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现在的吉原跟普通的街市差不多,但到了晚上,这里将会变成另一番景象。

一排排笼子似的木栏将女孩们圈在里面,任由路过的男人们挑选。

女孩在这里就是商品,赤luoluo的售卖,表面看起来香-艳,内里却是血淋淋的人吃人的本质。

这里是男人们的天堂,流淌的却是女人们的血泪。

盛子非常恶心这种地方,尽管现在还没看到售卖的场景,她已经觉得很想吐了。

而女孩呢,大部分也已经麻木了,任由自己腐烂在这种地方,只有少部分还在坚持抗争,用自己的方式挣脱牢笼。

初樱就是这少部分,这也是盛子最欣赏初樱的地方。

盛子有能力去帮初樱赎身,但是她没有对初樱提出这个想法,她要和初樱平等的做朋友,就绝对不能插手对方的事,最重要的是,她非常确定初樱能把自己的事处理好。

但初樱终究是少部分,更多的女孩一辈子都无法逃离这个鬼地方。

盛子心情沉重地走着,吉原并不算大,很快就到了兰屋。

兰屋在这里算比较大的,有三层楼。

一大包沉甸甸的金叶子,盛子就成为尊贵的客人,她对老板娘提出要求:“我是初樱的朋友,想看看初樱的房间,祭拜一下她。”

初樱的案子已经结了,她房间的封锁也已经解除,但由于发生过命案不吉利,现在仍空置在那里。

盛子的要求很简单,那一大包金叶子少说也有一百两,老板娘自然不会阻拦,后者笑嘻嘻地道:“初樱的房间在三楼,我给您带路,这边请。”

因为是花魁,初樱的房间比较大,视野也非常好,站在窗前,能将吉原尽收眼底。

只是,人去楼空,房间非常凌乱,町奉行所搜查过后,无人打扫清理,现在是死气沉沉,一副衰败的景象。

曾经,这房间是何等美轮美奂啊。

盛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清理出一个小桌子,摆上香炉,蜡烛,初樱喜欢吃的落雁,还有一束圣洁的白菊。

点燃线香后,盛子双手合十,行了祭拜礼。

盛子祭拜的时候,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孩,约莫十几岁,来到初樱的房间。

女孩先是行了礼,又摆好茶水,才自我介绍:“贵客,我叫小枝豆,之前是初樱姑娘的侍女,老板娘让我过来伺候,贵客有什么吩咐跟我说便是。”

盛子祭拜完,才慢慢转过身,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只是对方头上的一枚樱花簪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枝豆全身上下,衣服及饰品都是最普通的材质跟样式,却独独这枚樱花簪,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个普通的小侍女,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簪子?

盛子假装欣赏的问道:“小枝豆,你头上这枚樱花簪看起来很漂亮,是在哪买的?”

小枝豆听到盛子的夸赞,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摸了摸簪子,很高兴的回答:“这是初樱姑娘送给我的。”

盛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她仍然是很柔和的样子:“初樱姑娘待你可真好。我这里没什么要吩咐你,你先下去吧,我想在这里安静地呆会。”

小枝豆闻声便退下了。

盛子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今天是个阴天,整个吉原都暗沉沉的。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盛子的声音清冷,她这话是说给桐马听的。

桐马当然知道盛子的意思,她想让他调查这个小枝豆,因为初樱是不会将那枚樱花簪送给别人的。

那枚樱花簪是盛子送给初樱的,因为初樱找到了真爱,盛子为了祝福她,专门请幕府里做簪子的师傅打造的。

样式是盛子亲自定的,数朵樱花簇成一团,每朵樱花有三层,纯金制作,花蕊是细致的金丝嵌入,最中心的花芯用的是最顶级的天然珍珠,工艺繁复,技艺精湛,一般的师傅根本没有能力完成。

这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饰品,可以说,在整个江户都是独一份。

初樱不会送人,并不是因为它太过昂贵,而是它的寓意,这枚樱花簪是盛子对她姻缘的祝福,她非常看重这个,因为青泉君对初樱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她不会拿着这份祝福去送人。

