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不得解脱。
人在贪恋难以得到之物的时候,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受些煎熬。
摄政王府的下人身份,像是一个鲜艳而恶毒的烙印。
让她再难接近他。
温懒为了明天不吵舞姬们睡觉,从下午砍到晚上,连晚饭都没去吃。
她不是很适应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吃饭的场面。
自从她的精神变好后,她不仅要对王婆说吉祥话,其他的婆子姐姐们,也是少说不了的。
这对于害怕社交的她来说,实在是种不堪忍受的折磨。
王婆见她累了一整天,饭也没有吃,就给她拎了个餐盒过来。
里面是些残羹剩饭,不过总比外面寻常人家吃的好。
不算亏待她。
除此之外,还凑过来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小懒子,你这一身的馊泔水味儿,快点去后山的清水池子里洗洗吧。现在没有婆子们洗了,你拎着食盒过去,洗饿了,就趴边上吃点东西。不然身上的伤,被汗水浸了,容易溃烂。”
温懒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的监护人,都对孩子洗澡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关切。
不过,她砍了一整天柴,也的确出了很多汗,感觉后背的衣服晾干后,都能淅出盐粒子。
夜深人静,她挎着食盒,拎着灯笼往后山的方向走。
胡管家突然从转角出现,将她吓了一跳。
灯笼差点掉在地上。
胡管家上下打量着她:“身体好些了?”
“嗯,多谢胡管家照顾。”
胡管家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提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过几日,帝王的生日宴,你知道吧。”
“听府上的姐姐们讲过了。”
“帝师也会来。”
温懒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嘴角压都压不住。
胡管家拍了拍她的肩,不知道她为何傻笑。
“小懒子,你可记住了,千万不要出现在帝师符溪面前。”
温懒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本来她知道见面的机会渺茫,不过还是期盼能有个偶遇什么的。
比如,去他面前晃一晃。
胡管家叹了口气,于心不忍地对她劝道:“本来怕吓到你,知道你年纪小,痴傻的病又刚好,不愿跟你讲这些。”
温懒听得出胡管家的言外之意:“没事的,胡管家,我受得住!您但说无妨。”
“那天晚上,帝师符溪要我秘密处死你。可我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你毕竟是一条命,只是让王婆将你领了回去,嘱咐她好生照料,别再被人虐打。”
温懒突然有失魂落魄之感。
帝师,帝师竟然想处死她……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未经允许,躺在了他的床上么?
看来,她还是成了他必须除掉的污点。
胡管家对她安慰道:“不过没关系。你别害怕,摄政王府戒备森严,只要你不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心里,你就是个已经被处理掉的人了。”
温懒现在寄人篱下,哪怕心痛得难以呼吸,还是放下灯笼和食盒,对着胡管家磕了个头。
“多谢胡管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可怜的小温懒,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去讲话。
胡管家将她扶了起来:“不用记在心上。咱们在这样凶险的地方生存,不都是帮来帮去的?说什么恩啊,小懒子,生分了。”
温懒谢过胡管家后,就心不在焉地去后山找汤池了。
或许是太过伤心的缘故,又或许她本身方向感就不强,好巧不巧地走错了。
后山的确有不少汤池,下人们用的是清水池,摄政王和王公贵族们用的是温泉池。
可她刚来这里,分不清二者的区别。
越往里面走,她越是被氤氲的热气弄得睁不开眼,只随意找了一处,便脱下衣服,走了进去。
就算没有那些热气的遮挡,她也身心俱疲,再也走不动一步了。
知道符溪那晚要处死她,比失恋还要难受。
温懒呆呆地坐在汤池中,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不禁想到,学校发生的一件事。
曾经有个性格特别明媚的女孩子,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也是舞蹈特长生,和每个同学关系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光彩。
舞也不练了,上课也不再积极,文艺汇演也拒绝参加。
后来转学去市里面了。
她是在对方离开后,才辗转听说,她曾在上完舞蹈课的疲惫之时,对着迎面走来的crush笑了一下。
是那种,明明累得快死了,看到喜欢的人,还是欢喜地挤出笑容来。
可对方只淡淡地说了句:“你笑得好恶心,下次别笑了。”
温懒就是在那一刻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随意的一句话,是可以定生死的。
那个学舞蹈的同学那样漂亮,在暗恋对象面前,也被否定得那样惨。
以至于失去光彩,抑郁转学。
更何况她呢?
