
“哦，”李絮闻言漫不经心说道，“你是在说我吗？”
“不然？”
胡乾有些讥讽回答，然后听他笑了说道：“法师，有些新颖的称呼，不错。不过阁下忽然提我是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当然，更多的是好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敢问这具无名女尸和附近频繁出没吃人的妖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傻，”胡乾有点不太耐烦抱臂冷漠说道，“昨晚你我打斗之前，我从你的口中亲耳听见你说那个妖孽已经被你收服，以后就是你的奴隶，叫我善罢甘休不要多管闲事。”
“哦，”李絮故作恍然大悟说道，“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情。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想要我把昨晚贸然闯入的妖孽从我身体里面叫出，你们要在这里上演一场虚拟的对簿公堂？”
“莫非你不愿意，和尚？”
胡乾瞧出李絮神色和姿态当中的反对与抗拒，随即听他说道：“没有办法，昨晚她也属于误打误撞比你更早闯入我的房间，说是畏惧你的那把神兵利器，求我给她一条生路，而我见她修为不浅，技能特殊，于是大发慈悲将其收服成为侍者，当然也会遵守诺言护她周全，若是彼时背信弃义将其交出，我还怎么和其他信任我的奴隶交代。”
“我们只是问她几个问题，不会节外生枝。”
胡乾诚恳说道，又听郝敏岔开话题对他说道：“哎，什么神兵利器，说的是你身上的宝剑还是拂尘抑或锦囊？”
“应该是我这把饮冰，也叫吕祖剑，前身乃是传说瞒天过海的八仙当中被狗咬过的那位使用的兵刃，前者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说着，胡乾就从背后拔出宝剑，手上的动作略微转动一下，饮冰蹭亮的身体划过一道锋利的寒芒。
而后他又颇为自豪补充说道：“其实不止饮冰，就连我的拂尘和锦囊都是有名字的。前者叫做云舒，后者称为寰宇。”
“名字真的不赖，都很趁你。”
郝敏由衷称赞说道，那边李絮依旧不情不愿不依不饶，说着：“这可不行，我又怎么知道你看见她，晓得她的身上有些不干不净的瑕疵存在，不会情急之下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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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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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琵琶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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