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吃喝喝,倒是也满高兴的。
临近放烟火的时候,龙太郎又拉着他去湖边观赏,说那边的风景更美。
这对士远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他也看不见,在哪都差不多,便随着龙太郎去了。
湖边人很少,很幽静,跟祭典那边的热闹形成反差。
两人聊天等烟火升空,士远却听到了三味线的声音,弹的是彼岸,跟鸟尾琴师一样的味道,瞬间将他拉回少年时代。
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听得到那声音并不遥远,似乎是从湖的方向传过来的。
龙太郎告诉他,湖那边有一艘游船,是船上的人弹的三味线,好像是两个女子。
士远莫名其妙想知道是谁在弹彼岸,可是没办法去船上,而且游船离的越来越远了,不过龙太郎说那游船看着像是吉原艺妓的,到时候帮他问问是谁弹的。
接下来一年时间里。
士远只要听说有三味线弹的好的人,不管是艺妓还是琴师,他都会去请对方弹彼岸,可是没有人能弹出那样的味道。
那种味道对他来说,犹如精神抚慰,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但他形单影只,虽然三田家有很多同行,他也有徒弟,但这些人都不能走近他的心,他在心里一直是个孤独的人。
有时候会想念鸟尾琴师弹的三味线,不管他多烦躁,只要听到那个曲子,他就会安静下来。
但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了。
直到前几天的夜里,留宿荷上园。
他再次听到那熟悉的曲调,当时他虽然假装淡定,但心里早就波涛澎湃了。
桐马告诉他那是盛子小姐弹的,他激动的差点就直接跑去找她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那样也太造次了,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那么莽撞。
既然已经找到了弹琴的人,那么就不用着急。
士远握着刀想着心事,听到门外有人禀告:“士远阁下,那个女杀手绯蝶又吵着要见您,说有重要情况要跟您汇报。”
绯蝶,外表看起来非常美艳娇弱,正是这一点很容易迷惑猎物,而她的杀人手段却是相当残忍,她非常嗜血,喜欢把现场搞得很血腥,用她的话说,就是死是一件非常华丽的事,她还喜欢搞点噱头,在杀人现场留下一个精致的蝴蝶饰品,以宣告这是自己的杰作。
她从来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错,是那些被她魅惑的男人活该,该死。
而她因此获得一大笔赏金,过奢侈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绯蝶狡兔三窟,行走江湖多年,没人知道她的行踪,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这次被抓,完全是出于自愿,因为她看上了士远。
她在看过士远行刑后,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冷血的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内心跟她一样黑暗,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同伴,所以高高兴兴自投罗网。
但是,纠缠士远几次后,发现对方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很生气,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士远是个盲人,看不到她的美,假如他的眼睛跟正常人一样,那他肯定会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所以,她在这件事情保有耐心,她相信可以拿下士远,因为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掌。
可能是没有得到士远的回应,这反而激起她的斗志。
昏暗的牢房。
虽然这里阴暗肮脏,绯蝶却总是打扮得精致妖媚,就算士远看不见,她也要以最好的状态等着他。
绯蝶背对着牢门,听到士远来了,赶紧整理了下头发,又将胸前的衣服往外拉了拉,又用手挤了挤,这才以一个娇媚的笑脸转身。
“士远阁下,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声音软糯,欢喜中带着一点点薄怒。
士远低着头,并没有进到牢房内,他冷淡地说:“你有什么情况要说?”
绯蝶斜了一眼:“别那么死板嘛,我们先聊聊天,如果我高兴了,自然就会告诉你。”
“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我让你来肯定是有重要的情况要说,听不听你随便。”
绯蝶的情况很复杂,她杀了很多人,里面有一些重要人物,那么到底是谁指使她的,上面是很想搞清楚的,所以她的口供非常重要,她这次自首,点名要士远来问口供,士远躲也躲不掉。
“士远阁下,我这里有酒,我们边喝边聊啊。”
绯蝶有一百种方法杀死自己,所以监狱这边也不敢对她用刑,不仅如此,反而还要好好招待,感觉抓了个祖宗回来。
士远没办法,只能坐下陪她喝酒。
绯蝶感觉自己得逞了,特别高兴,连喝三杯酒,然后眯着眼睛说:“士远阁下,听说你最近处刑了一个花魁,我知道你看不见,但我也知道你能分辨女人美还是不美,你说是她美还是我美啊?”