她把他当做救赎自己的人。
尤其是在那些,自己所不愿意面对的人和事上,只有想着他在她身边,才勉强又活过一天。
妈妈说让她不要把心思都寄托在虚幻上,可现实里的人只会狠狠欺负她。
现在好了,虚幻出来的救赎,也开始对她下杀手了。
这个世界完蛋了!
温懒哭得特别伤心,感觉汤池中的水,都在为她而颤动。
她哭了有半个时辰,哭到头昏脑胀,浑身无力,根本爬不出池子,才想起来要吃东西。
可能是之前哭得太过投入,导致她忘记自己只是打开了食盒,并没有将食物拿出来。
脑子一片混沌,看见汤池中有什么,就开始低头狂吃。
她确实需要补充些糖分了。
木托盘上的葡萄很甜,西瓜也冰冰凉凉的。
山竹也好吃,都是剥好的。
温懒边哭边吃,吃了一盘又一盘,感觉怎么也吃不完的样子。
托盘上还飘着一壶酒,是用晶莹剔透的玉壶装起来的。
她忍不住暗暗感叹,摄政王府是有钱啊。
连下人们装酒用的壶都这样精致。
温懒没有喝过酒,虽然大家难受的时候,都爱喝酒。
可她难受时,喜欢看小说。
这里没有小说可看,她只能跟他们一样喝酒。
由此可见,发展文化产业有多重要。
温懒给自己斟了一杯。
她举着精致的白玉杯,对着高悬的月亮,赌气说道:“以后,我就不喜欢你了。”
说完,一饮而尽。
下一瞬,又被她猛烈地咳了出来。
不行,还是喝不下。
她还是不要借酒消愁了,越消越愁,再给她把身体喝坏就不好了。
温懒正咳得厉害的时候,旁边一条手帕递了过来。
她慌乱地接过,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擦完唇边的酒渍,才觉出不对劲。
王婆不是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婆子来洗了么?
难不成她刚刚放声大哭,全被对方听到了!
温懒用手扫了两下雾气,转过身看向给自己递手帕的人。
最先看到的,是对方的胸口,不像寻常女子的。
身高也不太对……
随着目光的上移,待看清楚是谁时,温懒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出溜一下滑进了汤池中。
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扶了起来。
这是来自另一个方向的。
天啊,这是什么站位啊!
她不会刚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泡了个澡吧!
都怪雾气太大,她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咚地一声下来了。
温懒慌乱中抓住那人的腕,被捞出水后,才看到对方那双妖艳至极的眼睛。
是的,妖艳。
双眼流露出来的,是人间最为浑浊的**和挑逗。
直觉告诉她,这不像个好人。
可、可是,刚刚给她递帕子的,是下暗令处死她的符溪……
温懒在被捞起来后,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他,果断地躲去了妖艳男的身后。
惊魂未定中,她听见一声轻笑。
“这真是奇了怪了,还有主动往本王身边钻的?”
寻常的女子,见了他都害怕地躲开。
大家似乎普遍认为,帝师符溪那种洁身自好,温润如玉的男子,才堪称所谓的良人。
那些蠢货也不想想,什么好人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
早就被剁碎喂鱼了。
符溪看到眼前小姑娘的举动,又露出了那晚在床上看到她时的讶然。
有趣。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在他和栾议之间,选择了对方做庇护。
温懒不理会两人的目光,迅速坐回了汤池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吓得什么也不敢说,恨不得自己变成蘑菇,被所有人忽视。
可还是有人要采摘她了。
栾议的手指伸了过来,捏起她的下巴,在看了两眼后,淡淡点评道:“姿色不错。”
符溪很清楚栾议这个人。
能得到他三言两语的,那必然不只是不错。
只是栾议从不许别人窥探出他的喜恶,就算是见了心爱之物,讲出来的话也是神色恹恹的,有时候甚至有些阴阳怪气。
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栾议的指尖滑过温懒的颈,又细细地观摩了一番。
温懒突然有种,今晚会溺死在这汤池的预感。
她大概已经猜出眼前人的身份了,就是那些婆子们,中午吃饭时谈论的那个魔鬼,也是这府邸的主人——摄政王栾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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