这枚樱花簪由盛子确定样式后,其他的事都是桐马负责跟幕府师傅交流沟通,簪子做好后,也是桐马亲自送到盛子手上的,所以他很清楚这枚簪子的意义。

小枝豆明显在说谎。

桐马站在盛子的身后,他虽然没看到她的脸色,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触景生情了,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也是难过的,桐马看着盛子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沉声答道:“我知道了。”

桐马总是很清楚盛子的想法,很多事甚至不用盛子交代,他都能做到跟盛子希望的一样。

他是一个称职的有点过分的护卫。

盛子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看了看房间,里面有几个柜子,有大有小,屋子空置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初樱的物品还剩多少。

这些物品里面有可能会找到线索。

盛子打开一个大点的柜子,里面早被翻的乱七八糟,都是些衣物之类,没什么算的上线索的东西。

又找了几个柜子,在其中一个柜子的角落,盛子找到个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女子画像。

这是江户很流行的美人画,基本都是照着艺妓画的。

盒子里的美人画,盛子认得出上面画的是初樱,一共有三十多张,每一张都不一样,但是每一张都画的惟妙惟肖,将初樱各个美的神态都画出来了,可以说画师的技艺已经是出神入化。

画应该是很早时候画的,从初樱的穿着打扮来看,那时候她还不是花魁。

这个画师一定很懂初樱,也一定很欣赏初樱,不然他不会画得这么入神,也不会画了这么多张。

每一张都是要让初樱现场摆姿势画的,这个时候初樱虽然还不是花魁,但画师想要跟她约画,也是要付费的,画这么多,肯定也是价值不菲。

盛子看了画师的留名,他叫南斋歌川。

她对画作之类的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个叫南斋的画师,但是以南斋的绘画水准,她认为此人应该是个名家。

盛子看了几张美人画,想了想,便问道:“桐马,你听过一个叫南斋歌川的画师吗?”

平时出门办事,与人交涉都是桐马在做,对江户各方面的情况,他比盛子了解的更多一些,所以很多事盛子都会问他。

桐马站的离盛子不远,他已经看见她手里的美人画,只是他的表情有些许奇怪,听到盛子问他话,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了抿嘴唇,欲语还休。

这不是他平时的作风,盛子的问题,他从来是有问必答,从来没有这般吞吞吐吐,甚至他的脸好像泛起了淡淡的红。

桐马半天没回应,盛子仰起头,看向桐马,这才发现他脸上浅浅的红晕,盛子不明就里,说道:“你脸怎么红了?”

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美人画,桐马定是看了这些画有些害羞,她自己看了不觉得有什么,可桐马毕竟是男人,在他眼里,这些画虽然比较含蓄,但还是香-艳的。

盛子没忍住笑出声:“是不是这些美人画让你害羞了?”

“不是。”桐马声线低低的,他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脸还这么红?你知道南斋歌川?”

“嗯。”桐马的声音更低,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他很有名?画什么的?”

终于问到了这一题,桐马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他脸红的更厉害一些了,声音黏黏糊糊:“他是画春画的。”

虽然他的声音很模糊,但是盛子还是听清楚了。

画春画的。

这是个不太好跟桐马展开的话题,但为了查案,盛子必须问下去。

盛子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向桐马,半眯着眼睛问:“你看过?”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桐马也没办法再闪烁其词了,他老老实实回:“是幕府相熟的人拿给我看的。”

盛子不得不感概,她一直觉得桐马还是孩子,没想到他不知不觉就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看这种东西的年纪。

看桐马实在难为情的样子,盛子不打算再探他的**,便以正式的口气道:“我感觉这个南斋跟初樱关系匪浅,你去给我找一些南斋的春画,尤其是早期画作。”

桐马自己虽然看过那种画,但是很难评价,他不是很想盛子看那种东西,现在他已经没那么难堪了,表情也恢复到正常:“盛子小姐,你还是不要看那种画了。”

“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吗?”

“那是给男人看的,女人最好别看。”

盛子最不喜欢以男人女人来划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在这种事上,桐马也和其他男人是一样的思想,这也不怪他,这种思想本来就是根深蒂固的,她也不想和他争论。

盛子道:“我是为了查案才看的,美人画跟春画不同,我想看看那个南斋有没有照着初樱画春画,这里面的关系复杂着呢。”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又不是像你一样,喜欢看那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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