“绯蝶,说正事吧。”
“花魁的头,你都舍得砍,你的心可真硬啊,要是我被定刑,你也会砍我的头吗?”
“谁被定罪,我就处刑谁?”士远没什么感情的说。
“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例外?”
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盛子突然出现在士远的脑海里,他被绯蝶的话给绕进去了,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盛子小姐也被定罪了,那他会怎么做,他其实也是个有私心的人,他会偏向盛子,他会救她。
士远看起来很不对劲,他以往对这种问题是没有迟疑的,可是现在他却陷入沉思。
绯蝶敏锐地感觉到士远的变化,而后她好像闻到了一种不属于士远的香味,非常淡非常淡,但很清晰,好像是荷花的香气。
她惊讶地去看士远,这个冷酷的男人动了凡心了,是谁改变了她,连自己都没做到的事,那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好想知道是谁啊。
“士远阁下有喜欢的人了?”绯蝶问。
这么明显吗,绯蝶是怎么看出来的,士远这个时候也不确定自己的情感,他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对女人有特别的感觉,现在,他对盛子有种莫名的亲近,他很喜欢和她说话,喜欢和她呆在一起,他想让她开心,想保护她,但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不懂。
不过,他觉得喜欢应该就是这样的。
士远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他不想跟绯蝶谈论自己的私事,他来这只是听汇报的。
“你承认了?你身上有她的香味,是荷香,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接吻了,还是已经做了?”绯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她以前可没对什么臭男人有这种感觉,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嫉妒了。
“绯蝶,你如果不打算说情报,那我就走了。”士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女人是谁,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查清楚。”绯蝶几乎大叫起来。
今天下午的那个不算吻的吻,浮现出来,士远又不淡定了。
只是,清凉丹,一天只能吃一颗。
-
荷上园,盛子的房间。
镜子里的盛子,穿着男装。
桐马正在为盛子梳头,梳的是男人的发式。
盛子的样貌端庄大气,看起来就是人间富贵花,现在梳成男子的发型,也别有一番味道,眉宇间流露出飒爽的英气。
看着镜子里英俊的自己,又看了一眼镜子里长发的桐马,盛子忍不住笑道:“桐马,我看起来比你还更像男人呢,你明明是个男人,怎么长得那么秀气。”
桐马一丝不苟地帮盛子梳着头,顺滑的发丝在指间摩挲,他有些心猿意马。
听到盛子的话,他打量了一下两人在镜中的模样,好像妻子正在为自己的丈夫整理头发,脸瞬间就红了,他低着声音道:“盛子小姐,你别笑我了,我哪有女孩子那么细腻。”
桐马虽然长着一张温柔的脸蛋,大大的杏眼,尖尖的下巴,身形纤细,但跟女人还是有很大差别,那种与生俱来的力量感,一举手一投足都看得出来。
“每次跟你开玩笑,你都这么认真,放松点吧,没必要绷的那么紧。”头发梳好了,盛子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对桐马道。
桐马这个人就是太拘束了,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做什么事都是板板正正的,盛子都替他累。
看他脸都红了,盛子也不好再逗他,盛子年长桐马两岁,一直把他当弟弟,只是桐马心事太重,又很敏感,盛子跟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怕他会胡思乱想。
平时两人相处都是公事公办,规规矩矩。
“行吧,咱们出发。”盛子拿起一把洒金纸扇,准备出门。
初樱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总是在屋子里推测,倒不如去事发的地方看看,只是吉原那地方,有点复杂,她自己没事是不会去的。
今天打算去初樱工作的兰屋,看看她住过的房间,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去吉原,盛子打算扮成男人的样子,所以才让桐马帮她梳头,连身上穿的男式和服也是桐马的衣服改的。
到了吉原,盛子眼前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繁荣。
虽说这里晚上才是最繁华的,但白天街上也都是匆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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